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追了上去,两人都拼了全力,上天入地的你追我赶。
到底是狐族心窍多,硬是借着地形躲过了雪女的追杀。
雪女落到一处山头,怎么也找不到穆白先的踪迹,盛怒之下的雪女狂性大发,将方圆百里的大山夷为平地。
发泄一通之后,狂性消散,雪女在一片废墟之中待到日落西山才身心俱疲的回到雪山,遣退了伺候的雪妖,一个人在洞冰冷幽暗的冰洞里喝酒。
当她身边的酒坛堆积如山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手中的酒坛,似乎想要把酒坛从她手中拿走。
雪女下意识就是一掌,好在她还清醒,看清了那只手的主人,是那个牛妖。雪女微微蹙眉,一般来说,敢这样做的人她至少都要砍掉他的双手。
她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游走在他身上,微微扬起下巴,苍白的薄唇轻启,冰冷的嗓音滑出喉间。
“把手拿开。”
牛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倔强的看着她。
“你想找死!”声音冰冷彻骨,毫无感情。雪女眼眸微眯,这是她要动手的先兆。
牛妖丝毫不退让,嗡嗡道:“我在人间时听说喝酒不喝伤心酒,那最是穿肠毒药。”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寂静,雪女怔愣的看着他,似诧异又是惊奇。半晌,雪女忽然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似嘲讽又像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不知喜悲。
“穿肠毒药?哈哈哈,若这世上真有这般毒药,本座便是喝了又何妨?”
她是天生地养的神灵,冰雪化身,只要世间冰雪不止,她便是不死之身。若说当年她还只是一个雪妖的时候,只要烤干她的身体就能杀死她。到了如今这个境界,就算她的身体被打成齑粉,只要她的神魂还在,只要世间冰雪依旧,总有一日她会复活,她依旧是她,死亡对她来说真的就是一个笑话。
雪女只是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瞥了一眼牛妖,世人在她眼里皆是蝼蚁,突然不想对这个一脸倔强的蝼蚁动手了,手中微微用力,便挣脱了牛妖的桎梏,仰头灌下一大口。
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出去。”
牛妖默不作声在一边站着,片刻后转身离开。
雪女没有分出丝毫目光在他身上,双目空洞的望着冰洞里的某个方向,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得不到完整的人,我还奢求一根毛作甚,可笑,可笑……”
行至洞口,那含糊不清的声音钻入牛妖的耳朵里,牛妖脚步微顿,双手张开又重新紧握,似在挣扎挣扎着什么。巨大的头颅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最终松开双手,只片刻的停顿之后默默地离开冰洞。
离落带着天帝和金河逃走之后,金河因为受了重伤,急需要治疗,天帝急急地带着金河回了天界。
离落找到穆白先和明若,明若还好,那些雪妖还伤不了他。穆白先就惨了很多,离落找到她时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胸前断了四根肋骨,再加上后来拼尽全力逃跑导致法力透支昏死过去,离落但凡来晚一步她就真的危险了。但是也因此雪女失去了追杀她的线索,堪堪躲过一劫。
离落把人带回魔界之后,立刻找了巫医治疗。接着找来了几个心腹大臣商量赌局的事情,第一个赌局已经输了,这就意味着她不能再输掉任何一局。而雪女是不可能会对她手下留情,越往后面只能是越来越难。
离落不是让他们去对付雪女,在场的人去得再多也只是多一个牺牲者。雪女由她对付,他们要做的是联合其他族,防止雪女偷袭。
经过了这么多事,离落突然意识到眼下的一切何其熟悉,雪女因为穆艳生冰封瑶族,如今又要毁灭世界,当初的自己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前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疯狂的想要报复四界?
就算那时她还能秉承着瑶族使命,一心想要消除四界界限,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里,她也的是为了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如今的雪女与她何其相似,只是她的目标更加纯粹,没有那么多大是大非的准则圈住她的行为。
思及此处,离落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有些看不清自己了。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你到底是神还是魔?
见离落神色不好,众人都以为她是在自责,纷纷安慰。
“天帝如何选择也不是您能控制的,还望陛下莫要自责……”
离落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起身挥了挥手离开宫殿,给所有人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离落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习惯性的去找血祭,虽然血祭只剩一具躯体,只要看见他,触碰到他,离落都会感到安心,心绪也会平静。是以,带着满腔困惑的离落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明若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从一开始他就不曾说话,以至于离落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存在,也许是此时的她已经分不出一点点思绪给别人了。
离落进洞之后明若也跟了进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
他看到离落在面对血祭的时候,就算只是对着一副空壳,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情绪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眷恋、温柔、又转而变得受伤,是那种将自己内心最深的东西拿出来想要得到安慰的那种感情。
离落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如果不是最爱最值得托付的人,她怎么会流露出这般小女儿的情绪。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她都是站在前面绝不示弱的那个。
这就是差别吧,就算你的灵魂是他的,可你不记得任何和她的过去,你什么也做不了。
明若苦笑着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回到魔宫找到小火龙。
小火龙对他主动找自己微微有些诧异,得知他想要和自己谈谈笑着答应了。对于刷自己师父好感这件事,小火龙乐此不疲,虽然明若只能算他半个师父。
“你想知道什么?”小火龙笑吟吟的看着他。
明若抿了抿唇:“我想知道,曾经……我以前是不是很厉害?”
小火龙一听来了兴致,满脸都是得意:“那还用说,天界战神,战无不胜!我告诉你哦……”小火龙巴拉巴拉拉着明若细数了一通血祭的光荣事迹,把他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高手。
“唉,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太爱师娘,在战场上替师娘挡了那致命一击,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呸呸,说错了,师父爱师娘是应该的,错的是那些陷害师父师娘的坏人。”
明若听完后沉默片刻,看着小火龙认真的问道:“如果是战神血祭,是不是就能力挽狂澜?”
血祭死忠小火龙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那是自然!”他没有注意到明若微闪的眸光。
离落在血祭身边呆了一晚上,不管愿不愿意,次日的太阳终是要离开地平线,离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赴约。
昨日穆白先受了伤,这次她只带了明若一起,这还是明若坚持才能跟着去的。
再临雪山,雪女已经等在原地,寒风料峭,她满头披散的银丝却纹丝不动。相比昨日的疯狂,今日的她就像是被人刚从冰窖里取出来一般冰冷。
看到离落二人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失去了对任何事的兴趣,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我来了。”离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如果不是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这样平静的场面,这样的对话,两个绝色美人相对而立,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这次的赌局是人心。”雪女直接道:“大陆极南有一处或之圣地,那是冰雪无法侵蚀的地方。我给你十天时间,说服人类前往火之圣地。如果你做不到,十天之后,世界毁灭。”
“好。”离落回答的干脆,转身带着明若离开,前往人间界。
明若担忧的望着离落,见她神色平静,忍不住道:“师父,你准备如何做?数亿万人类,你如何把他们带到火之圣地?”
离落望着前方的路线道:“我自有打算,准备下云。”说着已经从云头钻了下去,得不到答案的明若心中忧虑,也只能咬牙跟着。
离落站在一处山头,张开双臂,闭上双目,似乎在感受什么。
不多时,她微微勾起唇角,手中运起功法,明若看见无数金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接着,耳朵里传来各种声音,似大道梵音一般。
信仰之力!明若看着满天金色流光,那些都是人间信奉天雪娘娘的信徒的念力形成的信仰之力。
再看离落,明若突然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连忙伸手阻止。
“师父不可!”
离落看向他,用目光向他询问,明若蹙眉道:“人类太过渺小,这样的力量他们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