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鱼不理，只回头唤罗大山：“哥哥，我们回去了。”
罗大山吃完了手上的果品，早已眼巴巴地等得有点不耐烦，闻言亲热地走了过来。罗小鱼牵起他的手，董传新慢悠悠地跟在这对兄妹的后面。
回程的的途中，车厢里一片沉默。他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坐在后座的女人，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启动发动机。汽车刚要起步，斜里冲过来另一辆汽车，猛不丁地撞在了一起。
“哐！”巨大的冲击力使车前的大灯碎裂。董传新一拍方向盘，骂骂咧咧：“你是怎么开车的？”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对面的车主也下来，是个商人模样，肥肥胖胖，带着一副镶金边的眼镜。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军爷，你消消气，车我会照价赔偿的。”数出怀中一摞的巨额银票讨好地递了过去。
董传新多点了好几张，贪得无厌地全兜在了怀中，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是是是。”那人立在路旁，老老实实的良民姿态。
董传新跳回车中，转换态度，好言安慰：“对不住，二太太，让你受惊了。”
“我没事，既然事情解决了，走吧。”
董传新答应一句后，调换后档，想要倒车开路。发动机轰鸣了一阵，纹丝不动。再试，依旧如此。
那个立在路边的胖子仿佛发现了这边的窘境，大着胆子凑上前来道：“军爷，您的车被撞坏了，不如搭我的车吧。”
“你的车也被撞了，怎么就没事？”
“军爷，你这车也有些年头了，我的不一样，耐撞。”
“呵，你是在说我的车不好罗？”
“不敢不敢。”胖子吓得连忙摆手，又露出一个肥腻腻的笑脸，“我不是怕耽误军爷您的正事吗？既然事故的责任是我，我当然要负责到底。”
董传新上上下下又再打量他几眼，懒洋洋回道：“不必了。我们也没什么正事，你走吧。”
“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董传新说罢，准备拉上车窗，一瞬间脑袋突然触到了某种硬物，胖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用手枪抵着他的太阳穴，冷冰冰地威胁：“下车。”
见清这一幕的罗小鱼花容失色，将罗大山护在身后，缩在了角落。董传新克制自己发抖的身子，一滴冷汗沁了出来，强装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叫你下车就下车。”面目狰狞，语气凶恶。
“好好好，我下车，我下车。”董传新举起双手，推开车门重又站在了地面。胖子重重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命令：“开门，让那个女人也下车。”
“这，这恐怕不行吧。她是大帅的姨太太，你千万别为难她。”
“哼，不是陆昭南的女人，还轮不到胖爷亲自动手。你不想让她下车也行，老子先毙了你，然后再拉她下车。”
“哎别！”董传新慌忙告饶，开了后车门，绝望地对罗小鱼道：“二太太，咱们碰上麻烦事了。劳驾你先下车。”边说边对她挤眉弄眼。罗小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座拉下一把手枪，很明显是他的。
这时，胖子怒吼一声：“小娘们听到了没？胖爷爷心善，不想造无谓的杀孽。你再磨磨唧唧地拖时间，坏了我的好事，别怪胖爷枪眼无情。”
罗小鱼便没有去拿那部手枪，挪动身子就要下车，半条腿已经跨在了车外。罗大山可怜兮兮地拉住妹妹的手，不让她离开。罗小鱼将手按在他的手上，轻声安慰：“没事的，哥哥。”
罗大山见状，也跟着一起下车。岂料，那胖子一见罗小鱼露面，立马调转了枪头，二话不说地对准她的要害发射了一枚子弹。
“小心！”董传新厉声尖叫。
“砰！”是子弹射进肉体的摩擦音，鲜血四溅。千钧一发之间，却是罗大山一把拉过妹妹，用力将她抱住，挡在她和子弹之间，筑成一道血肉的屏障。
子弹穿射进入他的后背，直直击中了心脏。罗大山神情一僵，脸色变得了死灰色，一秒后，一口血吐了出来，全吐在目瞪口呆的罗小鱼的脸上。
罗小鱼心神俱裂，用尽全力支撑他欲要倒下的身躯。
“小鱼，痛。”罗大山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眼，将身子软趴趴地靠下来。“砰！”又是一记子弹射入了他的身体，他再也站立不住，整个儿地倒下，刚巧也把罗小鱼压在了身下。
董传新见状，趁胖子不备，一把劫过他手上的枪。两个男人为了夺枪在地上滚做一团，又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但眼看董传新渐渐就要处于下风，周围凌乱的脚步声起，隐藏在不远处的暗兵终于听到枪声赶来，制住了行凶者。
两人一上一下地躺在车轮边，罗大声的身体沉重地压在罗小鱼身上，口中粘稠的血液止不住地流下，一团团的，全呕在了地上。她惧怕惊吓到了极点，满面的泪水混合着血液，手掌颤颤巍巍地抚上对方的脸，唤了一声：“哥哥。”
罗大山想要答应，结果敞开喉咙却是一串盲音，只有血浆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呕哑难听，似痛苦的狂欢。终于，他头一歪，搁置在罗小鱼的肩窝处，再无动静。
“哥哥！”罗小鱼望天长泣，用力摇晃身上的这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即使再撕心裂肺，也叫不回对方的生命。仿佛突然醒悟了什么，她将罗大山牢牢抱在怀里，不管旁人怎么再劝都不肯松手。
救人的宪兵见此惨状，默立在周围，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