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玄的手中正持着羊脂玉佩,陷入了回忆。
“妹妹,你还记得当年爹是怎么死的么。”他一点一点的摩挲着玉佩。
“记得。”她点头。
爹死之前消失了许久,什么也没告诉他们,只让他们好生在家中待着,静静等他回来。
那年她尚才十二岁,而哥哥也只有十五岁。
她清楚的记得,当年爹隔了大半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满嘴都是血。她吓坏了,觉得爹爹在外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爹临死前,哥哥被叫了过去,和他说了很多话。她被迫关在外头,一点也听不见。
后来,哥哥带着她离开了歧州,一晃就是好多年。他们这些年里一直在江湖上惩恶扬善,肆意快活,只有每年忌日的时候才会回去拜祭。
沈采儿明白,爹消失的半年里,一定是去做了什么重要的掩人耳目事情。他肯定是被奸人所害,但她每每问哥,他却怎么也不愿说。
“采儿,你今年已经成年了。哥有些话也是时候对你说了。你知道爹为何会死吗?他又是怎么死的。”
沈天玄将羊脂玉佩默默的收好,正色看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很逃避这个问题。
她坚定道:“我知道,爹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不错。”他摆正身子,叹道:“当年爹迟迟不肯对我们说是谁害死的他。只是在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我带着你尽快离开歧州。他定是因为不想连累我们。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我现在想查清楚爹是被何人所害,为他报仇。”
沈采儿听后眼中泪光闪闪。
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多载,那时的他们手无寸铁,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也都是哥哥竭尽全力的保护她。
后来,她跟随哥哥一起,跟着师父学武,练得了一身好本事。在江湖上也渐渐有了一席之地,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但沈采儿的心中也一直不断的在逃避又面对着,她虽爱爹但也恨爹,她恨爹爹当年为什么要狠心抛下他们而不知去向,回来之后又一了百了,狠心丢下他们兄妹俩,让他们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举步维艰。
她的眼眶湿润,问道:“可我们要怎么查?”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爹当年做过什么事情,开罪过什么人,他们根本不了解。更别说能查到杀害他的凶手。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沈天玄盯着马车的帘子。
【县衙】
“末将终不负大人所托。分别派人暗中蹲守在十里街的各包子铺。终于抓到了此携金的叫花子。”
骆怀言语里带着几许凛凛,他迅速对着身后一挥手,暗将便将人押了上来。
李殊点头道:“办得好,没有伤到他吧。”
“谨遵大人吩咐,末将并未伤及他一分一毫。”
乞丐蓬头垢面的被带了上来,看起来似是有些不甘,他被迫跪下,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你们这些狗官就是黑白不分。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这玉扳指是我捡来的。”
“放肆!”
骆怀眼中划过一抹凶狠,他警告道:“谁准允你用如此语气对大人言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殊并不在意,示意他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乞丐偏头冷哼一声,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当官的,他们个个都是贪官污吏。有哪个是真正为民着想的。
“本官没有说你偷了金子。”
他摆手,命暗将们松开他。
“那抓我来干什么?”乞丐诧异。
骆怀立刻将缴获的金扳指双手呈向,说道:“大人猜测得分毫不差,确实是一枚金扳指。”
李殊接过。只见那金扳指中间点缀一翡翠玉珠,环身镶满了金,掂起来有沉重感,上头的纹路细看是只龙的图样。
“这金扳指,是在哪里拾到的。”他淡淡问道。
乞丐将实情告知于他。原来在一个月前的夜里,他从清水桥边走过,正想去打点酒水之时,无意间脚下踩中了硬梆梆之物,拾起来时也瞧不明确,但通过手触能发觉是一个扳指,他还以为是假货。
却不想,第二日白天仔细观了又观,才发现是真金的。且上头的纹路一看就来头不小,他知道价钱不菲,不敢当掉,想留着做老本儿。正想戴上去试试看,却不曾想就这么取不下来了,索性便戴着了,左右有袖子可以遮着手,别人也瞧不见。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只是去围观了一场热闹便惹祸上身。正是他在慌乱的扔去狗尾巴草,抬手的瞬间,让李殊敏锐的察觉到。也因此点,让他被发现,这便被人逮着了,认为他是偷金扳指的小偷。
乞丐知错,一改先前的戾气,叩头说道:“大人,这确实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实实在在是我在地上捡的啊。”
他哪里知道那么价值不菲,现在才明白这玉扳指的主人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你说这是在清水桥边捡到的。那你可记得,当时拾到这枚金扳指的时候,大约是什么时辰。”李殊审问。
乞丐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很努力的在回想。他迟疑着说道:“应该是丑时的时候。”
“那你可曾看见或发觉有不妥的地方。比如,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他继续询问。
“没有了,什么人都没有。”乞丐摇头。
李殊无言。
死者钟秀秀的死亡时间是子时,如按照张二牛所说,他是当场发现钟秀秀被杀的,那时间便是子时这个点。衙门的人赶到的时候,据仵作所言,尸身已逝去一个时辰,也便是丑时。乞丐正是丑时发现的金扳指,时辰也恰好对得上。
骆怀大将军冷声道:“那你发现金扳指的时候,怎么不交去衙门,难道你还想私吞不成。”
“不是啊,其实我也很想上交给衙门的,只是戴上去后发觉紧得很,拿不下来啊。我怕这么硬拿下来,会损了这金扳指。”乞丐油腔滑调。
“那方才怎么拿下来了。”他嗤了一声。
虽然金扳指不是大人之物,但这叫花子如此油嘴滑舌,要不是此回将他逮到,金扳指一定会被他私吞所有。他认为应当小小惩戒一番,让他引以为戒,不敢再犯贪婪之心。
李殊道:“这金扳指虽不是本官的,但一定也有他的主人。本官现在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乞丐忙道:“大人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本官见那桥洞铺有干稻草,一定是有人住在那桥洞里。遂猜测定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之人。你可曾看到过那桥洞里头住着的是什么人。”
这两日,李殊已严密派人盯守,但一直未曾等到有人出现。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桥洞里头的干稻草依旧铺着,再无人来过。
乞丐他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大人问你话呢!快说。”骆怀迅速一个刀鞘抵在他的颈上。
“认识,认识的……”
乞丐说道:“他也是我们丐帮的兄弟。只不过他是从别的地方来这里的,由于跟帮里头的弟兄相处不和所以就走了,去了那桥洞里安身。但这一个月里,我都没瞧见过他人。估计又去别处了吧。”
李殊又问道:“他是何时住进桥洞的,本官需要一个大概时日。”
乞丐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约莫有一个半多月了吧。”
他说完发觉不对,眼珠子迅速的转溜了一圈儿。大人不是要找金扳指的主人么,为什么要问这些?还要问住在桥洞里的是谁。
“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记性一直不大好,也记不清楚了。可能是两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反正我跟那新来的乞丐一点也不熟,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他是死是活人在哪里,也都与我无关……”乞丐立刻改口,生怕有什么麻烦惹到了自己与帮里的那帮兄弟身上。
也多亏他反应灵敏,衙门里的人来抓人的时候,他出去解手恰好看见,躲过了一劫。但不曾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被抓来了。
但人是铁饭是刚,总不能不吃饭,所以他在去包子铺买了个包子吃时,就被抓来了。
“说什么废话!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到底是什么时候!”骆怀语气冷冷,刀鞘一直抵着他的脖颈,加重力道。
乞丐冤道:“大人,我真不知道啊。我只是捡了个金扳指而已,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大人你还是问别人吧。”
“你这叫花子,油腔滑调!”他抬腿重踢了他一脚,乞丐被踹至一边,捂着作痛的胸口嗷嗷叫。
李殊脸色微变,制止道:“大将军,不可动粗。”
骆怀大将军冷哼一声,说道:“大人,这叫花子就是见大人好说话,才敢得寸进尺。若不给他一些教训,他是不会屈服的。”
乞丐在一旁吐了一口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放他走。”李殊转身,平淡启声。
“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骆怀认为,应当将这叫花子关个几日,以示惩戒。
“本官今日放你离开,日后你胆敢再因贪念而犯下事端,本官决不轻饶。”他的语气加重,带有警告之意。
乞丐连连叩首,连连诺声道:“是是,小人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多谢大人,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