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县衙,张太崇笑容满面道:“李大人,下官见你是红光满面,光彩照人啊。想来,李大人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了。”
“劳张大人关切,本官确实已觉好多。”李殊话锋一转道:“算算,再过几日,便是本官的生辰。”
张太崇顿了顿,试探问道:“这可真是喜事啊,唉呀,下官能为李大人贺寿,那是下官的荣幸之至……不若,就让下官来操办这生辰宴,李大人觉得如何?”
他点头道:“那就有劳张大人了。”
“客气,客气。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李殊微笑道:“这生辰宴不是什么大事,稍稍操办即可。本官已拟了份邀宴名单。”
他递了过去,张太崇心中疑虑的接过,一看名单上的人只有几位。
“下官真是对不住李大人。犬子他周游列国,只怕几日内赶不回来啊。”他的眼里迸着精光。
话说着,曹俊手持折扇,一边扇着一边走了进来,说道:“李大人亲自邀宴,阳兄他不回来一趟,怕是说不过去吧。”
张太崇几分诧异,心道他不是走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他又仔细看了下名单,发现正有他。
“曹公子,你这……”他迟疑道。
曹俊收拢折扇,扇柄抵在掌心,他上前几步解释说道:“虽然未能见到阳兄,但我既然来都来了,也不想这么早的回去,故打算在雍县多待上几日。听说你们这里的天香楼里的菜色特别不错,我想寻个机会去尝尝。”
张太崇赔笑道:“当然可以,曹公子你想待多久都行。本官这县衙客房诸多,曹公子如若不嫌弃的话,大可住下。”
曹俊笑说道:“那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张大人。话归正传,李大人的生辰快至,曹某能有这个荣幸赴宴,也是一大喜事。张大人,趁着时间还宽裕,还是早些让阳兄回来吧,正好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未见了,想与他聚聚。”
张太崇似乎有所犹豫,他低头目光四瞟,神情不定。
李殊道:“张大人看起来很是为难,本官是否不应该打搅令郎周游列国的好雅兴,邀他来赴这生辰宴。”
“当然不是!这是多大的福分啊,只是……只是犬子他去了边塞,这几日怕是十万火急,也赶不回来呀。”
边塞?阳兄从来都不会去那等粗地的,怎么可能。
他疑虑道:“可是阳兄曾与我说过,去哪儿周游也不会去边塞。怎么会这么突然?”
张太崇又沉吟几瞬,就在气氛微僵之时,有名捕快正抱着一堆的书籍想要处理烧毁掉。
他看见了曹俊与李殊,便下意识的身子前倾道:“曹公子,李大人……”
捕快刚礼完,最上头的一本书便滑落,紧跟着下头的书全都掉落在地,变得十分杂乱。
张太崇的脸色阴沉,厉声道:“还不赶快拿起来。”
当着外人的面,他莽莽撞撞的,让人看见了要怪他御下不严。
曹俊蹲下身帮他一起捡。
“曹公子,您……”
张太崇想想还是作罢。
就在二人拾书的时候,李殊注意到了书籍中夹杂的一封信件,半露出一角。
与此同时,曹俊也发现了,正见到信封上所写的字,是阳兄写给张大人的,信封未合,显然是拆开看过的,他拾起的时候,里头的信滑出,摊了开来。
他无意偷窥他人之隐秘,但眼尖的却见部分字眼,庆州。
张太崇胆战心惊的连忙从他手中将信拿了过来,赔笑着道:“我说怎么找不着此信,原来是夹在了此书中。”
李殊眼睛明亮,由于他是站着的,所以俯身看信,最是清楚。信上的内容隐晦,但能看出,张阳人在庆州。
他问道:“张公子他,当真是在边塞么。”
“这,这千真万确啊李大人。”张太崇眼珠子迅速转了圈,又改口道:“不过,那也是一段时日之前了,至于他现在具体人在何处,下官不敢保证哪。”
曹俊佯势怒意道:“我们本就约定好的,可他却反悔未遵守约定,放了曹某鸽子。不管如何,阳兄这回,一定要回来,不管他人在何处。”
“可这这……”
“李大人,张大人。曹某告辞。”他拱手离去。
李殊面上不悦道:“张大人若不肯赏脸,那这生辰宴,便就此作废吧。”
张太崇一听,连忙说道:“怎么能不办呢!好好,下官……下官想办法,一定让犬子赶回来,就算是跑断了马匹,也要赶回来给李大人贺寿,请李大人放心。”
捕快手里头堆着书,看傻眼了。
“都是你!”张太崇狠狠的抽了他耳刮子。
捕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原地十分憋屈。
他愤愤挥袖离去。
【沈宅】
沈天玄收到一份邀帖,李大人的生辰宴。
他很惊讶,没想到大人会邀请他们。
沈采儿与唐芷柔相视一眼,走了过来,前者问道:“哥,你手里头拿得什么东西啊?”
他递了过去。
她的嘴微张,确定自己没看错。
乖乖,李大人也太好了吧。免费吃喝,多好呀!
唐芷柔看着上头的名姓道:“想不到,大人会邀请我们去他的生辰宴。大人他可真是个好人,一点也不在乎咱们是平民百姓。”
沈采儿将帖子给她,悠哉的走了几步,回头说道:“我看啊,一定是为了答谢我们帮了他的忙吧。”
虽然只是小小的忙,而且还害得他受了点伤。没想到他丝毫不计前嫌,现在还邀请他们去赴宴。他们可是小小的角色,李大人可是个官哪。
沈天玄的语气透露着欣赏,他道:“他果然与他们不同。”
唐芷柔抚着由李殊亲笔写得自己的名姓,嘴角情不自禁的溢出了笑容。
沈采儿看着她这副样子,低下头来看她道:“你傻笑什么呢?这上面有什么好笑的吗?”
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收敛了笑容,面颊上稍许绯意,道:“没什么。”
前者努了努嘴,盯了她一会儿,感觉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啊。
沈天玄正色道:“这是李大人看得起我们。”
沈采儿挑了挑眉,能和当官儿的一起吃顿饭膳,那可是美滋滋啊。
虽说不是每个当官儿的都似李大人这样“众生平等”的。
“那除了我们三个,还会有谁去赴宴啊?不会还要其他的官员吧,那我们岂不是就像老鼠屎一样,坏了一锅好粥啊。”会显得格格不入的。
沈天玄的嘴角抽搐,是这么用词儿的么。
唐芷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将帖子递还给了他,说道:“我去做饭了。”
她转身,脚步都带轻盈。
因为他和妹妹都不会做膳,所以自来也都是在外头小摊小店里解决吃喝的。唯独唐姑娘会做饭膳,她为了报答收留,便担当起了他们每日的吃喝,倒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沈采儿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说道:“哥啊,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有点不对劲啊。只要提到李大人,她就满脸笑容的,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
她也是细心,能留意到此,只要涉及到李大人的事情,唐芷柔就会变得怪怪的。
沈天玄经妹妹这么一提醒,才明白过来,他面目中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说道:“别想那么多。”
沈采儿歪着脑袋,道:“什么啊?”
“没什么。走,帮唐姑娘去。”沈天玄兀自几步轻快的上前去。
她无言的上瞟了一眼,莫名其妙。
【县衙】
骆怀大将军来至,他回禀道:“末将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秘密命人盯梢了。只要有书信从衙门内进出,末将的人就会发现。”
这一招,是为了防备张太崇写信通知张阳,让他做好万全准备应付。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正好可以抓住这个证据。
李殊道:“很好。”
“那位曹公子说,大人让他做的事情,他已经准备了。相信这几日就能够将大人要的东西送到。”他继续回禀。
“好,本官知晓。”李殊拂袍坐下。
骆怀沉默,整个案子兜兜绕绕,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真凶就是县令大人之子张阳,那大人又该如何处理此案?涉及到官场的事情,他只怕牵扯出一个张阳,势必会动了幕后的更多人。介时,大人定会有危险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他道:“末将以为,张阳之所以明目张胆的犯下罪责,是因为依仗他爹是县令。而县令大人不可能如此胆大包天,企图瞒天过海,这背后必暗藏玄机。”
李殊何尝不明白他所忧之处,但他要做的,是揭露真相,还冤者一个清白,让死者能够地下有灵。背后牵系的那些人,他也会一一的将他们顺藤摸瓜的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