“所以,你根本就是在诈我?”慕南川问,皇帝没有理他,只是神情凄凉的望着兼羽的灵位,这就是你的兄弟,哈哈,这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啊?
慕兼羽如今听不到这个问题了,不过,就算他听到了,恐怕也没有办法回答吧。
“也不全是,毕竟是那个贱人的种,什么秉性朕还是知道的。”皇帝似乎有些累了,招了招手,一队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已经冲了进来,这灵堂一下子显得拥挤不堪。
“呵,你以为我敢进来,会没有一点准备吗?”慕南川笑,看上去信心十足,皇帝“嗯?”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心里,可是他没有改变主意,走出了灵堂,而慕南川,他确实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此时在一堆枪戟的簇拥下,被带到了东宫的偏院。
其实慕南川也没有在外面表现的那样平静,确定没有人监视自己后,他忍不住在这屋子里来回走了起来,到底该怎么办,他想过无数种皇帝可能会治自己的办法,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扣在东宫里。
“陛下,”陆公公压着嗓子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进来通禀,可他是看着这两个人长大的,不忍心见皇帝中年丧子之痛,又如何见得公主为女奔波之苦。
皇帝使劲按压着鬓角,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他摆摆手说,“朕现在谁也不想见,你下去吧。”一句话,把陆公公未说出口的通禀堵了回去。
而泰安殿外,月色如同一把细沙撒在石阶上,看得分外漂亮,公主固执的跪在那里,冷又如何,疼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她的阿锦受的罪,她只怕不能代阿锦受那些罪啊!
“你可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皇帝在书房中独自静坐,也不知怎的就眯起了眼,点着头似乎睡着了的样子,他突然被这句话惊醒,四下环顾,却没有看到人影。
“你答应过我的,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难道你忘了吗?”这次皇帝听得清晰无比,不会错,这就是容儿的声音,自己怎么会听到容儿的声音,是太思念她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次的声音更加急促起来,皇帝低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边就有泪水滑落了下来,这么多年,她总算肯入一次自己的梦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兼羽……是我没有照看好他,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啊!”皇帝掩面说到,“孩子说不怪你,可是……”“你怪我了,是吗?”皇帝接道,空气中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才能团圆。”皇帝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团圆吗?“容儿等急了吧,别怕,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那个女孩?”皇帝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我们的孩子心慕的那个孩子……”“那是凝儿的女儿。”
“我就说嘛,当时怀着孩子的时候,就跟凝儿说,要是她将来生个女儿,我们就让两个孩子成婚,亲上加亲,现在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有意……”
两情相悦?皇帝在心里问自己,不,不是这样的,青锦那丫头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可是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让她和我们的孩子成亲吧!”那个声音说,犹如一道惊雷劈在皇帝脑中,他猛地坐正,才发现自己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外面似乎有光,疑惑之下,他站了起来,推开门走出去,才发现是皎洁的月光,月光里,跪着他曾经宠上天的亲妹妹。
“还没有走?你明知道没有用的,为什么?”皇帝疑惑的问,此时的公主看着低眉顺眼的,她轻飘飘的说,“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能撇下他不管呢?”
皇帝的眼眶一时间又有些发涩,孩子,孩子,多么重的两个字呀,压得他们都直不起腰来,老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他已经失去兼羽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已经亲身品尝过一遍,而他的妹妹,如今还在即将要失去他女儿的境况中饱受煎熬,到底是何苦呢?
“那是我的儿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呀,你要我怎么原谅她?这两天每每看着兼羽的灵堂,我就恨不得把害他的人一个个剥皮抽筋,让他们下去给我的儿子赔罪!”
公主被他语气中的狠戾吓到,跪不稳,倒在了石板上。她凄惶地问,“不行吗?真的不行吗?你要是不解气,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你如何,只求你放过阿锦。”
皇帝摇摇头,起身欲往东宫走,也许,容儿说的事自己真的要考虑考虑,兼羽还那么小,没有人陪他,他一个人在下面,会很孤单的吧?
而公主依然固执地跪在那里,她不知道,皇帝不仅打算要了他女儿的命,还打算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来要她的命。
晚风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天地之间一片平和,好像,大家都平安无事一样,其实,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在一个个的朝他们的人生尽头狂奔。
三更了,皇帝抬脚迈进灵堂,突然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对,自己那天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宫女在守灵来着,那个宫女呢?
这个想法只是从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他更多的注意,他看了眼闪烁跳跃的烛火,没有多做停留,又折返了回去,因为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去做,他要把这一切都安顿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