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历史悠久,家风严谨,早在清朝就是立足安阳的商贾大户。临到国民政府成立后,尚在掌家的陶老爷子顺应时局,择良木而栖,为乱世枭雄陆展图提供无数的财力后盾、物力支持,其子陶严弃商从戎,协同姐夫打下了一片江山。
如今,在安阳城,乃至晋中三省,数过如日中天的陆家就是财大气粗的陶家了。陶老爷子临死前却有一桩心愿未了,那就是陶家的子息一直不旺。早些年,儿媳薛氏去世,陶严别说续弦,就连妾室都没抬进过半房,膝下唯有正室所出的一个女儿,唤做可玲。陶严与薛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一直聚少离多,如今更是阴阳相隔。他便将对亡妻的哀悼全部化作溺爱灌注在女儿的身上。
陶可玲从小到大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追求潮流,喜于交际,非常愿意举办舞会、打马球等一系列新鲜有趣的活动,和那些名媛闺秀一月一小聚,三月一大聚,平时的用度开销就像哗哗的流水,已经演变成为常态。
陶府私宅正在举办一个日常交际舞会,盛装男女进进出出,门庭若市。罗小鱼看着车外的情景,有些发憷。
陆昭南嘲弄一笑,问道:“你不想见她了?改变主意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回去。”
“不是。”罗小鱼回道,她只是有些担心,怕被他看出破绽。她推开车门落地,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臂弯上,迈步走进。
门口的侍从看见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位被自家小姐痴恋的陆家三少爷竟然会主动登门。还来不及通报,陶可玲就已迎了出来,亲昵地唤一声“表哥”,挽住了对方,顺势将罗小鱼排挤到后边。
陶可玲变得不认识罗小鱼一般,只对陆昭南笑脸盈盈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你。”陆昭南敷衍一句,观察身后落寞低头的少女。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想要上前搭讪,“陶小姐,我……”
陶可玲直接忽视了她,拉着陆昭南进入舞池:“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去跳舞吧。”
三三两两的人围在角落窃窃私语,对上那时不时瞧过来的视线,不用听,罗小鱼也知道是在议论她。她坦然地想,笑吧笑吧,我就是那个自不量力想和陶小姐争男人,被排挤被冷落的女伴。
宽敞豪华的一楼大厅,满庭衣香鬓影。罗小鱼在冷板凳上坐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过来搭理,就被附近的自助西餐吸引住了。额,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尝尝吧。于是,独自穿梭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哇,这儿的糕点好好吃啊。她不免多尝(狼吞虎咽)了几块,转身撞上一个陌生男人,手中的香槟洒出一点,溅湿了那人的衣角。
“对不起,对不起。”罗小鱼赶紧道歉,取出自己的手绢替他擦拭。
“没事。”那人和气地笑笑,他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眉飞入鬓,鼻高眼深,很是英俊。罗小鱼见到帅哥有点面薄,干笑了两声,想要离开。
他便问她:“你是谁家的千金?”
“我不是千金,我是村姑。”
那人忍不住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霍景年,等会儿能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罗小鱼诚实地回答:“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没学过。”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不依不饶。
“我……我是来吃东西的。”罗小鱼摊摊手,指了指隔桌,“我去那边吃东西了,您自便。”
霍景年却跟着移步,突然悄悄地过来,与她八卦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个大方、娴静、温柔、端庄的女孩子?她是不是长得太美了?”
舞会痴汉?罗小鱼哭笑不得,出于礼貌,只能问道:“你指的是哪个?”
“她的美由内而外,宛如日月光辉,在人群中简直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哦,还是不清楚。”
“她穿着烟红色的衣裳,罩着一件白色的披帛。”
罗小鱼终于锁定了目标:“恩,挺漂亮的。”
霍景年洋洋得意地宣布:“她是我四妹。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认识她?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罗小鱼表示拒绝妹控的邀请。那少女看到霍景年却已笑着向他们走来:“二哥。”她也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目光流转宛如秋波,“这位是?”
霍景年推推她的臂膀,催促:“我妹妹在问你话。”
罗小鱼十分无奈:“你好,我姓罗。”
霍景时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复:“罗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一曲舞毕,舞池上的男男女女便都分散开来。霍景时的视线很快从罗小鱼身上离开,转向相挽走来的陆陶二人,主动搭讪道:“想必这位就是陆三少了吧?我常听可玲小姐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陶可玲热情地介绍道:“表哥,这位是霍家的二少爷景年,还有四小姐景时,景时是我在金陵念书时的同窗好友,这次从顺天过来就是专门来看我的。”
竟然是霍家的人?
第二首舞曲很快奏响,陆昭南眸色一沉,旋即微笑:“霍小姐若有兴致,可否赏给在下一个面子?”他风度翩翩地相邀,霍景时一笑,款款地伸出手。
现场留下了罗小鱼和陶可玲尴尬相对。霍景年似乎觉察出这两人的气氛不对,便主动邀请陶可玲再次迈入了舞池。罗小鱼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一个匆匆走过的丫鬟突然撞过来,将整瓶香槟都倒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罗小姐,您快随我去里面擦擦衣裳吧。”
罗小鱼与这个丫鬟素未谋面,怎么张口就唤她罗小姐,想必是陶可玲见她来了之后,故意安排好的环节。直到现在,她才放下心来,陶可玲还算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