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烟也已抽完,吴奇随手扔了烟头,用力跺灭脚底的火星。几百米外的别墅灯火通明,璀璨如珠。长夜漫漫,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躲在墙根御寒的跟班却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奇哥,人出来了。”
果然,有一行人走到花园里,他们为之日夜潜伏的身影在其中依稀可辨。吴奇瞧了一眼沙沙走着的怀表,喜道:“才不到十点,这么快。”
跟班的表情难以言喻,偷笑道:“陆三少金屋藏娇,怎么能让人搅了他的好事。你看这里守卫森严的架势,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天仙,让他这么宝贝着。”
吴奇闻言,回瞪一眼:“祸从口出,你这番话若是让大小姐听见可要惨了。咱们赶快顺着车辙跟紧他们,找到地儿也好早点交差。奶奶的让老子不吃不睡地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熬到头了。”
眼睁睁地看着罗大山被送走后,罗小鱼惴惴不安,如坐针毡。忽然间,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她嘴边,罗小鱼愕然,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眸。不知道什么缘故,今夜的陆昭南不似平时冷刻生硬,笑容温暖而愉悦。
罗小鱼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权当是在陪笑。舌尖卷进浓浓的汤汁,便囫囵吞了下去,浑然不知什么味道。他脉脉凝视着,指尖轻轻地抹去她唇边残留的痕迹,柔声问道:“已经吹凉了,还烫不烫?”
罗小鱼觉得张季成已经很会撩了,想不到强中自有强中手。她招架不住他的手段,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如同傻掉一样只会摇头,心中默默感叹,不愧是老司机。
陆昭南斜起一笑,放下筷子,饶有深意的目光从她局促不安的脸上转向了壁钟,然后起身环顾周围一圈:“人呢?”
“三少,”赵燕苦哈哈地跑来,从她躲闪的眼神中,罗小鱼似乎预感到这个丫头应该是想歪了。
“外面风大,去给小姐取件衣服。”
“是。”
陆昭南接过厚厚的狐裘,亲自盖在罗小鱼的身上。毛色纯白,无一丝杂质,衬得少女清灵的眸子如放光的黑濯石般忽闪忽闪。他温柔地携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汽车停在了空旷的广场,罗小鱼被领着下车,北地的冬风如刀割般袭来,却因他一直攥紧她手心的温暖而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二人并排依偎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听着四周繁华的民居传来喜庆的鞭炮声和喧哗。
暗淡的路灯照不清男人沉在夜色中的眉宇,罗小鱼抬头看他一眼:“三少?”
陆昭南用指抵在唇边,轻声阻止道:“嘘!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罗小鱼一头雾水,无数的烟花却在此刻冉冉升起在广场的上空,如遇春的梨树般千树万树地盛放,然后泻成一根根银丝,似流星般零落飘散。一群穿着新衣的孩子被天上的烟花吸引住目光,嘻嘻哈哈地唱着跳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响得更猛烈了,她才突然觉醒,方才是到新年了,安阳果真比其他地方热闹太多啊。
陆昭南本在静静地仰头欣赏,忽然侧身望她一眼,光芒染进了他的双眸,闪着烟火般的绚烂,笑道:“喜欢吗?”
“嗯,喜欢。” 如此良辰美景,罗小鱼兴奋不已,甚至放下了对他的成见。恩恩怨怨算到最后又能有什么,至少他曾经救过她一命。
他顿了顿,继续道:“元宵的时候,淮江一带的街灯和河灯也很漂亮,到那时只要登上江畔的凤山山顶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会带我去看吗?”罗小鱼太过得意忘形,竟一时忘记自己在向谁开口,软软的语调却已有了撒娇的意味。
陆昭南嘴角的弧度愈发扬起,口气淡淡道:“好啊,我带你去看。”
最后一束烟花渐渐泯灭它夺目即逝的光辉,黑暗重新覆盖了苍茫大地,唯有人心如垂死的灰烬,尚浮在半空躁动。继续徘徊一会儿,人群终究是散了。
“结束了。”陆昭南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冷风刮过他坚毅英挺的侧颜,使罗小鱼莫名感到他骨子里似乎透着些孤独。很快,他握着她的手离开,“我们走吧。”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陆昭南坐着未动,温柔地看着她:“你先回去,早点睡。”
“哦,好。”罗小鱼作势下车,她已经越来越不惧怕他,甚至出于礼貌,主动道别,“三少再见,一路小心”。
打开车门将要落地的刹那,他却突然用力拽回她,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一瞬即止,他抬头离开,仔细地透过朦胧的路灯观察罗小鱼熟透了的脸色。
呼吸交错相贴,他轻笑一句:“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罗小鱼觉得自己的舌头被打成一个死结,再也不敢停留,狼狈地冲出车厢。
回到别墅,赵燕仍然守在客厅,看见她后咋舌:“罗小姐,你的脸好红啊。”
“乱讲。”罗小鱼又急又臊,嗔骂出一句南方话,冲上二楼,靠着房门心有余悸地喘息。然后拍拍自己的脸,气恼:别发昏了,又不是没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