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马珺身子彻底利索了,离中秋节也就只有一天了。今年皇宫还是惯例有中秋宴,作为第一次参加中秋宴的司马珺来说前期的准备工作无疑是痛苦的。早在前些天司马骁就从外头请了一位据说是在宫里服侍过的老嬷嬷来教她规矩,小到吃饭一道菜最多能下几筷子大到行礼时是先后顺序,事无巨细给司马珺讲得清清楚楚。之前司马珺身子不舒服一直躺着听的时候觉得还好,今天能起身了便被老嬷嬷操练,就一个走姿都练了近一个时辰,中午吃饭时司马珺恨不得让秋儿喂。可惜,吃午饭的时候老嬷嬷还在,她不仅不能躺着过饭来张口的日子还被限制吃饭吃多少。
大晋的宫宴讲究一向很多,从座位的安排到家眷的陪同一系列制度让人眼花缭乱。譬如在座次的安排上帝后的下首是皇子公主们按年纪排下来,再次是亲王一品大员及其家眷,最后是一些官职相对较低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至于一些六七品的官员连宫宴都是不允许参加的,因此尽管在宫宴需要注意很多东西但群臣们依旧以能参加宫宴为荣。
中秋节当天,司马珺在卯时一刻就被秋儿叫醒梳妆,早起使她如同霜打的茄子,耷拉着眼皮任秋儿在自个儿脸上涂抹。
“秋儿啊,晚上才是宫宴我们这么早开始梳妆做什么?”为了配合秋儿梳妆,司马珺不得不用手抵住下颚,才能使脑袋不会因为过于困顿而一点一点的。
“小姐,李嬷嬷说了在宫宴上各家闺秀为了出彩都会在装扮上别出心裁,最起码宫宴开始前半月就开始准备服装和妆容。前些天您身子不爽,今儿个我们要是不早点起来试妆到时候被人压下风头了可怎么办?”李嬷嬷就是那个被司马骁重金请来教导司马珺礼仪规矩的嬷嬷,秋儿前些天也一直跟在司马珺身边听从李嬷嬷的教导,对李嬷嬷讲的大家闺秀们比美斗艳的例子那叫一个记忆犹深,“听闻去岁元宵安柳儿为了在宫宴上拔得头筹不惜花重金请绣娘仿古人做百鸟裙,那裙子说是从不同角度看颜色就不一样呢,当时她就凭着这衣服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赞扬。”
“百鸟裙,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让人发毛呢。”司马珺脑补了一下被鸟包围的安柳儿,吓得一抖立刻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秋儿显然没注意到她在想什么,一边把一支玉垂扇步摇插入已经挽好的发髻中一边说道:“据说当时安柳儿被皇后娘娘夸完之后还特地去问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当时也说好看来着。”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秋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司马珺本来还对把自己打扮成鸟人的安柳儿不屑一顾,乍一听闻祁晋对此表示好看,一边想着祁晋的眼睛怕是有什么隐疾,改天要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一面又想着等晚上见面了一定要抓着祁晋问上一问是自己好看还是安柳儿好看。
此时,帝京东边的太子府内正在听段琮汇报情报的祁晋突然感觉鼻头一痒,就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吓得段琮急忙停下了话头。
“无妨,你且继续说来。”祁晋揉了揉眉头,果断地打断了段琮即将说出口的关心。
“是。”段琮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侍卫,闻言他流利地接起之前的话题,“据我们在边疆的探子回报,春季送去的军需最起码有一半是残次品,而夏季的军需中残次品更甚。”
“顾经对此是何态度?”
“探子回复顾经仿佛并不知道这两批军需是残次品,甚至在春季的军需抵达边疆时还说过那批军需的质量比往年要好上许多。”段琮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因为这话,使得刚入伍的新兵们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在军需并不怎么好的情况下还曾一度以之前的将士穿得比自己还破烂也能打胜仗来激励自己。”
“第一次将军需换成残次品,不仅让顾经配合他,连我大晋的将士们都对此深信不疑,可见此人心计了得。”祁晋分析着这些情报,很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关键。顾经是边境现如今最大的军事管理者,他的话在军营里有让人绝对信服的能力。假设顾经真的对军需被掉包毫不知情,那么必定是背后之人给边疆的领导官兵配送了比之前还要好的军需,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一次只调换了一半军需的原因。但真正令祁晋费解的是为什么新兵们会对此深信不疑,众多老兵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先退下吧,”说话间已经到了申时,祁晋看了看书房中的沙漏,起身打算更衣进宫。
段琮低头应是,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身问了一句:“殿下可需召御医号脉?”
祁晋闻言一怔,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耐地朝段琮挥了挥手。
司马珺到举办中秋宫宴的太和宫时,侧殿里头已经有了好些人,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话。给几个长辈行过礼后,司马珺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百无聊赖的端着茶杯看花纹。因为是宫宴的原因,秋儿并不允许进入宫中只能在宫外候着,而那些个世家小姐司马珺除了安柳儿这个对家是真的是一个都不熟。
“呦,这不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吗?”司马珺正发着呆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声音在耳边炸起,抬眼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但是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安柳儿,司马珺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来找茬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果真是在蛮荒之地长大的,没点礼数。”那女子见司马珺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自己,完全没有起来行礼的意思,忍不住又刺了几句,“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
此时司马珺终于开口回应她了:“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还有,你挡着光了,麻烦让一让。”一句话直接将那女子堵了回去。
“你!你……”那女子抬手指着司马珺半天没能缓过气来。
“司马妹妹,馨雅姐姐看你一人无聊好心来跟你搭话,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安柳儿满脸失望地看着司马珺,一边又虚扶着刚刚说话的女子祁馨雅,“馨雅姐姐莫生气,司马妹妹一定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只是她刚从边疆回来,怕是还不懂规矩罢。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责怪她,司马妹妹还不快快跟姐姐道歉。”
司马珺看着安柳儿拙劣的演技,心中一阵无语,觉得自己之前对安柳儿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竟不知这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这般出众,没去说相声真是辜负她的好口才。
“这不是安姐姐么,你怎么还带着面纱呀?前些天听说你生病了,莫不是脸上出了问题?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好透?”安柳儿想挑司马珺的刺,那自是没得好过,司马据一般不欺负人一欺负人便是往人痛楚踩,“这么久还没好,这病怕是十分严重,只是不知这病……”
司马珺话还没说完,祁馨雅就飞快地将搭在安柳儿手臂上地手抽了回来,那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地东西,“想必我母妃已经从皇后娘娘处回来了,我得去找我母妃了,安妹妹病还未好便在此处好好歇着罢。”说完便从侧殿出去了。
司马珺话虽未说完,但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这病了这么久至今还要带着面纱出门,也不知这病是不是会传染。这些大家闺秀对自己的脸都十分在意,哪怕是一分风险也是万万不敢冒的。于是乎,在祁馨雅离开侧殿之后,大家都默不作声地远离了安柳儿。安柳儿此时真是恨不得将司马珺生吞活剥了,可是在宫里又不敢妄动只能恨恨地等着司马珺。
司马珺对此毫不在意,瞪吧瞪吧,反正也不少块肉,收拾了挑事的人真是一身舒爽。
没过多久便有宫人来通报皇上皇后驾到,众人纷纷停下寒暄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迎接圣驾。
“平身,赐坐。”皇帝携皇后李氏缓步走上大殿,在主位上坐下,看着下头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心中甚是愉悦,“今日是中秋佳节,众爱卿不必拘礼。”
众人谢恩后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就坐,就着礼部安排的歌舞表演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司马珺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席上的菜大抵是因为很早就开始准备的原因都有些凉了,味道自然就不如热时好吃。好不容易才选中了一盘不忌冷热都能吃的桂花糕,正打算夹起来就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护国将军家小姐可来了?”说话之人正是皇后李氏,李皇后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皇后正装,坐得端正无比,看上去仿佛是壁画上头的画中人。
司马珺缓缓走到宫殿正中,行礼时瞥了一眼在主位上的李皇后,心想,我若是如她这般坐着腰是不是会废掉?
“早先你刚进京时本宫就想召你进宫瞧一瞧,只是怕你初初进京多有不习惯之处。今日一见,倒是叫本宫后悔了,这么好看的人儿该早些见见的。”李皇后端着温和的笑脸冲司马珺说道。
“娘娘谬赞,臣女蒲柳之姿尚不及娘娘万一。”对着李皇后还不如安柳儿娇艳的样貌司马珺面不改色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