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南淡淡问道：“你信佛？”
啊？罗小鱼有些惊讶，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他见她疑惑不知的模样，只能说得更明白一些：“手上的佛珠哪儿来的？”
哦，这个。罗小鱼赧然一笑：“别人送的。”
他唔一声，瓷勺用力撞击到碗沿，发出破碎的脆响。别人送的，谁送的？肯定不是长辈，不然不会这么含糊其辞。
他心里莫名腾升起一股烦躁，霎时连脸色都冷了下来，命令道：“摘了，你戴着不好看。”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罗小鱼觉得陆昭南今天又发病了，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莫名其妙地生气，真是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明明之前他对她的态度还是视若无物，爱答不理。然而自从她出院以后，有些东西似乎变了。比如他会开始对她和颜悦色，也会跟她闲聊几句。他对她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但有些时候她没做错任何事，他又会突然发脾气，让她防不胜防。
罗小鱼叹气，这位大少爷真难伺候啊！
次日，罗小鱼在花园帮全叔松土，看见两个宪兵捧着大包小包走过来。“请问罗小姐在哪里？”
罗小姐？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她为小姐。
罗小鱼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走到他们面前：“是找我的吗？”
两个宪兵对视一眼，脸上都闪现出疑惑，看她的打扮只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会是三少的女人？
“这些都是三少买来送给你……额，罗小姐的。”
“哦，”罗小鱼赶紧接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昭南为什么要送她这么多东西。
“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先告退了。”
罗小鱼回房后拆开包裹，全是珠宝和首饰。其中最多的还是镯子，有玉镯子、金镯子、银镯子、珍珠手链……有单个的，也有成对的，种类繁多，眼花缭乱。她终于察觉到陆昭南不是普通的不对劲，而是……
难道因为林小姐死了，所以他变得饥不择食……
罗小鱼一阵恶寒，将所有的东西扔回床上，看来这个地方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夜幕渐渐降临，罗小鱼在客厅等待的滋味变得战战兢兢，五味杂陈。
她为什么如此身不由己？想让她死就死，想让她活就活？生气了用枪指着她，掐她脖子，高兴了又像逗狗一样地哄哄她。
她现在应该怎么面对他？她是不是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给的暗示这么明显，如果她还不明白已经不可能了。
她希望他今晚不会回来，至少这样还能再拖一拖。然而，花园里已响起汽车引擎的停歇声。
罗小鱼起身的时候，发现两条腿都被吓软了。她魂不守舍地守在玄关，那人推门走进来，她的脸像在瞬间被煮熟了一般，变得红彤彤的，脖颈也垂了下去。
陆昭南瞧见她的反应，有些好笑，往她腕间扫了一眼。很好，戴上了他送的玉镯，还算听话。
“那些首饰，你喜欢吗？”他靠近她，轻声问道。虽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近得暧昧。
“喜……喜欢。”她微微后退，身子忍不住在发抖。
陆昭南却觉得她是在害羞，女人嘛，千篇一律，都会被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迷了心窍。但她年纪还小，尝起来太涩，与烟花地里那些磨成人精的莺莺燕燕毕竟不同，他有足够的耐心，不想逼得太紧。
他的指尖擦上她的眉眼，拂过她的发丝，愉悦地轻笑：“以后就戴我送你的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陆昭南沉下眸子，专注地盯她一会儿，便很快上楼去了。
罗小鱼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不想强迫她，至少目前还没有。会不会是她想得太多，送她东西也不绝对等于对她有意思？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猜测陆昭南的这番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无解。最后慢慢看开了，既然有人送她东西，她为什么要这么矫情？欣然接受不就好了！但她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罗小鱼趁白天有空去了一趟罗宅，找到那个带她进城的罗伯母，当面摆出两块大洋。
罗伯母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小鱼果真长了大本事，这出手都不一样了。瞧瞧，多见外，找我有什么事呢？”
罗小鱼直接说明来意：“大妈，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弄回去，城里我不想待了。”
“哎呀，小鱼，你可不要想不开。你回那里干什么？一个鸟不拉屎的荒破地儿，哪有城里的月亮圆！”
罗小鱼懒得应付她虚伪的嘴脸：“大妈，阿成哥都告诉我了，你当初带我进城是不是张婶让你这么做的？她出了多少钱，我给双倍。”
罗伯母尴尬一瞬，很快又厚着脸皮和善地笑：“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又不是在害你。你看看你，进城才几个月啊，就赚了这么多钱。”边说边把银元卷进袖子，生怕她要收回去。
罗小鱼叹息道：“大妈，你以为城里的钱好赚！你应该也听祥伯说了吧，我前些天差点连命都快搭进去了。得，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也不怪您老不来看我，但你要是真的还把我当自个儿侄女的话，就帮我这回。我可不想继续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