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还真有个办法,不知当行不当行,”胡晖秉想了半天,出声说道:“微臣有一女,如今年方十二,与穆小王爷年龄相当,皇上倒是可以……”
“此法倒也可行。”穆震宇略一沉思,说道。
“只是,微臣的这个女儿因为以前曾经受过伤,致使其略显痴傻,而且,她也不是嫡女……”胡晖秉脸上挂满了为难的神色,偷偷的看了一眼穆震宇。
“无防,给她一个伶俐的贴身丫鬟便可。”穆震宇摆摆手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吧。”
胡晖秉心中略显得意,行礼后转身离开。
震王府中,星辰在刀旦的带领下,一直走到穆生贺休息的边,才一抱拳说道:“王爷,穆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请王爷节哀,皇上他要星辰代为转告王爷一定要保重身体,切不可再因伤心过度而伤到身体。”
“如此还请星辰总管代本王谢过皇上的好意。”穆生贺面色蜡黄,无力地咳嗽了两声,压着嗓子说道。
“这是自然,其实此次星辰前来乃是为了向王爷禀告一件大喜事,皇上怜惜小王爷,特意给小王爷指了一门亲事。”星辰强咧着嘴角笑着说道。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啊?”穆生贺心里一冷,面上却丝毫不改颜色:“本王的这个小儿子还真是让皇上操心了。”
“要说这个姑娘么……”星辰故意了个关子:“乃是右丞相之女,今年年方十二,与小王爷倒也般配。”
“既然如此,本王就谢过皇上的一片好意了。”穆生贺剧烈的咳嗽了一番之后,才艰难的说道:“请星辰总管转告皇上,等本王病好之后,一定亲自前去拜谢皇上。”
“那好,婚礼就定在三天之后,”星辰看着穆生贺咳嗽得要死要活的,倒也觉得这场景颇为凄凉:“王爷先仔细准备着,告辞了。”说完,他微微的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转身远去的背影,穆生贺一扫脸上的病晦之色,低声说道:“皇上,本王的好弟弟,除了指婚的戏码外,你就不能做些别的反应么?还真不错,居然连右丞相的闺女都给打发过来了,这一次,你还真是准备在我的王府里插个明桩,既然如此,本王也就随了你的心意,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这两天的右丞相府中上上下下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让人觉得很是怪异的喜气,弘梁国的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为府中的小姐赐婚,本来这一切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偏偏这个小姐却是个有精神障碍的人,说好听点儿吧,是智力低下,可要是说难听点儿的话那就是个白痴,于是,府里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一个个都话传话的议论开来。要说这人吧,说奇怪吧还真是挺奇怪的,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心态吧,一个人如果过得不好吧,就一个个都跳出来,指手画脚红口白牙的笑话你,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够好好的羞辱你,可一个人若是过得好了吧,一个个又会跟得了红眼病一样,往死里拼命的嫉妒你,恨不得下一刻就赶紧看见你一个跟头摔死算了。
于是,胡府里的这个脑子有点痴傻的庶女胡鹤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天的长大的,本来像她这样平凡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子,是根本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的,三岁丧母的她从小就木讷,长得又太过普通,一张小脸除了眼睛大点儿,其余的五官拼凑在脸上只能算的上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肤色到是挺白的,可这也只是勉强的将她拉进了普通相貌的行列中,又因为在她八岁那年从假山上跌下来刚好摔到了脑袋,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可好好地一个人从此就变成了这么一个傻样儿,再加上整天处在这么一个非打即骂的环境中,每一天都像一个小兔子一样担惊受怕,整个人就彻底的傻了个完全,整个变成了一根儿会呼吸的木头。可就是这样一根儿木头,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只配被人们遗忘一辈子的时候,她却如此高调的被皇上亲自指婚了,一时间,整个丞相府里的人们犹如煮开了沸水,说什么的都有。
只可惜,胡鹤儿只是一个痴痴傻傻的人,所以,不论人们怎么议论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一直抚养着她的奶娘,因为这些个人的议论,愤愤不平了好长时间。
当然,对于此事反映最大的两个人应该是胡晖秉的两个嫡女胡冰清和胡玉洁了,得到消息之后的两个人很难得的第一次没有去找胡鹤儿的麻烦,只是心急火燎的跑去找她们的母亲,丞相府中的女一把手儿丞相夫人去了。
“娘,为什么是那个傻子要嫁给王爷啊,”胡冰清满脸的气急败坏:“为什么不是我和妹妹,怎么会是那个傻子?”
“是啊,娘。”胡玉洁也撇着嘴,一脸委屈的说:“你和爹也不管管,你们还真放心让她一个傻子嫁出去丢咱们丞相府的人吗?”
他们的母亲此时此刻的心里也是千般的不解,万般的疑惑,再看看自己长得如花似玉的两个亲女儿,心里顿时觉得比她们更加的委屈,凭什么你一个傻子都能嫁给一个王爷,我的两个女儿却只能呆在家里看热闹,这么一对比,自己家的老爷还真是偏心啊。
丞相夫人瞧着俩女儿委屈,自个儿的心里就更委屈了,可她毕竟是做母亲的,心里要计算的更透彻,她连忙拉住两个女儿的手,一个劲儿的好言安慰着:“乖女儿啊,为娘的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心里的苦呢?只是如今是当朝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钦赐的婚事,我们没有能力再去变通啊。”
“娘,那我和姐姐怎么办?”胡玉洁焦急的说道。
“是啊,娘,如果以后我和妹妹还没有她一个傻子嫁的有地位,那我们还不是要被她磕碜死啊。”胡冰清也一脸懊恼之色。
“对啊,娘亲,姐姐说的没错,”胡玉洁拉住她母亲的衣服拼命地撒着娇:“没想到这个傻子竟然能够嫁给一个王爷,还真是便宜她了,哎呀,娘,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事你们就不要担心了。”丞相夫人拍开了她们姐妹的手,轻描淡写的说道:“等你爹回来后,我让他去向皇上求情,将来呀,把你们许配给皇子们。”
“太好了,娘。”胡冰清姐妹俩一听母亲这话高兴地直拍手,甚至到开始满脑子幻想着自己嫁入皇子府中的情景了。
丞相夫人看着两个女儿那满脸的奢望之色,忍不住嗔斥道:“看你们两个的傻样子,哪还有一点丞相府千金的样子了?”
“娘,我和姐姐才不是傻子呢。”胡玉洁娇嗔的拉住母亲的胳膊,不愿意的说道。
“好好好,我的女儿不是傻子,是千金,这下总可以了吧?”丞相夫人溺的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娇娇女。
“娘,还是你疼我们。”两姐妹乖巧的偎进母亲的怀里。
丞相夫人疼爱的抚着她们的秀发,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闪烁个不停眸子却透漏出了她满心的算计:既然皇上肯亲自为老爷的这个傻子闺女赐婚,说明皇上在心里还是很看重老爷的,这个傻子虽说嫁了个王爷是没错,只是这件事看起来是个天大的福分,可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桩婚事对那个傻子而言,只能是祸而不会是福,想那穆生封是谁?那可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小霸主,凭他那高贵的身份和气质又岂会看上这个长相普通的活木头?这傻子恐怕一进门儿就会被活活的给算计死了吧,更不要提这个小霸主前些日子还一下子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这个傻子想要进门儿去分一杯羹,做她的蠢梦去吧。到时候只要这个傻子在那穆王府里一咽气儿,谁还管你当初是不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啊,而且到那时候,凭着皇上对老爷的重视,只要老爷肯从中周旋,自己的这两个贴心小棉袄儿想要嫁个皇子什么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一旦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子,不但她们的身份会变的尊贵无比,从此享尽了荣华富贵,就连自己这个当娘的身份也能够依着她们扶摇直上,变得比现在更加的尊贵,到那时,还怕这整个丞相府不会水涨船高么?丞相夫人越想心里越觉得美滋滋的,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那是越看越觉得顺眼了。
就在丞相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津津乐道一个傻子竟然要嫁给一个王爷的时候,处在流言蜚语的风头浪尖上的风云人物胡鹤儿却好似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得,整天依然是乐呵呵的,只要有人对她笑,她就乐呵呵的朝着别人回个傻笑,哪怕是有人横眉竖眼的指着她大骂一顿,她也依然是乐呵呵的朝着那人回个傻笑,笑的骂她的人浑身汗毛直哆嗦,直骂她是个傻子,然而她依然是乐呵呵的傻笑着。
胡鹤儿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天阴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大地,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简直是一点都不过分,天空中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这一晚,丞相府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早早的睡下了,似乎每个人都忘了明天就是她们府里的小姐出嫁的日子,更别提会有什么人为她张罗什么了。
胡鹤儿手里提了一盏昏暗的灯笼,痴痴呆呆的游荡出了自己的房间,也不说话,就在丞相府里的小花园儿里静静地转悠着,她的奶妈胡氏也提了一盏灯笼,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主仆二人都抱住葫芦不开瓢的闷声走着,胡鹤儿倒还也罢,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在想什么,可是胡妈心里就难受多了,这个小丫头是自己从小到大辛辛苦苦抚养大的,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自己却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她,真正是拿她当亲生的女儿来养的,本来想着就这个小丫头的条件,将来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将来安安稳稳的嫁个寻常人家,以后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这样她们这场母女缘分也能结个善缘,可谁又能想到,皇上竟然会用一道圣旨,将这个可怜的丫头推进了穆家那个大火坑呢?
看来还真是她们母女的命啊。要说这胡妈吧,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她本来也是胡家的庶女,按辈分还是胡鹤儿的亲姑姑,年轻的时候她由父母做主嫁给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商人,倒也算是嫁入了一个好人家,只是她嫁过去之后五年都没能生养,于是夫家一纸休书便将她打发回了娘家,合该是她倒霉,谁家嫁出去的闺女被休回娘家会招人待见啊。
于是本应该是避风港的娘家对她而言却成了个水深火热的苦难之地,年轻时候的胡妈出嫁前虽然是庶女,却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这一被休回娘家,就被娘家的那些势利的人们千般羞辱,万般挖苦的,一时气不过便想不开了,找了根儿绳子搭在了房梁上,准备将自己吊起来寻短见,也是她命不该绝,刚挂上去就被来羞辱她的一个本家嫂子给看了个正着,直吓得那个女人仨月没能下,胡妈也因此捡了条小命,胡家的当家主母虽然知道平时胡妈总是被人欺负,碍于面子却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见这回真的就要闹出人命了,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件事来,刚好这时胡鹤儿的母亲突然猝死,这个当家的一合计,就让胡妈去做了胡鹤儿的奶妈。
此时此刻,胡妈看着走在前面的胡鹤儿,心里满是酸酸的苦涩:我可怜的丫头,马上你就要被这个家给抛弃了,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想得开?
忽然,走在前面的胡鹤儿停了下来,要不是胡妈刚好抬起头看着她,这下她都能从背后撞上去,这下她见胡鹤儿突然停下来了,慌得她也连忙停住了步子,轻声问道:“鹤儿,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胡鹤儿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
胡妈见她并不答话,便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吓得她猛地张大了嘴巴,随即她又猛的捂住了嘴巴:“这是……”她连忙吹熄了两个人的灯笼。
胡鹤儿也不接他的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前面从不远处提着灯笼渐渐走过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站在一棵花树下,或许是因为胡鹤儿两个人发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小了,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站在树下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她们,这时,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渐渐传来。
“公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
“兰心,本公子对你的情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么?”这个声音是……胡忠诚。
“公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又怎么能得公子如此厚爱呢?”这个叫做兰心的丫鬟的声音中透漏出了内心的犹豫。
“兰心,你看着本公子,”在小丫鬟提着的灯笼的光晕中,胡鹤儿看见胡忠诚的两只手紧紧地扶着兰心的肩膀:“你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是在本公子心中你却是无可比拟的,是唯一的,是多少大家闺秀都仰望而不可及的,”说到这儿,只见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胡忠诚唯一的妻,是我胡家将来唯一的当家主母。”
“公子,兰心何德何能……”小丫鬟的心里都充满了惊慌失措。
胡忠诚不等她把话说完,便霸道的吻了上去,惊得小丫鬟只来得及唔了一声,便软软的被他抱在了怀里。
好大一会儿,胡忠诚才放开了兰心:“兰心,这样子你总该相信本公子了吧?”
“嗯,”兰心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没敢把头抬起来。
“唉,只可惜现在胡家危在旦夕,要不然的话本公子一定马上娶你过门儿。”胡忠诚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的说道。
只见那兰心思考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般说道:“公子,兰心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兰心,本公子不希望你为我受任何伤害。”胡忠诚再次紧紧地扶住兰心的肩膀说道。
“不,公子,兰心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兰心心甘情愿为公子分忧。”兰心的语气里有着莫名的坚定。
“既然如此,兰心你……”两个人紧紧地凑在了一起,说话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相拥着一起离开。
“唉,”一直到两个人都走的看不见了,就连那盏灯笼的光晕都看不见的时候,胡妈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鹤儿,你这样做,值得么?”
胡鹤儿没有说话,依然是呆呆的看着两个人刚才站的地方,跟个木头桩子似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木然转过身去,接着在花园里游荡起来。
不得不说,胡鹤儿的命运还真是多桀多难,或许这也应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游荡的精疲力尽的胡鹤儿和胡妈两个人回到房间刚睡下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的柴垛子那里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已经进入梦乡的胡妈都不高兴的皱了皱眉,然后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然后,她就觉得好像屋子里多了一股烟熏火燎的气息,当她顺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看过去以后,顿时吓了一跳,这是……着火了?
胡妈一看屋子外面被火焰映的红彤彤的天,心里顿时一哆嗦,身体收到来自心里的信号以后也是猛地一哆嗦,然后她扯起嗓子就连忙嚎道:“快来人哪,着火了。”她一边儿翻身下,一边儿扒拉着往身上穿了件衣服,小跑着来到屏风后面的胡鹤儿的边,这一看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哎呦我的小姐诶,这火眼看都要烧到眉毛了,你还有心情跟个没事人一样躺在这儿睡的香啊,还真是要老命呦。”她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冲到边扶着她在上坐起来,也不管她是不是清醒过来了,扒拉过来一件衣服就慌慌张张的往她身上套,这么一折腾两不折腾的,还别说,胡鹤儿还真的就半睁开了眼睛,随后坐直了身体,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胡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火烧胡家庄了?”
胡妈一听她这话说的跟发癔症似得,看她自己也已经坐牢稳了,就松开了扶着她的手,然后双手一拍说道:“哎呦我的小姐呀,什么火烧胡家庄啊,这明明就是火烧咱们住的这个小院么。”由于胡鹤儿整个人看起来都痴痴傻傻的,所以一直都没人肯和她住在一起,因此她和胡妈两个人一直都是单独住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儿里的,平时的衣食住行也都是她们自己动手解决的。现在由于这个小院儿位置太过偏僻,这着火都这么大一会儿了,竟然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会有个什么人来帮着灭火了,而且照着眼前的情形看下去呀,恐怕两个人就是活活的被烧死了,天亮之前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最多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面对着这一大片的灰烬时,只怕要惊讶的下巴都掉了:诶?我明明记得这有座院子的,怎么现在成空地了?还真是奇怪呀。说实话,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他们明天一边摇头晃脑的发表者感慨,一边吧咂这嘴巴啧啧称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