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权办事的速度出奇的快，不到三天，一系列相关的证据就出现在了司马珺面前。
“今年这两季的军资都是由前户部侍郎魏先负责筹备，兵部侍郎左晔负责运送。值得注意的是，这两批物资在运送出京前，户部已经反反复复检查了三次，虽不排除检查物资的人玩忽职守，但是就第二批次残次品的数量就不可能不发现。因此，属下怀疑真正的物资已经被转移了。”钟权将自己了解到的东西一一禀告。
司马珺仔细翻看钟权带来的资料，发现其中不仅指出了军资的筹备者，还特地强调了今年的军资换了供给商。按说诸如兵器铁甲之类的军资生产应该被朝廷牢牢把控才对，换供给商这种事情一般不太可能出现，特别是在原供给商并没有犯什么大错的前提下。
“为何今年朝廷会突然换掉之前的军资供给商？”司马珺一针见血地指明问题所在，“皇室之人都不能让皇上信任，这个外人是如何抢占到这个位置的？”司马珺的手点了点纸上现任供给商的名字，姓张，一个和皇室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姓。
“这也是属下所疑惑的，但是这次供给商的更换是经过了皇上的同意的。不仅如此，之前的供给商也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闻言，司马珺眉头紧皱，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抠着中指地指甲，这是司马珺内心烦躁时的习惯性动作。
“边疆物资以次代好的证据收集齐了没有？起来便把这些东西送一份到太子府，切勿暴露行踪。”
“是。”
段琮急匆匆地走进太子府书房，抱拳弯腰向祁晋说道：“殿下，门口出现一封密信。检查后发现是关于军资的一些证据和线索。”
“拿过来。”祁晋接过信，逐一翻看起来，越看眼神就越发明亮。“备车，入宫。”
第二日，除了狱卒之外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的大理寺监牢迎来了以为意想不到的人，太子祁晋。
昨天的那封密信对于祁晋而言无异于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正愁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线人的情况下如何把这事光明正大地捅出来地祁晋在拿到信后就立刻禀明了皇上。至于皇上会不会怀疑是他自己做戏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表面上看来他只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太子。
“魏先，前户部侍郎。因贪污朝廷的赈灾银而被罢职暂时收押大理寺等候秋后处斩。”祁晋盯着眼前这个浑身满是脏污的男子，就在前不久他因为贪污朝廷用来救济京城贫民窟的银两被祁晋发现从而落马。
“嗬，谢谢太子殿下能有这份闲心来看我这个罪臣。”魏先对祁晋可谓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祁晋，他魏先绝不至于陷入此等境地。
“不用客气，看着你最近过得不太好，我这心里甚是舒坦。”祁晋难得耍起嘴皮子，愣是把本就因为受刑而伤了底子的魏先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祁晋，得饶人处且饶人。”魏先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舒服点，“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偏要来踩上两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哦？我过分？那你把军备以次充好送去边疆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过不过分呢？”祁晋懒得和他再磨嘴皮子，直截了当的把今天提审魏先的目的说与他听，“说吧，今年的两批军备是怎么回事。”
魏先显然没想到祁晋来竟是为了这茬，眼睛里闪过意思慌乱，“什么军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真不知道？段琮，念。”
“据户部事例记载，去年十月，魏先负责筹备今年春季的军备，期间曾向皇上上书前军备供给商玩忽职守从而致使前军备供给商被秘密处死。今年五月，魏先再次奉命筹备夏季军备，仅历时半月便全额完成任务。”
“看不出来，魏大人倒是有几分能力，不仅能轻轻松松抓到屹立多年而不倒的军备供给商，更能在短短十几天内筹备好十多万人的军备。这么厉害的人物现在却被关在监狱中等死，真是可惜了。到现在，你还想说军备与你无关吗？”
魏先看着祁晋凌厉的目光只觉背后一寒，他为官多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可是祁晋的气势愣是让他觉得无所适从，这就是未来的帝王吗？不，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我是筹备了两批军备，可这都是奉命行事，我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要做什么。”魏先真的不知道吗？不，在祁晋说出军备二字时魏先就知道时为什么了。要说之前魏先还指望自己背后的人能来捞自己一把，现在的魏先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什么也不说被祁晋折磨死，什么都说了被自己背后的人弄死，两条路殊途同归。
“既然魏大人偏好那罚酒，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段琮，把清一叫来。”
段琮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别看清一这名字看着跟个与世隔绝的仙人样的，其实他是祁晋手下负责刑堂的首领，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样样让人毛骨悚然。
段琮几个呼吸间就从地牢出去了，往外走时还在内心吐槽自家主子的恶趣味。明明是个刑堂，主子偏要叫它清竹殿，里头的人从清一开始依次叫做清二三四等等。
清一在祁晋手底下专门从事刑讯，对此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甚至专门以如何做好刑讯逼供为主题著有一本书，供清竹殿人员学习。故而，在祁晋手下势力中，清一此人所到之处人人风声鹤唳。
段琮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清一带到了监狱。清一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背后还背着一个小书箱，规规矩矩地朝祁晋行礼。
“魏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祁晋也没急着让清一动手，暴露自己手下的人祁晋是不大愿意的，若非此次事件过于谨记，他是不会让清一来的。
魏先原以为祁晋会叫什么厉害的人物来，原来就是这么个风一吹都能被吹走的瘦弱书生，登时之前的恐惧就少了许多，腰杆也挺直了不少，“呵，我说了我只是奉命筹备军资，其他的一概不知。”
“清一，日落之前我要拿到所有的证据。”
“是。”
祁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段琮赶紧跟上，出去之前同情的看了一眼魏先。彼时魏先还不懂段琮为何会对他流露这样的眼神，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啊，好疼！”魏先被锁在一张椅子上，四肢动弹不得，脑袋上带着一个圆锥形状的铁帽子。乍一看还觉得挺滑稽的，凑近一看才发现靠近脑袋的地方的铁皮是可以活动的，人可以往两边一拉这帽子就缩小一个号。一直缩紧，直到缩到带铁帽的人双眼突起却又不至于被勒死的地步，再用铁锤轻轻吹打帽尖。铁锤敲击的震荡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打算说了吗？”清一优哉游哉地捧着热茶喝着，一脸兴奋地看着魏先，“你要是还不说我就给你换件宝贝，正好我还没试过，你就权当帮我做个实验了。”
“呃……你，歹毒。”魏先使劲摇晃着脑袋企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让，让我说什么？啊，住手。”魏先到此刻仍旧明白，祁晋在没有拿到自己想要地东西之前是不可能让自己死的，而自己要是说了自己背后那人必定就容不下自己了。所以，哪怕再疼，魏先也不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这样啊，来人啊，把那件东西拿过来给魏大人看一看。”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送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只小孩的手，上头还带着淋漓的鲜血。
“拿过去，让魏大人好好看看。”清一看着那鲜血明显更加兴奋了，看得魏先毛骨悚然，只觉得眼前这人比自己脑袋上的铁帽还要来得吓人。
侍卫将托盘放到魏先的眼前，魏先看着那只断手上的手镯，眼球猛地一缩，惊恐的抬头看向清一，嘴巴一张一合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城南郊外的温泉庄子极好，那银杏叶子也煞是好看，看不出来魏大人居然有这样雅致的兴趣。魏大人，清某曾听老人说枫树的叶子是因为被鲜血浸染才这般鲜红，你说这银杏叶浸血后是否也能如此妖艳呢？”清一说话有一股腔调，说到妖艳二字时更是千回百转。可惜此时的魏先并无暇去在意这些，眼前托盘上的断手让他惊惧不已。
“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都说！”
“替换军备供给商是谁的主意？”
“皇后娘娘身边的曹公公。他说皇后娘娘对赵右，也就是前任的军备供给商很是不满，所以打算换一个人。曹公公把所有的关卡都打点好了，我只要将证据呈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记一功的事情我没理由拒绝”
“你们是怎么逃过户部的三次检查的？”
“这两批军备在京城的时候还是正规的，并没掺假。我们也不傻，做这种事情被抓到就是株连九族的事情，自然不会自断前程。”
“谁指使你们做的？”
魏先正打算回答，突然从外头急急忙忙进来一个侍卫，附在清一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清一立刻就起身往外走。
“把他看管好，出了事情唯你们是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