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世雄早已知道他会出其不意,便挽剑成圈,三颗算珠被剑刃劈成两半。
包掌柜又连续拨出数颗算珠,那驯熟的手法就像他打算盘一样,这数颗算珠似火一般呼啸而来。分别打向谭世雄左右腿肱骨中段,左右肋骨第三块与第六块,左右股骨首部及左右胫骨。
谭世雄不能正面迎接,他往左一跃,舞剑击落这算珠,谁知这一击落直震得他虎口生疼。而这些算珠绝对不能落在别人身上,否则必死无疑。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包掌柜又连续拨出数十颗,似乎那算盘上的算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谭世雄再次挽剑迎接,却知轩辕无名的剑已将那数十颗算珠串在剑上,细数下来,足足二十颗。
轩辕无名笑道:“珠的确是好珠。”他叹了口气,又说:“不过它杀起人来并非是最好的工具。”
“说得对极了。”又有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他们中间。
此人很胖,肚子很大,又是和尚,笑起来很仁慈,如弥勒佛一般。
他合什双手,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杀生是不对的,况且也不能用这些兵器,多么血腥啊!佛祖看了一定会降临灾难的!”
谭世雄只冷冷地盯住他,说:“哦?那用什么样的兵器最好?”
和尚道:“这个问题问得好。用身体,身体是最好的武器。”
哥铁驼淡淡地道:“‘情佛’迷情大师果不愧‘情佛’二字,说话也不失其本性。”
包掌柜道:“非也,非也。迷情大师的武器只对女人起作用,而对于男人嘛则无可奈何。”
迷情大师道:“你错了,我这身体男女皆适用。”
包掌柜惊诧,道:“怎么?老包今日才知道大师原来有与男人上床的癖好!”
迷情大师又笑道:“你又错了,我说的是杀人,而不是床上游戏!当然,我这身体却不能玷污,因为它是女人的极乐世界,故而一定要净洁。”
包掌柜又道:“这么说来,今日大师并非来杀人。而在场的女人有点苍派陈思思掌门,可她太老了,又有崆峒派田秀夫人,可惜她已是别人的老婆。她二人看来都不适合大师。”他随即摇摇头。
卫健神笑道:“不,还有两个。”
方华拍手笑道:“对,万安寺玄慈师太、慈航观的心弦师太。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头上少了头发。不过没关系,尼姑和尚本就是一家。”
“放肆。”玄慈师太愤怒道,可是,这一说话,她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田秀夫人与陈思思掌门同时道:“无耻小辈!”
霎时,万安寺弟子个个手持剑芒对准方华,华山派、点苍派、崆峒派剩余的弟子也剑拔弩张,直指方华。
万安寺大弟子心梅愤愤道:“给我师父道歉。”
方华自知这话的严重性,忙笑道:“好,我说错了。各位别生气。”
这个世界上难惹的就是女人!
心梅再次大声道:“道歉。”
包掌柜叹了口气,道:“你若不道歉,可能你的麻烦不会少咯。这笔账不划算,绝对不划算。”
方华咬了咬牙,尴尬着冷冷道:“师太、陈掌门、田夫人,方华在这儿向你们赔罪了。”
语气虽冷了许多,却还是很诚恳。
迷情大师捏了捏佛珠,叹了口气,道:“你们又错了。”
错?众人又是一惊。
他既不是来杀人又不是来找女人,那他来干什么?
迷情大师看着他们的眼神,笑道:“你们真是没长眼睛。难道你们没有看见这里有个绝世美人?”他目光定格在花如雪身上,与其说是定格在花如雪身上,不如说定格在寒暄身上。
寒暄还是闭着眼睛,他没有挣扎,可他还有气,他还稍稍能动,无尘剑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元云君叹了口气,说:“迷情大师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对死人感兴趣了?”
迷情大师道:“死人我当然不感兴趣,但不过有可能她还有救。既然有救就不能算是死人。”
众人又是一惊。
包掌柜道:“她还能救?非也非也,大师何不把把她的脉搏?”
迷情大师走到花如雪尸体旁,蹲下身,把住她的脉搏,脸顿时沉下来,他道:“的确不能救了。她的心脉完全断裂。看来我白跑一趟了。”
卫健神笑道:“既然大师非为天涯罗刹而来,而空手回去肯定没面子,何不将这位绝世美女带回去,慢慢欣赏。”
迷情大师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轩辕无名大为愤怒,大喝道:“无耻。”
说罢便一跃而起,剑随人一起攻向迷情大师。
轩辕无名的剑并非江湖上所传言那般一套一套的,因为近年来,谁都没有见过他出手一次。
然而此时,他出手了,剑随人而动,不,是人随剑而动。
人随剑而动的境界很少有剑客能够达到。
就是恩师陆关平也大为吃惊。
可是,这一剑却没有刺到迷情大师,就连接近迷情大师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别人已经快他一步,即便他能够杀得了这个人,他也绝对没有这人快。
而此刻能够比他快的人唯有“鬼影”方华。
方华已拦在了半路,他身形移动,在上官云周围形成了一个圈。
方华道:“我给你挡住他,要带她走快点。”
青冥剑已抖动,一剑刺将过去,并道:“别忘了还有我。你休想带走她。”
元云君道:“既然他不是为了天涯罗刹,那我们何不帮帮他?”
包掌柜快速地敲了敲算盘,道:“这笔账划算。我们既没有吃亏,而他又欠了我们人情。”
哥铁驼望了望迷情大师的神情,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来这一趟就为了带一个死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迷情大师斜视了一下大家,便大笑道:“你们应该相信我。我若说假,你们定然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心梅对万安寺的弟子道:“一起上。”她们挺剑而前。
接着,点苍派、崆峒派、华山派等一齐出动。
铁高、哥铁驼一齐盯着迷情大师。
其余的人都去应付他们。
迷情大师果真朝花如雪的尸体伸出了双手。
可就在这时,铁高、哥铁驼的脸色变了,变得无比难看,已经变成了绿色,就像看到了魔鬼,不但他们的手在抖,而且冷汗正从额头上浸出。
难以置信,他们真的难以相信,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们他们俩都不会信。
迷情大师,迷情大师的鲜血,迷情大师的头颅硬生生从脖子整整齐齐地断落。
至少此刻,他的尸身没有倒下。
忽然,一声巨响,迷情大师倒在地上,他那庞大的身躯使体内的血管不得不冲破脖子上那道冰封,血喷涌而出,喷在众人身上。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件,使得众人立刻停下打斗,目光紧凝寒暄。
寒暄直直地站在那里,无尘剑在他手中,他的目光空洞得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杀气全无,有的仅仅只是悲恸。
看起来是否真的如此?
但表象却永远掩盖不了本质。
元云君拍了拍头,沉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怎么没想到。争论的这段时间恰好让他有积蓄体力的时间!”
寒暄没有说不话,他缓缓地转身。
整个身体就像是泰山一般高耸挺拔。
这一着着实让人想不到,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纷纷朝退后去几步。
包掌柜道:“看来若要分这只鹿,必得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笔账划不来。”
方华嘻嘻一笑,道:“这只鹿我不要了,你们自己分吧。”说话间,他的人已经离开。
哥铁驼也纵身一跃,跃出四五丈远,他同时道:“驼子也不要了。”
卫健神也道:“看来我还真走错地方了。”说完仓皇逃离。
包掌柜等人也如鼠般逃离这里。
寒暄没有动,他想动,但动不了。
可是也就在此时,他再次跪下去,幸而无尘在手,否则他就会倒下去,倒在地上就无法爬起。
他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次站起,他无法估计,也无法预料,他只有不让身体完倒在地上,否则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带着花如雪离开。
他使尽最后的力气缓缓地抬头望了望天空,脸上还是那么平淡,他似乎想说:
——老天,你一手安排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吧?
你想让他孤独一生,你把他的命运安排得如此不堪,可是你忘了,他不相信命运,他不相信。
现在他终于从你的手掌中安然无恙地逃离了,你再也无法操纵他了。
——老天,你失败了,你终于还是失败了。
雪花还在飘落。
乌云很厚。
风不大。
那些还活着还剑客大半已经离去
很多人本就是来凑热闹。
然而此刻心中有情之人均悄无声息地离去,除去七大剑派派及慈航观、万安寺青城派和一些江湖剑客。
有情人始终无法逃避良心的召唤,该离去的已经离去,这件事本身就与他们无关,他们何必又要将这个结局当做一种享受呢?
这样只会徒增悲伤。可是又有多少人会去想?
这岂非是人世间又一大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