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在一一个时辰之后尴尬的结束,冯子睿并没有如愿从饭局上套出一些祁晋的话,倒是冯子睿极力隐藏的秘密基本上被祁晋摸了个准。
回去驿馆时,祁晋并没有坐马车,而是跟司马珺两人慢悠悠地往驿馆走。
司马珺看着天上的月色,笑着说:“都说江南到了冬天便阴雨绵绵,这雨下起来是没完没了了。到想不到我们竟然这般好运气,来这里两天了都是大晴天。祁晋,如果这次事情解决得顺利的话,我们就在江南好好玩一玩可好?”
“嗯。”不知从何时起,祁晋发现自己竟然是一点也不想违背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意愿。
“啊,祁晋那里有卖吃的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巷子中,巷口有一家临时支起来卖东西的铺子,在寒夜里冒着白色的热气,使得整个铺子宛如在仙境一般。待到走近,司马珺才发现原来这个铺子卖的是馄饨,惊喜地朝祁晋喊道:“祁晋,看啊,这里居然也有卖馄饨。”
一旁一直忙于锅灶之间的老婆婆却抬起头来说道:“小姑娘,这可不是什么馄饨,这个呀叫做云吞。”
“啊?”司马珺复又仔细看了一眼在锅中翻滚的白色物体,觉得这和馄饨没什么区别呀,“那婆婆你给我煮两碗试试吧。”
说话间祁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怎么,晚膳没有吃饱?”
“唔,我就想尝一尝。”说着就拉着祁晋到一张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桌子前坐下。
临近亥时,大街上没几个人,就是有也是急急忙忙赶着回家的人。所以这坐落于一个小巷子口的云吞铺更是没什么人,司马珺刚来时还有二三闲人坐着吃云吞暖身子,到现在确实除了他们二人便再没其他人了。
四周也似乎突然寂静了下来,徒留老婆婆煮云吞的炉子煮着汤水咕噜咕噜地响。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淮阳城真是一个好地方。”司马珺懒洋洋地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打。
“的确。”祁晋与司马珺叫唤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亥时,街上还有人在游走,甚至还有六旬老妪出来摆摊,这足以证明淮阳城百姓生活富足,一丁点也不像是受灾后的模样。
淮阳城很有问题。
“两碗云吞来咯!”老婆婆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放在两人面前,“这是辣子,客官随意。”
“谢谢。”司马珺捧着装云吞的碗暖了暖手,“这云吞不就是跟馄饨一样的吗?怎么它不叫馄饨?”
“南方人习惯将馄饨叫做云吞,其实是同一个东西。”祁晋擦干净了一个勺子递给司马珺。
“这样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新的美食来着。”司马珺瞬间就失去了尝试的兴趣。
“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祁晋晚膳时一直在与冯子睿等人周旋,况且他也不是很放得下心去吃东西,故而并没哟吃什么。看着这碗云吞还算干净,祁晋往嘴里送了一颗,却是意外的好吃。
司马珺见祁晋吃得有滋有味,忍不住尝了尝,在此之后便再也没停下过勺子。直到将那碗中的汤水都喝了个底朝天才挺着早已被撑得受不了的肚子跟着祁晋慢慢往回走。
“我明天还要来吃。”司马珺一边揉着因为撑着了而难受的肚子,一边又十分兴奋地说着自己还要吃。可是撑着的肚子却在此刻提醒了她,“我明日一定空着肚子来!”
月色正好,而南方十一月的天气还不算是太冷。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本来是前后立着,可是不知道为何却是越靠越近,在月光的照耀下两道身影仿佛融为一体,显得缠绵而又缱绻。
“主子,该起了。”床帘外,司羽正在轻声唤司马珺起身。昨日司马珺一回来便叮嘱司羽一定要早早的将她叫醒,她今日是要跟着祁晋再去赵家村的。
司马珺被吵醒时还沉浸在梦中,小声呓语:“抱抱。”
“嗯?主子说什么?”司羽并没有听清楚司马珺说了什么,以防自己遗漏什么便又问了一遍。这一问话算是彻底把司马珺弄醒了,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起身站在地上,由着司羽服侍着穿好衣裳。
直到坐下来吃早膳,司马珺还在回忆梦里的场景。祁晋温柔地对着自己笑,那眼神简直能把人酥化了。还有梦里祁晋那温暖又有力的怀抱,让人深陷其中根本就不想再醒来。
司马珺用勺子戳着碗里的鸡丝粥,偶尔往嘴里送一两粒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时不时还嘿嘿地笑两声。这让坐在司马珺对面的司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主子,主子。”
“嗯,啊?”司马珺迷茫地看着司羽,“怎么了?”
“粥要倒在身上了。”
“哦。”司马珺忙把粥碗往桌子里头推了推,这才往嘴里送了一口真正意义上的粥。
“主子你脸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啊?是吗?红吗?不红吧,你看错了。”司马珺飞快往嘴里舀了两口粥,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那大概是属下看错了吧。”司羽这才继续低头用早膳不再盯着司马珺看。
“参见太子殿下。”昨日跟来的太医并没有再跟着一块儿回到淮阳城,而是留在了赵家村看顾那些染上瘟疫的村民们。
“今日那些村民可有好转?”
“回太子殿下,个别几个身体好又不是很严重的村民已近在好转了。”太医连忙上前回禀道,“只是那些年老体弱的老人家怕是不太好了,臣等只能尽力救治,但老人家的体质在哪里,臣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尽力就行,我去看看。”祁晋知道就两天的时间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这些个太医都已经尽自己所能了。
待祁晋说完之后,便有人给祁晋送来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殿下,这是沾了白醋的白布。将它覆在口鼻之上能够有效地防止被瘟疫传染。微臣为殿下戴上。”说完便在祁晋的允许下小心翼翼地将白布覆在祁晋的口鼻之上,在祁晋脑后扎了一个结。
“你也戴上。”祁晋对站在自己身后一步远的司马珺说道。
待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两人才随着做同样打扮的太医走到了患者聚集的地方。
昨日太医们不仅一一对村民的病情进行了诊治,还特意腾出了一栋大一些的屋子用来给村民们居住,同样也是为了方便集中治疗。
两人一进去,便发现这屋中大部分村民脸上皆是红斑,有些人甚至甚至不清两眼呆滞。更甚于这其中还有些三两岁的稚儿,他们不仅手脸红肿,脸上还带着衄血从口鼻或耳中流出,煞是骇人。
“这些孩子,还有得救吗?”司马珺看到眼前的场景觉着十分难受,这些还是才一丁点大的小孩儿啊,怎么就这样了呢。这场面竟是让她觉得这场景跟以往在战场上看到的尸山尸海一般让人难过。
突然出现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太医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是祁晋身边跟着的侍女的问话,才回答道:“小儿的体质本就偏弱,且因为年岁尚小也不好用过于厉害的药,只得用温和的药材温养着。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且看他们的造化了。”这意思也就是说着些孩子可能活不下来了。
司马珺慢慢退了出来,倚在门口等着祁晋。
“难受?”祁晋不知何时已经从屋中出来,经过司马珺身边时小声地问道。
司马珺摇了摇头,也不管祁晋有没有看见。
“吴太医,赵家村的村民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会最多的人。”祁晋向那为首的太医命令道。
“遵命。”十个太医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这不仅是对祁晋命令的服从也是在对那一屋子村民的承诺。
祁晋也就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带着人准备回城。
司马珺依旧和祁晋挤在一辆马车里,旁人只当司马珺是祁晋的侍女,并未多做注意。
眼见着就要到淮阳城了,可是以往一直喜欢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司马珺今日却是一句话也没有,祁晋突然觉得有些许的不习惯。试探着咳嗽了几声,也并没有引起司马珺的注意。知道马车一不小心轧上一颗石子颠簸了一下,司马珺才回过神来。
“到了吗?”司马珺说着便想撩开车帘下车。
“还没有,只是压在石头上了。太子殿下请坐稳。”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及时制止了司马珺伸出去的手。
“你今日自从赵家村回来便一直在走神,怎么了?”祁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可是觉着难过?”
“并非,人各有命这些我都知道。”司马珺看着祁晋,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只是在想,饶是淮阳城这么一座并未受大灾的城镇便有着如此严重的疫情,那漕邺城呢?那岂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司马珺甚少在祁晋面前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这般模样竟是让祁晋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了。
许久之后,祁晋才说道:“我们会将他们从这地狱中带出来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