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佳期如梦(九)
韩雪霏2019-01-15 09:062,494

  除了正殿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吼声之外,梁王府沉寂得有些可怕,尤其是这几日大夫穿梭往来匆匆来去,更令那些初来的宫人们觉得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海棠私下里嘀咕:“得亏没圆房。这王爷眼看着撑不过这个春天去了,小姐怎么说也还是黄花大闺女,将来去了襄王那里,也好说。”

  桂嬷嬷斜了海棠一眼,冷笑了两声:“王爷要是撑不过春天,你以为你家小姐就能活到秋天?”

  “怎么意思?”

  桂嬷嬷又呵呵了两声,只说了一个字:“殉。”

  海棠一愣,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达官贵人都有个殉葬的贯例,更何况帝皇之家?梁王的生母不就是以身殉节做了天下女子的表率了吗?

  海棠打了个寒颤:“不会吧?小姐与王爷还没拜堂呐,要殉也是那位张夫人殉去。”

  桂嬷嬷耸了耸老肩说道:“人家有孩子,按例不当殉。不过……”

  想起当年郭贵妃有三个儿子不也被逼着从殉了?桂嬷嬷说罢了便自打了一个嘴巴,太后娘娘的手段她看在眼里,滕王撞棺而亡的惨烈与卫王的哭声在很久以后还是她的恶梦。

  如此厉害的太后也对付不了的魏蘼,岂能轻易放过令她倍受难堪的张夫人?

  “唉,这京城老身是回不去了。这梁王府大是大了些,却是破败简陋,人也没几个,荒凉得很,倒比大内冷宫还要寒酸几分。这么个破地儿,叫老身怎么呆得下去啊?王爷不象王爷,王妃更不象王妃,这日子怎么打发哟。”

  桂嬷嬷怨自己命不好,又怨太后无情将她放逐到这等“破地儿”来,叹了一声,颤颠颠地回了自己屋里去,大约又要“修书一封”了,只盼着太后收到她的信能够想起她来,有朝一日还能招她回宫里去。

  魏蘼穿戴齐整出得房门来,见海棠独坐垂泪。

  “海棠,怎么了?”

  海棠一把鼻涕一把泪,抬眼问魏蘼:“小姐,您要从殉的话不会让丫头也跟着殉吧?”

  魏蘼哭笑不得:“谁说要殉?”

  “都说王爷快死了,王府里都开始准备后事了呢。”

  “不会的,他有九条命。”她低吟了一声,也不知道海棠听见没有,人竟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中似多年前一个声音在说:“本王死,不许殉。”

  那些日子太久远,久到忘了他说话时的表情。

  他有表情么?

  如今能想象得出来的,唯有他指使孔勤害她时说话的表情了。

  魏蘼甩了甩头,将话题引开去,说道:“这两日正殿那边越来越闹得厉害了。”

  海棠这才抹抹眼泪,破涕为笑:“那个孔勤这两天下不了床,没人侍候呢。”

  “走,去看看。”

  海棠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我不去,小姐也不许去。阿冷哥说了,千万别靠近正殿那一块地儿。”

  “那里,是我的恶梦,我也会让它成为某人的恶梦。”魏蘼冷笑了了一声,也没有再与海棠闲话,独自回屋关了门,静等天黑。

  ……

  黄昏时分,孔勤终于可以勉强下床来,扶着墙瘸着腿端着食盒一步一步往正殿挪,等他挪到正殿天都已经黑了。

  正殿这边也没有其他人,因而四周都不点灯,除了梁王拜堂成亲那一晚之外,总是黑灯瞎火的。

  链锁一天,胖子已然扑了上来,孔勤一个不稳,连人带食盒摔在地上。

  胖子看来是饿坏了,哼哼唧唧地就趴在地上抓着食物往嘴里送。

  孔勤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说道:“主子您慢着点,别噎着了。”

  那胖子一边啃着大肉一边撕着大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要要要。”

  “好好好,老奴给您想法子就是了。”

  “出、出去。”

  孔勤摇头:“不行啊主子,出去您可活不了。”

  孔勤叹着气,眼泪汪汪的。

  瞧这主儿三百多斤的分量,见着女子就扑,放出去岂不让人打死?

  他只能含着泪收拾好食盒,将大门重新关好,锁上大链锁,忽地脑后一凉,瘫倒在地。

  在他的身后一个蒙面绿衣女子丢开了棍子,将他拖到了廊下树丛里掩好了,这才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从廊后转了出来。

  正殿大门吱吱吜吜打开来。

  “有人吗?”女子身材高大,声音怪异,那身绿衣裳很显然不合身,穿在身上都撑破了,裤子也短了一大截,头发梳得七零八落的。

  女子举着火烛四下里探了探,又朝着后堂方向找去。

  “大胖子,你在吗?”女子问了一声,侧耳靘 听,一声沉闷粗重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连忙转过了身去。

  绿衣女子稳了稳神,笑道:“胖子,来,我带你出去玩。”

  “要要要。”胖子久旱逢甘霖,见着个女子便往前扑,绿衣女子退开了两步,胖子又往前扑,就这么一退一扑,便退到了门外。

  “胖子,嘘,别出声哦,不然被人抓回去关。”

  “要要要。”胖子兴奋地点头,又往前去扑女子,女子一路走一路退,不知不觉已到张夫人的门前。

  桂嬷嬷叹的一点也不夸张,偌大的梁王府实际上基本承袭原来的郢王府,梁王到安陆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裁减宫人,能配对的领一份土地出去耕种,单身的也领一份银子出自己出去谋生去,因而这王府里的宫人还真是所剩无几。

  张谨言原来倒是在无衣园有一间屋子住着,也好随时服侍王爷,成了亲之后,这身份就不再是侍女了,夫人有夫人的份儿,便搬到了独立的院子里住。

  原本就没几个随侍的宫人,再之这两天大家都为了梁王的身子骨奔忙,天黑便都早早歇下了,张谨言的屋子里亦黑了灯,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门上轻轻一扣,又一扣。

  “谁呀?”张谨言问了一声,没人回答,于是又唤随侍的宫人,宫人许是累了,或者是偷懒也没有应她。

  门外又一扣,张谨言只得披衣擎烛前来开门。

  “要要要。”胖子扑进门来,一把抱住了张谨言。

  “啊——”张谨言的呼叫声响彻整个梁王府。

  待所有人赶到的时候,张谨言已经被胖子扯烂了衣裳,赤身露体蜷缩在墙角。

  那名绿衣女子悄然隐去。

  整个事情算计得恰到好处,毕竟王府还留有一些宫人,一叫唤便惊动众人赶来阻止,胖子很快被捆着拉回正殿里关起来。

  虽然胖子未得手,但众目睽睽之下张谨言已是颜面尽失,此刻的她就连寻死觅活都没有勇气站起身来。

  “走走走,都不要看了,走。”曹嬷嬷驱赶围观的宫人们,为张谨言披好衣裳,她依然蜷缩着瑟瑟发抖。

  “娘,娘,您怎么啦,娘?”小新宁扯着张谨言一声声地问,令张谨言更是无地自容。

  奄奄一息的梁王闻听禀报,又连呕了几口血来,瞪着眼,叫了一声:“魏、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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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心记:问王何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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