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佳期如梦(十)
韩雪霏2019-01-17 19:412,432

  绿衣女子蹑手蹑脚地退至人群之外,三转两转便闪入偏殿小屋,掩了屋门,揭了覆面纱,褪了身上不合体的绿裳,方才舒了一口气,却猛地听到屋中一声轻咳。

  “阿冷,你好大的胆子。”

  魏蘼正端坐桌前,一脸正色,海棠站在她的身后朝着阿冷挤眉弄眼的,被魏蘼回眸狠瞪了一眼,不敢再造次。

  “小、小姐。”阿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您怎么来啦?”

  魏蘼怒意未消,指着阿冷便痛骂:“阿冷你自幼跟随我父,应不少习得为人忠义之道,却为何干出这等龌龊之事?你可知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辱女子?似这般下作,实教人不齿。”

  阿冷伏地不敢吱声,海棠则替他不平,嚷嚷道:“是他们不忠不义加害小姐在先,阿冷哥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也没有污了她身子,算不得龌龊。”

  “你两人背着我干这不仁勾当,还敢顶嘴?”

  阿冷抬起头来为海棠辨解道:“是阿冷一人的主意,与海棠无干,小姐要罚就罚阿冷一人好了。”

  “不不不,是海棠出的主意,小姐就罚海棠一人好啦。”

  阿冷与海棠二人相互照应,魏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操起桌上一把鸡毛掸子来劈头盖脸朝着两人打去,阿冷极力地护着海棠,任鸡毛掸子如雨点般打在他的头上也不躲不避。

  “是孔勤害我,那日打也打了,偏你们还多事,害张谨言人前丢丑却是为何?”

  “孔勤算一个,张谨言也脱不了干系。那日虽然风高夜黑,火烛照不到人却照得见她那头上的金簪,我就不信小姐您当时就瞧不出来那人就是张谨言。若不是她将海棠引开教小姐落了单,小姐何至于被骗入正殿受诸般惊吓?”

  “话虽如此,可我们无凭无据。况人家毕竟是这梁王府的夫人……”

  “夫人是个啥?小姐您还是梁王妃呐。”海棠哭道,“小姐,海棠就是不服。难不成只有他们欺负小姐的份,不许咱替小姐出头的吗?不是海棠说您,您也太没志气了些。您是脾气好,可咱们不替您出头还有谁来替您作主呀小姐?”

  阿冷亦挺直了腰杆来说道:“阿冷自幼跟随老爷鞍前马后,也瞧着小姐一点点长大,莫说锦衣玉食,却也是如珠如宝捧在手掌心里的。可自打入梁王府就处处受人欺,从前是假扮了小苞子,当个小差也就罢了,可如今已贵为王妃,还这般受人欺凌,教阿冷一颗心怎么肯放在肚子里?”

  魏蘼高举着鸡毛掸子停在半空,木然呆立。

  阿冷又说:“阿冷没别的本事,只知道小姐受的委屈丢的面子,阿冷一点一点都要给您讨回来。”

  “可你们又怎知,如此即陷我于不仁不义呀。”魏蘼的鸡毛掸子落了下来,重重在打在了自己的手掌心。

  “小姐。”海棠扑上前来抱住了魏蘼,阿冷抢了鸡毛掸子去狠狠地敲打自己,主仆三人哭成了一团。

  阿冷恨恨然说道:“梁王他不仁,不能怪咱们不义。”

  “对,小姐说怎么跟他斗,咱都听小姐的。”

  “谈何容易?”魏蘼叹了一声。

  一旦撕破了脸面,便是两败俱伤,伤心伤肺哪。

  海棠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却很快泄了气一般低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不斗也罢,小姐咱还是走吧?与老爷夫人团聚去。”

  海棠学了乖,只说与老爷夫人团聚,不说去找襄王,阿冷又一个劲地附和,教魏蘼难以决断,心乱如麻,倒抓着鸡毛掸子在桌上敲得梆梆响。

  “本小姐的事情本小姐自己作主,该如何做本小姐也自有主意,无需你们俩在这瞎操心瞎掺合。都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没想明白就别再来见我。”

  海棠与阿冷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魏蘼一脚踏出阿冷的屋门,又回转来说道:“再有欺辱女子的事情,必定打断你俩的腿,到时甭怪我不讲情面。”

  “唔,我想也是这样的,呵呵。”桂嬷嬷在门外听了多时,见魏蘼出门来,连忙踮起脚尖来退回了自己屋去,一本正经地摆上了笔墨纸砚来,修书一封。

  ……

  魏蘼余怒未消,气冲冲进了自己屋中,宫人早已将两支红烛点得透亮,倒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

  才发觉鸡毛掸子还握在手心里呢,气呼呼地朝着门口掷去。

  梁王恰恰推门而入,一个反手将鸡毛掸子握住了,面色阴沉得要拧出水来。

  魏蘼怔了一怔,两下对望竟都不知如何开言,一个在屋中,一个在门前,中间似隔着千沟万坎。

  良久,魏蘼方才醒过神来,问道:“听闻王爷贵体欠安,如此怒意冲冲是来找本宫兴师问罪的吗?”

  梁王也似从云雾中醒过神来,眉间一蹙,冷然说道:“既知有罪,何须本王多问?该致歉的该赔罪的就该早早去做,免造冤孽。”

  “冤孽?”魏蘼冷笑了一声,“难道只许王爷放火不许本宫点灯吗?什么冤什么孽都是各人自找的,本宫着了你的道是本宫自己不小心,本宫认了。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替王爷您受过罢了。”

  梁王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对准了魏蘼的眉心,双眸冒着浓浓寒意:“你有怨气冲着本王来就好,要怎么伤怎么痛本王陪你玩,莫要牵累他人。”

  “好!”魏蘼一声长啸,“那就说好了,要怎么伤要怎么痛本宫奉陪。”说着,眼中冒出火来,比红烛的火焰还要热万分,堪堪映入妆台前的铜镜里,一张秀脸竟似变了形一般。

  可叹那铜镜上还镌刻着“幸毋相忘”四个字,笔笔都划着她的心血汨汨地流淌。

  只听梁王叹了一声:“你本是良善之人,蜕变至此,是本王的错,本王给你赔罪了,唯请你莫要再伤害其他人。否则,本王也不会再坐视不管。”

  梁王自那日离开便再未踏入偏殿半步,而今拖着病体独自来到她的屋里,口口声声却是为张谨言讨说法,魏蘼一怒之下抓起红烛就朝着梁王掷去。

  红烛堪堪打在梁王的手臂上,白丝裳的袖子顿时点着了,一股焦味扑鼻。

  “你就这么恨本王?不就是想让本王伤让本王痛么?好,本王成全你。”梁王举起另一支红烛往身上添火。

  “不,不要。”她惊醒来,哭着扑了上去,一边为梁王拍灭身上的火,一边与梁王抢夺红烛,慌忙之间,手指触到了烛芯,烛油正冒着泡呢,即刻“滋”地一声响,被烫红了一片。

  “蘼儿。”他再顾不得许多,抓起她的手就往嘴里送。

  两只火烛都已熄灭,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木雕似的两个人与四只亮晶晶的眸子,只是,相对视的眸子里,谁也望不到彼此深眸里的字字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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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心记:问王何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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