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儿偷笑了一声,她是跟哥开玩笑的。她当然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啦,正人君子嘛!
她以火折子点上了白烛盏,房内渐渐灯火通明起来。
“那我去睡了。”她伸手打个哈欠,睡眼惺忪。
沈天玄将唐芷柔抱去了他的房内,而他则是睡在了父亲生前的房中。
他将灯盏上的烛火吹灭,习惯双手作枕,躺在榻上。一片漆黑之中,他仰视着看不清的帐顶,陷入沉思。
她怎么会有那块羊脂白玉佩呢?在离开歧州之前,沈天玄曾误打误撞的进入过父亲的密室里,里头正有一副图画,上头所绘的便是羊脂白玉佩的图样,以及还有张画着神秘又奇异的标记,从未见过。
他从腰间拿出玉佩,翻身起榻,想着再进入密室一回,对比看看,是否就是唐芷柔身上这块。
“沈公子,请问你在里面吗?”外头传来两声叩门声,房门外映出女子姣好的身形,她正举着烛盏。
沈天玄当即将玉佩收好,拉开房门。
唐芷柔略微惊讶了一下,她睡醒后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内,所以感到很疑惑,便走出来看看。
“唐姑娘,你醒了?”
他让她走进房内,一边解释说道:“你别害怕,这里是我和采儿在歧州的家。先前你在马车上睡着了,我不忍打扰,所以就擅做主张。寒舍简陋,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他们有一年没有回来了,所以这里灰尘密布,也来不及清扫。
唐芷柔丝毫没有介意,她轻声道:“怎么会,我还要多谢你们的收留。我独身一人初来乍到,对歧州很不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地方可以住……”
她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因为是仓促逃出来的,所以银钱没有带够。恐怕连住客栈的钱也不够,这以后不知要怎么在此立足。
沈天玄跟后说道:“这个好办,我和采儿自小就生在歧州,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既然姑娘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如若不嫌弃的话,姑娘可以在此地住下。”
“可是,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她的秀眉轻轻蹙起,担忧问道。
唐芷柔不喜叨扰别人,但她现在是举步维艰,也不可能会回去的。
“哪里麻烦,要说麻烦啊,必属我那妹子。她整日上蹿下跳的,又聒噪,成天给我多事。不像姑娘你,温婉贤淑,明雅端庄……再说,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宅内客房也够,空着也是空着。只要唐姑娘不嫌弃,随时欢迎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沈天玄说着,一双剑眉轻佻,等待着她的回应。
沈采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房外,蹑手蹑脚的探着脑袋瞧着点里头,她本来睡不着,想过来跟哥哥说说话,谈谈爹的事情。没想到就听到他跟人损她,这个臭哥哥,她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亲生的兄妹。
唐芷柔轻笑了出声,说道:“采儿姑娘天性活泼开朗,性子直爽,我很羡慕她能够这样不拘小节,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沈采儿是美滋滋的,还是她说话中听,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那唐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来?”沈天玄询问她的意愿。
她沉默半晌后,对他礼了礼道:“小女子多谢沈公子收留。”
他将她轻扶起,笑说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沈采儿窃笑,这下她够义气吧,没有直接闯进去给他难堪,还让他跟喜欢的人多些相处机会。
她想,要是哥真的把唐芷柔给搞定了,岂不是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嫂嫂啦?想想还真有点刺激呢。
“沈公子,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她微微对他一笑,准备退出房内。
沈天玄下意识的“哎”了声,唤住了她。
唐芷柔疑惑的缓缓转身,问道:“沈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事……早些歇息。”他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语带结巴。
沈采儿见人要出来,立马翻身一个轻功上了屋顶隐蔽,省得被发现。
待人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看见了。
“采儿,出来吧。”沈天玄揉了揉太阳穴。
她懊恼一声,不情不愿的跃下,来到房里。
果然是她,就知道她偷听了。
他无奈摇头,来到她面前,伸手弹了她的额头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三更半夜的跑来干什么?”
沈采儿嘟囔着嘴,捂着自己的额头道:“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弹我额头啊,人都要被你弹笨了。”
“行了,赶紧睡去吧。明日咱们还得去衙门解释一通呢。”
沈天玄兀自翻身上榻,闭了眼。
她瞄了一眼,便轻声轻脚的吹灭了烛火,掩好房门,睡去了。
翌日,县衙。
骆怀大将军将昨夜自己所看到的告知李殊,并将死去的马夫拖至房内,开窗通风,不忘将准备好的帕子递去。
李殊接过捂住口鼻,不让尸身散发出的有毒之气进入体中。
“他是被人以刀子捅死的,身中要害,一刀毙命。”他指着尸身的伤口,说道:“末将曾问过守城将士,他说那日夜里子时唯有一辆马车出城。里头坐着的正是一位年轻的青衣男子,马夫左脸有道深长疤,右臂有蜈蚣刺青。大人且看,完全吻合。”骆怀将死者的袖口拂起,露出藏青色的刺青。
“他浑身上下,唯有此处伤口么。”李殊检验他的脖颈,没有勒痕,脑部也没有受伤之处。
“是的大人,末将已经检查过一遍。此马夫浑身上下,唯腹部身中要害一刀。”虽然他不懂得怎么检验尸身,但是伤势却是人人都会看。
李殊起身,从一旁不起眼的木盒中,拿出一把匕首来。
这匕首正是骆怀派手下打探锦衣人,在路途中发现的。种种迹象表明,是锦衣人杀害了马夫。
由此可见,可以推测。青衣人先从他们手中抢走了金扳指,再暗暗去了药铺购买烟粉备用,随身携带匕首防身,于夜里子时出城离开。路途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从而使青衣人杀死了马夫灭口,便割断马车与马儿的牵系。中间还曾有过打斗的情形。
骆怀问道:“大人,要不要请衙门里的仵作来验尸,看看这匕首会否就是杀害此马夫的凶器。”
李殊专注的看着手头上血迹已干的匕首,思虑半晌,淡淡道:“去请。”
“是。”他应声。
捕头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走进县令张太崇的房内,说道:“大人。”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他正抬起杯盖悠悠的轻撇茶水。
装病的日子,给他省了不少的麻烦事。最大的麻烦也早已随着人出城而就此落定,相信再等不久,那李殊再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便会放弃离开了。
捕头急切道:“出事了!”
他机敏的瞥了眼身后,附在张太崇的耳边道:“护送表兄出城的马夫被人给杀了。”
“什么!”他霍然起身,手一滑,杯茶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捕头又急急低声道:“昨儿个夜里,那骆大将军在衙门外头发现了这马夫的尸身,给弄进房里头去了。刚刚还带着衙门里的仵作进去验尸呢。”
张太崇一屁股坐到椅上,整个人都是愣半截的。
“大人先别担心,小的已经暗中派人去查探了。死的人是马夫,但未曾见到我表兄的尸体,或许他已经逃走了。小的只是有些怕那金扳指会……”
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此刻的捕头以为在他们出城的路上碰到了劫匪。
张太崇六神无主,慌里慌张的道:“还以为本官能享几日的清福,没想到这又东窗事发,老天爷是要和我作对啊!”
“事情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他们现在都在呢,要不我们也过去瞧瞧。”
捕头想看看马夫怎么死的,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的。
“走!”张太崇气势冲冲的赶去。
县衙仵作已经检验完毕,他收回手起身对李殊道:“大人,此人死去的时辰大约是申时与酉时之间,由尸斑可见,死了有十来个时辰了。”
李殊点头,将一旁放置的匕首,以帕子包起,递给他道:“比对一下刀口与伤口是否吻合一致。”
仵作接过匕首,再一次检验,而后十分确认道:“此人的伤口与刀口完全一致,被害者乃一刀毙命,血尽而亡。”
果不其然,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但让骆怀不解的是,如果真是青衣人杀害的马夫,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逃脱了才是,为什么又会原路返回,将尸身刻意放在衙门面前,让他们发现识破呢。在他看来,或许并非是挑衅这么简单,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李殊也正在思忖这个问题,人是青衣人杀害的,但尸身可能是另有其人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