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院里给出的开庭日子渐进,聂冠麟的病情经过治疗,目前已经得到控制。而办案人员的各项调查一直没有停止。
从下达通缉令后,他们的调查如密集的爪牙,伸向全市各个角落,让人惊喜的是,办案人员通过排查全市的电子眼,发现模特琳达死的那天晚上,王勇曾经出现在老城区的秀北路和晋安区,相继一个小时后,在通往市中心的高新桥也拍到他的身影,这些地方和天麓山南辕北辙,一去一回的时间,刚好和模特琳达死亡时间相驳,完全可以排除他奸杀模特琳达的嫌疑。
办案人员也查到了聂冠麟在姚海欣被杀害那日的全市路面监控,验证了聂冠麟的确说谎。方建平后来更改的口供是真实的,他们根本没有去南湾巡查,只是11点多离开公司后,走了南湾路线直接去了北屯,沿经北安路时间是12点40分左右,2点18分出现在聂氏集团附近的电子眼。从时间上推断,他们至少在北屯逗留了20-30分钟才离开。
这些都是办案人员熬了几夜通宵调查出来的线索,但这些线索对聂冠麟而言,无形把他的嫌疑加大,该如何破解呢?
聂司城盯着大屏幕一个个证据,深思不语。
苏汶那边暂时没有破绽,张伟邦直到现在还没找到,方建平这些天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处于失踪状态。
但开庭那天,受到威胁的他,一定会出现。
空气静谧,阳光幽幽,倒在他愁眉不展的脸上,延伸出几分阴郁。
突然,敲门声响,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倪曼青,来到他椅后,圈住他的脖颈,顺着他的目光所及,大屏幕上罗列满满的线索。
聂冠麟的名字,被单独放在右侧,用错综复杂的线条连接每个线索点。
“目前的线索,对伯父而言很不利。”
聂司城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会有突破口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亦或还没被我们注意到。”
她美眸转动,看向他,“我倒是有个新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聂司城精神一震,有些期待看着她。
她附耳低语几句,聂司城愁眉舒展,马上站了起来,“走,我们去一趟。”
与新城区截然不同的老城,这儿少了市中心的忙碌和快节奏,大部分的老居民都会选择在晌午时分,坐在门口或路口的大榕树下,纳凉聊天。
倪曼青和聂司城根据钟队提供的线索,来到这儿。
黑色的轿车左拐右转,驶入迷宫似的巷子里,最终停在一个废品回收站门口。
两人下了车,回收站用长且高的铁丝网围着,中间的小径成为通往里头的小路,两边堆积成山的塑料瓶和纸皮箱,空气飘荡着一股异味,正值盛夏,哪怕用肉眼都能看到盘旋半空的蚊子和飞虫。
“钟队给的地址,就是这里了。”倪曼青拿出手机,又对了一下门牌号。
“进去看看。”
两人沿经那条小道,往里面走去。
“不是跟你说了吗?纸皮要按分类摆放,你这样乱丢,到最后拿去卖掉还得再分一次,你脑子真是笨到不行!”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这抹粗暴的嗓音,无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郑坤和。
他们走进,便看到一个中等身材,头戴草帽的男人,正对着一个搬着纸皮的工人指手画脚。
听闻脚步声,郑坤和迅速回头,还以为是来客,但看到西装革履,一看就不像来卖破烂,皱了皱眉,不客气问道:“你们是谁?”
倪曼青和聂司城对视一眼,朝他走近,“我们是来找你,想问问关于张伟邦的事情。”
郑坤和上下扫了他们两眼,眉宇间夹着一股子的不耐烦,“上午不是有办案人员来问过了吗,怎么又来?”
50多岁的老男人,这脾气还不小!
倪曼青故意说道:“我们是院里那边的,早上的同事有些问题遗漏,所以我们还想来问问。”
他们的外表和身上那股正义气息,并没有让他起疑。
郑坤和收起审视的目光,脱下草帽,当扇子扇着,“你们有问题能不能一次性问完,看到我后面那堆垃圾了吗?我还忙得很!”
他回头看了眼,刚好看到工仔停下朝他们张望,他马上喝了一句,“不用干了?有什么好看!”
倪曼青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把提前买好的酒送上前,“我们也知道叨扰你工作,所以,这瓶酒当做补偿。”
看到酒,郑坤和眼神一亮,赶紧接了过去,看看牌子,哇靠,是五粮液!
好礼相送,郑坤和马上变了脸,揪起身上的衣角,往酒瓶擦了擦后,高兴地收下了,“看你们那么懂情理,我也是明白人,我们到那边坐下,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问。”
聂司城眼底闪过讥讽,沉着气和倪曼青往那边走去。
三个人坐在小矮凳上,郑坤和还紧抱着那瓶酒,当宝贝供着,倪曼青他们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话题落在张伟邦身上。
“在三十多年前,你曾经和张伟邦一起住过?”
郑坤和点了点头,“对,当年我们是同一个帮会的,关系很铁,他可怜我没地方住,便在他那个老房子,给我腾出一个房间。”
“当时就你们两个住在那儿吗?”倪曼青早就拟定好问题,按照计划一个个问出来。
聂司城一旁安静听着他们对答,尤为关注郑坤和的眼神。
“不是,当时伟邦的女人也住在那。”
“那个女人是谁?”
“苏汶,现在是贵太太喽!”
倪曼青和聂司城对视一眼,其实这个消息,他们早就在钟队发过来的资料中看到了,不过想进一步确认。
“当时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嫂子温柔体贴,长得漂亮又贤惠。”
“苏汶和张伟邦当时的职业是什么?”聂司城没有依照提纲,忽而问了句。
“苏汶是夜总会的服务员,伟邦和我在是负责看场子的,他们两个就是在夜总会认识的。”
拿人手短,郑坤和努力回忆着往事,尽量回答他们的问题。
“当年张伟邦因什么事情坐牢?”
“当年我们的老大叫飞鹰,因为死对头的社团宰了我们兄弟,失了我们颜面,飞鹰就带领我们帮会里十几个手下去报仇,那是一场混战,伟邦杀了人被老大推出去,被判了30年。”
郑坤和的语调,有惋惜,有鄙夷。
“当时他出事后,你为什么搬走了?”
他笑了笑,“那又不是我的房子,屋主不在,我这个外人哪好意思住,在他出事的第二个月,我就搬走了。”
“苏汶呢?”
“她?”郑坤和显然不大知情,“我不清楚,当时我离开时,她还在那住,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的就认识了那个富豪。”
“你知道当时苏汶怀孕了吗?”倪曼青眼里多了缕思考。
郑坤和微微一愣,摇头,“不知道。”
原本倪曼青的提问,转为聂司城询问,他熟练点了根烟,吸了口后,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你们以前活动的一些隐秘老地方吗?”
郑坤和眼尖,看出那牌子的烟贵得很,闻着那熟悉的尼古丁味道,烟瘾犯了,搓搓双手,“嘿嘿,小老弟……”
聂司城扔了根烟给他,他无比珍惜地抽了起来,迷醉地眯着眼睛,深深一吸,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倪曼青看着他猥琐的吸烟动作,皱了皱眉,又看看聂司城,同样吞云吐雾的动作,怎么那么大差别呢!
郑坤和享受过后,笑道:“都过去几十年了,以前那些老地方,早就被开发了,就拿现在高新区那边吧,以前有我们好几个收人藏人的地窖,现在都被填了建成高楼。”
“那这一带呢?”聂司城突然站了起来,往四周走走。
郑坤和只管着自己吸烟,任凭他走动,看他如此坦荡,倪曼青知道,他是真的不了解现在张伟邦的事情。
郑坤和这个老滑头,对他们提及往事的确很老实,把知道的尽数告知,但谈及现在,他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生怕和张伟邦沾到半点嫌疑。
“张伟邦出狱后,你见过他吗?”
“没有,虽说以前是老铁,但都是几十年前了,我和他现在不是一路子人。”
聂司城停了下来,没再开口,看了眼倪曼青。
倪曼青明白了,重新回归提纲中的问题,向郑坤和问道:“从那儿搬走后,你和苏汶也没联系了吗?”
“如果有联系,我还沦落在这儿收破烂?”郑坤和贪婪地把最后一口烟吸完,看他们提问的频率越来越慢,也下了逐客令。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我还要忙呢!”
两人知道,从他那儿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离开了。
回到车上,倪曼青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是什么原因,让张伟邦心甘情愿为苏汶办事?爱情?”
“不可能,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张伟邦心理早就扭曲了,怎么可能对苏汶还有爱情。”聂司城直接断定,又问道:“你刚才提到怀孕,难道是怀疑孩子?”
倪曼青不答反问,“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吗?”
聂司城陷入思考中,没有马上回答。
“我原以为,聂明翰是张伟邦的孩子,但按照郑坤和那么说,好像又不对。”倪曼青蓦地皱了皱眉,“如果聂明翰不是张伟邦的,会是谁的呢?”
“苏汶以前是在夜总会当服务员,没准是和别的男人怀上的。”聂司城淡淡开口。
倪曼青心头冒出一个疑惑,“难道伯父从没问过关于聂明翰的事情吗?”
聂司城眸色一黯,“苏汶进门的时候,聂明翰已经14岁了,算是接纳他了。”
倪曼青沉默了,当年苏汶遇到伯父,恐怕是她这辈子的大幸。
“但聂明翰十几岁来了聂家后,每次提起他父亲,提起他是拖油瓶、野种,这种敏感字眼时,都特别敏感。”聂司城以成年人的角度,看聂明翰少年时聂明翰的反应,就可以很精准地分析他的自卑心理。
“或者说,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聂司城点头,“我们可以根据聂明翰这条线索,往深处调查。”
“你想到什么?”倪曼青敏感地觉察到他有所计划。
他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