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云夫妇已经到公寓门口了。
公寓里壁橱里正烧着火,整个屋里暖烘烘的。
夏雪早早的就醒了,也已经收拾穿好了衣服,去开门的时候看见他们肩上的雪就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很久了。
夏雪非常有礼貌的邀请他们进来,有点客气也有点紧张,道:“你们先进来坐,我去叫他们。”说完又去厨房的冰箱里给他们拿来两瓶饮料,自己蹬蹬蹬就跑到二楼,准备去叫李旭阳和夏天了。
跑到李旭阳的房门口就开始砰砰砰的敲门,等了好几秒才等到李旭阳穿着睡衣给他开门,一脸不耐烦看着他:“现在才六点。天不会黑不代表我们不需要睡觉的,知道吗?”
“行了,那个叔叔阿姨来了,你下去接待他们一下。还有,去叫一下夏天。”夏雪对李旭阳一点儿也不客气,可让狭小去隔壁叫下夏天还是会因为昨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李旭阳倒是很想亲自去叫夏天起床,但是在这个关头,还是让夏雪去叫她比较好。因为昨晚他看见夏天站在夏雪门前,最终也没有推门进去的那种沮丧和失落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想着夏天一大早看见的是夏雪估计心情会更好吧。
“你去叫,我去陪客人。”不给夏雪拒绝的机会,他绕开夏雪就下了楼梯。
夏雪转个身,就到了夏天的房门前,踌躇半天才敲了门,发现房门没锁,打开,露头瞅瞅,看见夏天还躺在床上。
“姐啊。”夏雪推着夏天,叫道。
夏天睡的昏昏沉沉的,听见有人叫她,睁开眼就看见夏雪脸凑在她眼前。
“怎么了?”夏天声音有点儿雅,喉咙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生病了吗?”夏雪问道。
夏天摇摇头,拿起床头柜上放的水杯,喝了一口。发觉水已经凉了,顺着嗓子就滑到了胃里,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胃一阵收缩,脑子也清醒了一点。
“没事,可能是屋里空气太干了,我嗓子有点儿不舒服。对了,怎么了?宁阿姨他们来了吗?”夏天把水杯放下,问道。
夏雪点点头,想了想忽然抱住她,说:“姐姐,我们永远都是亲人,对吗?”
夏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点点头,轻声说道:“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亲人!”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夏雪说道。
“离开?为什么会离开呢?不会的,难道你想离开我吗?”夏天笑道,以前倒是没见过夏雪这么依恋她的样子。
夏雪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只是,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带我去的那个夏奶奶家。那是一个孤儿院吧。”
夏天点点头,惊讶他还记得那么早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夏雪四五岁的时候吧,夏妈妈生病,她带着夏雪去探望她。
夏雪看见她点头,接着说道:“我看见,那里的小朋友有大人来接他,那个小朋友就说他以后有家人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既然有了家人,就是重新有了一个生命,就要和过去的所有告别。虽然我那时候没听懂,可我现在都记得这句话。这不就是说,他们找到了我,而我要和你分开的意思吗?”
夏天听着夏雪说着,抓着他的手,安慰他道:“不会的。我们不用告别,我们一辈子都是彼此的亲人好吗?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夏雪终于绽放了笑颜,放松道:“这样最好了,我有你,又有家人,我可以给他们出好多好多难题让他们解决了。”
夏天扑哧笑出了声,点着他的额头,笑道:“原来他们是给你解决难题的呀!”
夏雪得意的说:“那可不?要不然怎么能对得起把我弄丢那么多年呢?不过也不对,他们要是不把我弄丢,我怎么会遇见你呢?”
“少贫嘴了,嘴这么甜,让我想想最近有什么事。对了,你暑假快过完了吧,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夏天一眼就看穿了夏雪的套路,拆穿道。
夏雪恍然大悟地敲了下头,说道:“啊!那两个叔叔阿姨还在下面等着呢,我得赶紧下去了。姐啊,你就在上面多睡会儿啊,现在才六点,不急不急。”
说完,就溜了出去。
夏天看着夏雪还给她轻轻关上门,看着他重新扬起的笑脸,自己也有内心深处产生的喜悦。
可笑完,脑子就昏昏沉沉的,把剩下的已经凉的水喝完,觉得困倦无比,不由自主地就躺下去,窝在被子里,却感觉浑身发冷。
肯定是昨晚吹到冷风了,先睡一觉吧,醒来再找李旭阳算帐。夏天心想,就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夏天梦见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小时候孤儿院的朋友们一个一个被收养他们的家庭带走。初恋周冷玄说了一声“再见”,也转身离开,在长长的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就把她留在了红绿灯口。
夏妈妈说“不要放弃”之后就踏入一片光芒之中。而她怀里慢慢长大的宝贝拉着自己的手,却笑着说“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了,夏天,你会为我开心的吧。”
“对啊,我会为你开心的。”夏天这么说着,却泪流满面。可看着他慢慢地变得透明稀薄,却忽然看到自己就是一个在洪水中孤独却飘荡的却没有手的游泳圈,不断有落水的人抓住它拯救生命,可所有人在发现了陆地之后,就会不断的去抛弃,却无法挽留。
它想着“谁把它仍在这奔腾不息浑浊不堪的洪水中呢?”,它想着“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再需要它呢,明明以前拥有着,”。它想着,想着,就开始怀疑旁人是不真实的,怀疑自己是虚假的,就连着浑浊的人世是不是也是梦幻一场。
最终有人抓住了它。“会不会在次扔掉自己呢?”它想。
“夏天,夏天!我在这里,在这里。”李旭阳焦急的声音传来。
夏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虚影,想去寻找一个温热的物体为自己传递能量。死死的抓着面前的人,哭诉道“我抓住你了,抓住你了,不要再丢掉我,丢掉我。”
夏天紧紧的抱住面前的李旭阳,李旭阳感受到夏天滚烫的体温,安慰她道:“我不走,不走,只是去打个电话叫医生。夏天,夏天。”
夏天哭着摇头:“你也要走了吗,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离开我。”
李旭阳听着,紧紧地回抱住她,说道:“不离开,我永远不离开你。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李旭阳说着,将被子包裹住她,打横抱起。
司机开着车送其他三个人去了医院。自己的手机就放在他的卧室里。李旭阳抱着她去拿手机,给自己在这里熟悉的一个医生打过电话,就把夏天放在他的床铺上,紧紧地抱着夏天,慢慢安慰着她。
等医生赶了过来夏天才慢慢放松下来。
打上了一瓶点滴就慢慢地睡着了。
夏雪见到十年未见的爸爸妈妈显得有些激动,中午打电话说晚上才会顺便带着检查结果回来,夏天已经清醒过来了,听见夏雪的电话笑着说好。
李旭阳自己下厨给夏天做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谢谢。”夏天看见端在自己面前的粥,还散发着香味的热气,也没多少惊讶,对李旭阳表示感谢。
李旭阳擦着手,似乎对夏天的反应很不以为然。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
夏天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回到李旭阳,说道:“我以前就知道你会做饭啊。”
“这么说,你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了?”
夏天点点头,说道:“也不能那么说,就比如现在我就挺好奇你从哪找到的皮蛋。这里有卖的吗?”
“是从一个中国人家里借的。只有一个,你不要浪费。”
夏天笑道:“嗯嗯,好的。保证全部吃完!”
可是粥还没吃完,夏天就停下了勺子,犹豫地问道:“旭阳,可不可以……陪我回去一趟,我长大的地方?”
“可以。”并没有问去哪里,也并没有问什么时候出发,只等着她什么时候准备好批准李旭阳可以掺入到她的过往,他会用行动表明,他一直都在,不会离开。
等到了晚上,夏雪就跟着官璇和宋云回来了,每个人手上提着满满的礼品袋子就知道这一行人在这里撒了多少银子。
夏雪抱着全部东西一个一个给夏天面前给看看,说是给所有的礼物。
给夏天的是一个去静电的吹风机,前几天夏天的二手吹风机就罢工了,也难得夏雪还记着。给李旭阳的是不知道从哪翻腾出来的一个布娃娃,全紫色的身体,眼睛巨大,占了脸的三分之一了,只是身子很小,李旭阳一手就能握住。
李旭阳看着这个“礼物”眼神抽搐,问了两遍有没有弄错,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只好认命。
给司机大哥的是一个玩具模型车,也不知道夏雪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他最想要的款式。
顺带着新来的爸爸妈妈也得到了手套围巾这些虽小但是很实用的东西。看着还剩下很多的礼品袋,夏天问道:“你是不是还给你同学捎了礼物?”
夏雪点点头,翻检者礼品袋中的东西,再拿马克笔给写上名字,听到夏天的问话,回答道:“可不是嘛,我来的时候都给他们宣扬了一遍,哥们儿要去北极圈了,虽然这也不是北极圈,那也相差不远不是。”说着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个北极熊的玩偶,憨态可掬的样子也是可爱极了,接着说:“就是上回被我揍的那个王子轩,就给他一个北极熊吧。”
宁官璇和宋云收到了第一个儿子的礼物,心中激动万分,似乎一点儿也记不起来这些东西是刚才夏雪拿着他们的卡刷的一样。抱着儿子是亲了又亲。
夏雪实在是不太习惯其他人对他这么亲密的样子,又看着他们的心情,也是不忍惹他们伤心。所以说,早早成熟的孩子最是惹人怜爱了!
这两天他们正好赶上白昼,第一天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新鲜,可等到了第二天生物钟就乱了。夏雪指着外面还恍如白昼的晚上看着明明已经九点半的表说现在还不晚,还不晚。说着还要继续给他的小伙伴分礼物还要写好名字,以免回去给弄岔了。
宋云夫妇自从见到了儿子,又拿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自然是不想一刻离开夏雪的,两个大人就准备呆在这个小公寓里住着,可幸好李旭阳这个公寓还算有个房间,平时收着装杂物的。
最后看着他宁姐哀求的眼神,还是立马收拾收拾就给他们腾出来住了。就连床柜,被子枕头这些东西,他们就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了。
夏天看着这效率也是叹为观子,最后还是偷偷地拉着夏雪说:就算以后成为了有钱人也不要这么烧哈,要努力奉献社会什么的。
夏雪自从满足了那种刷卡扫货的激动,发现了卡根本就刷不爆的事实,那种暴富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了。想着平时给夏天要点零花钱就得自己去刷碗扫地的那种辛苦,又对这两个亲爸亲妈产生浓浓的幽怨。
可算是知道了王子轩那个可以拉着全班去吃肯德基的败家子怎么出来了。烧钱的富二代背后也有一个烧钱的父母啊。
夏雪想着,还是做自己好好的乖孩子就够了吧……
“儿子,你说我们把他们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做邻居怎么样?”
额,以后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还是拿钱砸死人吧……
夏雪瞬间倒戈,发觉有钱并且是一个有钱的父母还不错。
“夏天,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夏雪实在是受不了特别亲近的官璇,躲到夏天的房间里,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问道。
“本来今天就要回去了,可是现在又不知道了。怎么了?”夏天问。
夏雪烦躁地把书合上,转头看着夏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夏天给夏雪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床边,因为前几天的生病,现在还没好利索。看着夏雪烦躁不安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宁姐她天天这样对你,让你觉得这是在弥补她的过失?是因为内疚才会窝在我们这个小公寓里陪着你?”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感觉这种爱有些假……”
夏雪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我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
夏天等着他慢慢思考。
“姐啊,我说这不是说阿姨不好。”夏天仍是没有习惯叫宁官璇叫妈妈。“就是,就是,我说我渴的时候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感受,并不是希望她可以把水给我端过来,你懂吗?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希望她这样可怜的对我。还有,我说一个东西很酷的时候,虽然我想要它,可阿姨转眼间就把那个玩具车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却觉得它也就那样儿。
夏天,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一种穷人的病,怎么办,我这个样子以后会不会挣不到什么钱吧!”夏雪最后担忧的问夏天。
夏天本来听的好好的,最后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安慰他道:“不会不会,你这样自食其力,想要什么东西懂得自己去争取的孩子,最后肯定会挣大钱的。跟那些纨绔子弟一点儿都不一样。”
夏天瞥见房门口下面的缝隙里一身而过的身影,并没声张。只是对着夏雪说:“没有什么刚认识的人就知道彼此的习惯和性格的,毕竟你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但是任何人的相处都是需要不断磨合的,我们之间的默契不就是这样慢慢增加的吗?
夏雪,如果你想和你妈妈好好生活下去,那就从刚开始的认识开始。你可以给她说你小时候的故事,你的生活习惯,甚至表达你的感受和情绪,我相信宁姐一定会成为你最好的妈妈的,还有你,也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儿子的。”
夏雪看着夏天,有点儿不自信的样子,说道:“真的吗?”
夏天肯定的点点头。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做人家儿子的经验啊。还有弟弟的这个角色我才刚承担过来。我们一直不是都以朋友的关系相处的嘛。”说着,夏雪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原来是你把我给宠坏了。”
夏天听见夏雪倒打一耙,恼道:“好家伙,你这黑锅推的好啊!直接就是我的原因了,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等着!”说着,就开始挠夏雪痒痒。
夏雪有时候软硬不吃,可就是唯独怕别人挠他痒痒,不过这个秘密就夏天自己知道,毕竟这种弱点也没什么好宣扬的。
夏雪笑得不行,趁着夏天休息的空息立马就钻出了包围圈冲出了门。
夏天看着夏雪出去,似乎走去了宁官璇的房间那边,温柔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