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在座的都是公司股东,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从聂明翰被抓,再到证实他被捕入狱,强行戒毒,他们听在耳中,心照不宣。
聂司城暗眸锋利地扫过那些对他质疑、蓄意挑衅的股东,声音沉稳,“虽然我暂时还不能完全了解公司运作,但这段时间会由方特助协助我,管理公司所有事务。”
有些真心关切聂冠麟的老股东,不由问道:“那聂董呢?”
“现在聂董的情况……”
众说纷纭,他们听回来的消息似真似假,存在着不确定性。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会亲自担任代表律师处理。”
他们都了解聂司城这方面的实力,听了他的话仿佛吃了颗定心丸。
余董看着对他成见渐低的众人,眼底闪过锋芒,又一次扬声,“聂董事长牵扯杀人案,在一定程度会影响公司,你是他的儿子,他把股份无理由转让给你,我们不反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一名律师从商,怎么也要聂董亲自带你历年几年再管理,可现在……”
他轻笑,眼底露出蔑意,“咱们这是一个大集团,不是你的试验品,你对商业圈一无所知,我们可不想成为你历练资历的垫脚石。”
话糙理不糙,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在私下应和。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不想自己吃亏。
聂司城眸底转动着深谙的暗光,坐在主席位上的他,沉稳如山,开口时,字字如金,“上个季度的文旅项目增幅百分之7,收入高达302.43亿元;我们在海市、京江、滨城新建的广场总客流高达3亿人次,同比增长18.5%;新能源工程也取得明显成效,日本分公司的危机在副总经理的”轻资产运营模式”的战略下,已经转危为安;至于酒店业方面略有亏损,在安山、福市发生三起严重的意外事故,一定程度影响了公司声誉,有亏损也属正常。但就一个月来看,对那边酒店重新调整更换新鲜血液的成果不错,但是否可持续性兼任,还要看下半年的绩效……”
他完整地把公司大小项目说个透彻,令余董眸色一黯,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些只是公司小部分项目情况,董事局内如果有哪位股东想听我的详细报告,可以单独来找我!”
原本还有小许的议论声,都已经被他清晰的数据堵住了,余董却穷追不休,“你是律师,记数据很在行,但隔行如隔山,经营一家企业不是简单记数据就行的,你不了解从商之道,不懂其中的运作流程,如果亏本了,谁负责?你赔钱给大家?”
聂司城深眸幽暗地盯着他,久久地,让余董有种发寒的感觉。
“我在这里郑重承诺,下季度公司总盈利,一定会比上季度增长至少5个点。”
众股东眼底放光,新手入行,还能让业绩增长?
于一个大集团而已,5个点可不是小数目。
不少人已经开始转移阵线,“如果你真的能经营妥当,我们自然无异议。”
“对,我们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公司着想,谁能胜任谁就管理。”
余董看着这些墙头草,冷笑,公然向聂司城挑衅,“少不经事,自以为是,我拭目以待。”
聂司城长指有序地轻敲着桌面,看起来不动声色,深谙的眸底却滚起来暗涌。
清晨的风透了凉意,苏汶单独驱车来到京江戒毒所,见到几日未见的聂明翰。
聂明翰穿着一袭灰白便服,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脸颧骨微突,黯淡的双眸看到苏汶时,多了一许生气,“妈!”
苏汶看着他那狼狈不已的模样,令她回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又心疼又痛恨,造孽啊!
拿起通话器,隔着玻璃凝望着儿子:“你个混账,怎么能碰那些东西?”
“我……”聂明翰懊悔地低下头,无法承受母亲责备的目光。
苏汶精致的面容带着不悦,呵斥道:“你怎么能受女人诱惑碰药物?上次因为女人,导致你连总经理的职位都丢了,这次又因为女人……你这样迟早会被女人害死!”
聂明翰拉耸着眉眼,无力回应道:“妈,对不起,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切他怨不得别人,都怪自己色迷心窍。
苏汶的心再狠,可看到儿子惭愧的模样,也会心疼,“你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被你拱手让人。”
聂明翰一惊,陡然抬头看向她,“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汶眸色晦暗,一字一顿道:“你爸因为涉嫌姚海欣凶杀案被抓。”
他?姚海欣?
不!
“不对啊,姚海欣的命案怎么可能和爸有关,她不是被奸杀的吗,爸爸怎么会……没理由是他!”聂明翰百思不得其解。
苏汶微微一皱眉,厉声道:“你不要管这些,现在关键是聂司城回公司了,这才是你要关注的事情。”
聂明翰怔了,“他回公司了?他怎么会回去的?”
“要不是你不争气,现在名正言顺在公司主持大局的人,就是你。”苏汶怨怼地瞪了他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妈……你绝对不能让聂司城回公司!”聂明翰心生妒忌,让他回公司无疑是放虎归山,以他的狠劲肯定咬着公司这块肥肉不放,到时候想从他手里抢过来,太难了。
“他手里拿得股份最多,我能阻止他回公司吗?”
苏汶提起这点就怄火,这个聂冠麟,凡事都留了一手。
“但也不能让他掌握大权,一旦他……”聂明翰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妈,我现在能出去吗?”
“我找了关系,但因为你爸的事情,上面特别关注,就是不给放人。”
聂明翰失望地低下头,手掌攥成拳头,愤恨不已。
“目前你要好好表现配合,尽快戒毒出来,至于公司那边……”她阴狠一笑,“我自有安排,他想包揽大权,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聂明翰却倍觉不安,且不说聂司城,光一个方建平就棘手,“方叔一定会在这时候辅助他管理公司,妈,方叔那边你能不能……”
方建平的确是一个心头大患,她也曾经试过想把他拉到自己这边,但这人,忠心得很!
“方建平我会想办法应付,不过董事会那么多股东站在我们这边,他一个特助也不能怎么着!”苏汶轻笑,小心思又开始搅动……
倪曼青为了解案子,与钟队约了时间去了趟案发现场。
非节假日,来这里度假的人不多,一路过来也只看到零星几个旅客,倪曼青下了车,看着那幢略显陈旧的别墅,心里顿生异样,这里就是姚海欣遇害的地方?
“倪律师,虽然我们算是老朋友了,但公私分明,我只能带你来现场看看,别的可帮不了你。”钟队说话间,给她送上胶手套和脚套。
倪曼青感激地看着他,半开玩笑道:“我难道还会要你帮忙销毁证据吗?”
“呵呵!”钟队爽朗笑了笑,她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
两人越过封条,一路走进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外头烈日灿灿,进来后冷风幽幽,像极了冤魂的哀鸣。
“当时姚海欣的尸体就是在这儿发现的。”
倪曼青看着地上打了一圈儿白色的位置,在白圈旁侧多处被打上标记。
“根据聂冠麟的口供,他来到这儿时,是看到姚海欣背对她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播放着综艺节目,他一开始以为她正在看电视,走近时以为她睡着了,推了她一把,没了支撑的尸体倒在白圈范围内。”
倪曼青在沙发周围绕了一圈,处了白圈旁边打了几个标记,其余地方很干净,她又步入偏厅,入目看到的素描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钟队走了过来,“这就是姚明海。”
姚明海慈眉善目,颇有妙手仁心的医者温善,但想及他和聂冠麟的交易,利益果然会馋食人心。
“钟队,这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吧?”。
“当时这儿除了姚海欣的包包散落外,周围很干净,没有一点打斗痕迹,反而我们在二楼主卧,发现了异样。”
两人边聊着,一同往二楼走去。
“我们把二楼客房都搜了一遍,东西完好无损,摆放整齐,只有主卧是凌乱一片。”
倪曼青看着装潢为地中海风情的主卧,素蓝色的窗帘被夏风吹扬,紧挨着落地窗侧有一张梳妆台,除了东倒西歪的椅子外,梳妆台的东西摆放整齐,与床边的凌乱形成反比。
“梳妆台那边整齐,地上怎么会摔落玻璃杯呢?”倪曼青疑惑呢喃,按照玻璃和桌子的距离,应该是杯子不甚摔落。
钟队顿步,“有可能是风吹动窗帘,窗帘不甚刮落的。”
倪曼青疑惑地走出阳台,沿海的风的确比城区要大,但姚海欣被杀时间是晌午时分,风力和现在应该差不多,能吹动窗帘,甚至把杯子刮落的风力,得有多大?
“鉴定科那边给出的报告,在桌边和椅子并没有发现属于姚海欣的任何纤维物质,但靠近桌边的地毯、床边,发现属于死者的头发和皮层物质。”
“除了她的纤维外,没有找到凶手的皮屑物质吗?”
“凶手很细心,恐怕离开前,清理了属于他的纤维物。”
倪曼青小心翼翼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凌乱的家具,联想着案发当时,姚海欣和凶手搏斗是在床这边,那梳妆台那边会砸落的玻璃杯,就更奇怪了。
“你们有找到凶手的作案工具吗?”倪曼青蹲下来,细细观察的同时,又问道。
“没有,窗帘没有破碎,浴室的蓬头水管没有破裂,我甚至把床底、地毯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嫌疑凶具,凶手极有可能是自带工具前来,或凶具被带走了。”
倪曼青眼底闪过一缕光,“如果工具是凶手自带的话……”
钟队颔首,“对,那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
同时,倪曼青心头一沉,如果是有预谋的话,那与办案人员猜测伯父的作案动机,就吻合了。
“现在你还没进聂家的门,就这么卖力帮他们。”从二楼下来,钟队打趣道。
“因为我认为伯父没有杀人,所以值得我这么帮他。”
“这么说,聂冠麟的代理律师换成了你?”
“如果是我,我还有时间跟你在这闲聊?”
钟队后知后觉恍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