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司马珺处的兵荒马乱不同,书房里的气氛可以用肃穆来形容。
祁晋端起面前的茶杯,等慢慢地拂去浮沫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还在行礼的司马骁,“起来吧,司马将军坐。”
“谢太子殿下。”司马骁起身坐在了祁晋对面,“多谢太子殿下派人送小女回府。”
“无妨,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祁晋并不太想和司马珺扯上过多的关系,毕竟一个重臣之女和一国太子之间的嫁娶从来都不止是爱情而已,更多的是利益的牵绊。没有哪个帝王愿意看着自己的皇子和手握大权的重臣有过多的联系,哪怕那个皇子是他定下的储君,哪怕那个臣子本就是他以辅助太子为由而调回来的将军。这一点不仅祁晋明白,司马骁同样明白。
“那不知太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知道祁晋并不想过多的纠结于司马珺的事情,司马骁很明智的转移了话题并问出了自祁晋进门就一直在脑海中的疑问。
“前些天周国频频派兵骚扰我边境,此事司马将军可知?”
“自是知晓,老臣还听闻顾将军已经击败了周国的贼人。”顾将军本名顾经,是司马骁驻守边境时手下的一员大将,现在时驻守边境的一把手。司马骁虽人已经不在边境,但对于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还是十分关注了,前些天边疆频频受扰他自是得到了消息。
“那司马将军可知那场战役顾将军一万人对阵三千人最后却是靠着伤亡五千才险胜周国?”祁晋的话无疑是一枚炸弹,将司马骁炸得呆滞在侧。
“不可能!我边疆将士日日操练,从来不弄虚作假,区区三千人怎么会一万人都无法顺利解决?这绝无可能,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听信谣言。”司马骁是一个好将军,他的人生大半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对于自己的战士有着与身俱来的信任。这种信任使他在听见祁晋的话之后完全不顾礼仪地跳了起来,且直言祁晋听信谗言。
祁晋对司马骁地行为可以理解,但却还是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司马将军稍安勿躁,这个消息若是谣传我也不必来与你商讨。在战争结束后我的人便给我传回了这个消息,当时我本想上奏给父皇,但紧接着我便收到了另一条消息,顾将军上呈的折子上并没有这么多的伤亡。”祁晋看着司马骁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抛出了更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于是我便安排人去边疆调查,发现顾将军在可以隐瞒那场战役的伤亡,甚至在军中都不允许将士们私下讨论。司马将军,你还觉得这是谣传吗?”
“这……”司马骁是个四肢发达的武夫不错,但是能坐到大将军这个位置他的头脑绝不简单。所以尽管他对自己手下的将士很是信任,但在绝对的证据下,司马骁不是一个只管兄弟情谊的人,“可是这顾经为何要谎报伤亡?”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司马将军与他共事多年,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做这种事情的目的是什么?”祁晋摆手让司马骁坐下。
“旁人谎报伤亡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战绩更好看些,但是顾经不会。顾经在我手下十年,他这人虽然对人严厉但却十分重感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手下的兵可以为打仗流血但绝不能因为不公而流血。我不觉得他是能看着战士惨死而不为他们的家属要抚恤金只顾自己前途的人。”司马骁说完自己的看法,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别人他不敢打包票但是顾经这个人他不说了解他百分百,十之八九总是有的。
“依你之见,这背后必定有什么隐情?”
“是,且老臣觉得依照顾经的战略才能不至于赢得这么惨烈,这背后必定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东西。”
二人商谈了许久,待天微微亮时,祁晋方离开将军府。
因为身体的缘故,司马珺睡到临近午时才悠悠转醒。刚在秋儿的服侍下洗漱好就看见她爹司马骁跨进了屋里。
“素之,身体可还难受?”司马骁十分紧张这个妻子留下的女儿,今晨与祁晋商量完事情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女儿地院子,也知道了他的女儿已经真正长大了。
“多谢爹关心,女儿已经好多了。”司马珺笑嘻嘻看着自家老爹,抱着他的胳膊坐下,“爹可用过午膳了?”
“尚未。”
“秋儿快去传午膳!”司马珺一觉睡到中午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待秋儿走远,司马骁一脸犹豫不决地看着司马珺,嘴巴张了几次,总也没说出话来。
“爹你怎么了?嘴巴怎么歪了?”司马珺看着自己爹扭曲地脸,心想这怕是中风了?“爹你放心,我这就去请最好地大夫,一定不会让你中风的!”司马珺说完便起身想往外跑,却不想被司马骁一个爆栗砸在了头上。
“你爹我身强体壮怎么会中风。”司马骁这会儿也顾不得之前要说什么了,对着司马珺就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那你为什么眼歪嘴斜的?”
“呸,你个小崽子是想气死我。”司马骁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自家闺女长大了可是身边又没有女性长辈教导,作为父亲司马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女儿谈谈这个事情,尽管他觉得很是臊人。司马骁尽量摆正身子,一本正经的发问:“闺女啊,我听秋儿说你来月事啦?”四肢发达的司马将军此时据就好的展示了普通四肢发达的人的普遍问题——头脑简单。
司马珺原以为司马骁这个态度是要来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是严正以待。可乍一听司马骁的话,她的脸轰的便爆红了起来。
可是始作俑者司马骁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继续说道:“你打小就没了娘亲,我这个做爹爹的也没照顾好你。我特意去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这女儿家来月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一定要多加注意,比如……”
“好了爹,我们吃饭吧。”司马珺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爹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给自己科普月事,正好秋儿已经将午膳端进来了便连忙岔开话题。
司马家虽然是武将之家,但是餐桌上的规矩却很好,一顿饭下来除了碗筷杯盏的碰撞声基本就没别的声音了。这个规矩是从司马珺的母亲嫁进司马家之后才有的,虽然她以过世多年,但是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被司马骁很好的保存下来了,一如这餐桌上的规矩,再如这满院的蔷薇花。
饭后,司马骁还想继续和自己闺女说说月事,可是最后却被司马珺一句已经知晓给打发了。
“是你院里的嬷嬷与你说的?”这是司马骁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在他还想着一定要重赏这个不知名的嬷嬷时,司马珺一句话就把他砸了个两眼发晕。
“不,是祁晋。”司马珺很诚实的,甚至带着点炫耀性质的告诉了司马骁,“爹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不然怎么还特意去打听这些事情来告诉我?”司马珺自己想着昨晚祁晋害羞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司马骁已经无暇去想祁晋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女儿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女儿长大了而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有人把身为长辈该做的事情一并给他做完了。长辈·司马·单身父亲·骁内心十分难受,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跟妻子诉诉苦。
因为身体的缘故,吃过午饭后司马珺便又回床上躺着了。在她看完第二本话本子的时候,外头禀报太子府的写意来了。
写意拎着食盒跟着秋儿进了里屋,欠了身行礼笑盈盈的道:“大小姐,奴婢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给您送桂花糕。是您爱吃的那家,现在还热乎着呢。”
听闻有桂花糕吃,还是祁晋给送来的,司马珺的眼睛亮了亮,“可是你们太子殿下亲自去买的?”
“太子殿下今日清晨便回思过崖去了,这桂花糕是去之前交代奴婢去买的。”写意如实答道。
虽然桂花糕不是祁晋亲手买的这一点让司马珺有点失望,但是祁晋回思过崖这事确是让她惊讶,“怎么又回去了?”
“太子说他还未完成磨练自当回去受罚,并让奴婢跟小姐说切勿再任性上山了,小姐的身子要紧。”其实祁晋的原话是让司马珺身体不好就不要再上山捣乱了,但写意觉得自家主子对司马小姐还是与众不同的,便将这话稍加修饰的说与司马珺听,果真司马珺听完后笑意都要溢出眼睛了。至此,写意对司马珺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层面,她不禁想以后司马小姐若是当了太子妃,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太子妃的。
且不说司马珺这边其乐融融,思过崖上的祁晋此时不仅忙着被经文,还要处理各方探子传来的消息。
“主子,边疆传来消息。”段琮双手抱拳面向祁晋低头弯腰。
“说。”
“边疆的军备被人调换成了残次品。”
闻言祁晋目光一凌,抬眼看向远方的虚无,“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没脑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