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城。
笙竹之声渐息。
万籁之中却有一点不太平静的声响在城中肆虐。
至少有三拨人马在四处奔走。
一班人马为青布服头上扎着青色头巾,一班人马为青布服黑头巾。
另一个,则是阿冷。
他们漏夜奔走不息,背后虽为不同的主子,却有着同一个目标。
那就是梁王。
只因在途中岔了道,这三拨人一路追赶却于梁王之前进了城,但没有在府尹为太子接风的酒宴上见到梁王的身影。
他们只得在城中奔走寻觅。
官衙、府苑、酒肆、客栈,跑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也没见到梁王的影子。
谁也没有料到,梁王一行根本就没有进城。
青头巾与黑头巾每每不期而遇,原本双方心照不宣相互避开擦肩而过,偏偏转过一条街又遇上了。
“我说青头,怎么哪哪都有你们?”黑头巾为首的的大汉名叫崔敏,因其心狠手辣,人称“催命”。
那青头巾的首领本名叫啥不知道,江湖人称杠头,冷哼了一声:“好狗不挡道,偏偏哪哪都遇着一群又黑又丑的恶犬,教人好不窒闷。”
催命是个一点就爆的急性子大汉,一听这话便跳将起来,指着对方鼻头破口大骂。
杠头又岂能当着众多属下失了面子?索性也将手指是头戳到了对方的鼻尖去。
双方都是在江湖行走惯了的,两个为首的掐起架来,喽罗们又哪里肯示弱,相互叫骂几句便动起手来。
夜深灯黑,月影婆娑之下唯闻刀剑铿锵之声,还有几个喽罗倒下的惨呼声。
“停停停停,咱们还是有话好说。”杠头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倒下去好几个,这着实不象话。
“咱是来干什么的,想必你们心中都有数,而今没找到人,却把自己的命耗尽了,不值当。”
催命眼见着自己的手下纷纷倒下,实在是着急上火,便同意双方暂且停战。
“哼,待找到梁王,咱再一见高低。”
杠头一拱手:“奉陪。”
这杠头是老道的人,而催命则是汉王的人。
一个奉命保护梁王并且要将他带回京城去,另一个则是要杀梁王。
双方目的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阻止梁王去见太子。
抛下了受伤倒地的下属,双方收集人马,各行其道。
谁先找到梁王,便是谁的运气。
“咱已经把整个天津城的客栈都翻遍了,这梁王究竟夜宿何处?找不到人带回京去,可就要坏大事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杠头不禁跺脚哀叹。
“头,城中还有一种地方咱没找。”一名手下的低声咕嘟了一句。
杠头猛地一醒:“对,我咋没想到?这梁王不食人间烟火,叫人以为他能守佛门戒律一般,却不知那声色场所恰恰是个藏身之妙处。”
立即招呼手下:“走,城里的勾栏画院,挨个去找,务必在汉王的人之前找到梁王,否则坏了郑大人的大事,谁也别想活命。”
“勾栏画院?”这第三拨人,便是一直躲在暗处静观的阿冷,闻言亦是一醒神,即时拔腿就朝着城中最为繁华的烟柳巷奔去。
自打跟丢了自家小姐,他是坐立不安,亦是满城奔走寻觅,赶巧遇上了这两拨同是寻找梁王的人,愈加觉得自家小姐危在旦夕。
他深知,蘼小姐既然不顾一切要追随梁王而去,那么梁王的安危也必与小姐息息相关,若要小姐安然无恙,保梁王便也成了他刻不容缓的使命。
这边厢催命望着杠头的人离去的背影,暂且未有动静。
“头儿,咱要不要跟上他们?”
“这班土包子能想到什么好去处?牛鼻子老道的人都是鼻子长见识短的,咱犯不着跟在他们后面瞎忙乎。”
催命粗中有细,想了想,说道:“兵分两路,一路跟上老牛鼻子,一路还跟着我,再寻思去路,务必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梁王,干脆就给他来个一了百子,喀嚓了事,省得咱们主人闹心。”
一个看似头脑有些机灵的小喽罗上前来说道:“头儿,属下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催命一瞪眼:“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说,有屁放!”
那喽罗只得慢慢说来:“主子既然命我等阻止梁王见太子,那么可想而知,梁王此番突然离京的目的,便是与太子秘密相见。咱没在府衙见到梁王,为太子接风的酒宴上也没有见到他,这便是应了‘秘密’二字,或许他早已悄然潜在别苑里也不一定呢。”
催命一拍大腿:“有道理!”急忙招呼:“走,上府尹别苑去。”
虽早已夜深,而府尹别苑仍是灯影幢幢,笙歌曼舞。
但这看似一派祥和的表象之下,是重兵把守如临大敌。
太子殿下在这里驻歇,府尹丝毫不敢懈怠于防守,若稍有差池,丢官弃爵事小,搞不好可就身首异处乃至被灭九族。
因而这别苑里三重外三重明岗暗哨步步为营,更调来了天津卫指挥属的兵马将别苑层层防护,别说连一根针都别想插进去,就是一只苍蝇也能叫它撇了腿大卸八块。
催命领着人马绕着别苑巡了一圈,根本没有可插针之缝。
“头儿,有个声东击西之策,你看可行否?”那个耍小聪明的喽罗又上来卖弄,依他之计,是让一二名喽罗先闯关闹出点动静将守兵引开去,然后催命领人悄然潜入。
催命斜眼瞧了他一眼:“嗯,好计谋。你先进。”
那喽罗顿时傻了眼。
催命一把大刀横在喽罗的脖子上:“去。”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这个理儿,那喽罗哪里算计到催命会直接让他自己当了声东击西的诱饵,一跃上别苑的房顶便被一只飞来的利箭射了个对穿滚下房屋来。
催命一见情形不妙,也顾不得招呼手下人马,扭头便蹿了出去,那些腿慢还来不及跑的喽罗,被迎面而来的箭雨扎成刺猬一般一个个应声倒下,逃出去的所剩无几。
“果然有不速之客来此夜访,哼,问问我手下的十万只弓弩答不答应。”
兵马指挥的小头目抚摸着手上的弓弩,傲视着倒在别苑外的那些人,已无一个活口。
“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来路。”
尸首个个青布衣黑头巾,小头目皱眉看了半晌,只得吩咐手下:“都打起精神来,以防后路还有不速之客。还有,动静不要太大,免得惊了里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