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阳光将两人包裹在温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温馨而美好,两人久久沉默,似乎都有无数的话想问,但是各自又很怕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
许久以后,福满满问他:“爸爸妈妈是去了你那里,所以抛下了我么?”其实如果真的去了福多多那里,她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在陪伴她的数十年里,她夺得了福多多的十年父母陪伴时间,如果真的后来父母是离开了自己去陪伴福多多,她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的。
一人拥有十年,很公平。
“并没有呀,我一直是在那副所谓的画中,由父亲的友人抚养长大的。”然而福多多下一刻就把富满满的猜想给否决了。
福满满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兄长。
“满满,你知道两个不同维度的人结合,会带来什么么?”福多多突然问福满满。
其实这个事情,父亲曾经当做古老的传说说给福满满说过。他们就如同两个空间不同磁场的两个世界的人,一旦结合了,会破坏了画中世界的平衡不说,两人如果强行在一起,就会不停的在身边人面前制造出空间缝隙,所谓的空间缝隙就如同福满满在画中世界经历过的没有时间界定的虚无空间一般。
扭曲的空间缝隙会让他们卷入进去,到达不同的维度空间,如果过度得不妙,甚至有卷入缝隙中,被撕裂的可能。
“说过,会有空间缝隙出现。”福满满回想起当初父亲说话时,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露出那样无奈而坚定的表情。
因为懂得,所以有了最坏的打算吧。
“如果你知道空间缝隙的可怕,就该知道我们的父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她们并没有来到我这里,我的画空间其实在五年前才被打开,弃忧早就破碎,它一直不是完整的,当初母亲用碎片做了细小的子戒指。”福多多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间,套着一枚细小的戒指,戒圈很细,戒面更小,一点点,只是米粒大小,周身闪着温润的金色光芒。
“这枚戒面如同合在母亲的戒指上,会成为一个,你应该看过母亲的戒面像是胖月牙,有个小小的圆形米粒大小的缺失,其实这一部分在我这里。”
福满满终于想起来了,母亲的弃忧设计的很好看,像是Q版的缺月,她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戒面同别的戒指都不一样,父亲笑着回答:“如果一家人团聚了,缺月当然会是圆月。”
原来缺失的部分在福多多这里。
“因为细小,所以能力不如你指间的舍我,之前,我能在画的边界偶尔看到父母向我慈爱的看来,每年生辰,父母都会如约而至,她们不能入画,因为这画的平衡已经被绝对的打破,所以只能远远看我,我从小就知道,我是被遗留在这里的孩子,父母不是不爱我,而是无奈,选择不了带走我。”福多多笑了笑,虽然说着可怜的生世,但是表情却是温柔而释然的。因为抚养他的人是个温柔的人吧,才能让这样能够充满怨念的身世被说的这么释然和宽容。
福满满有些难过,伸手拍了拍自己这位陌生的兄长的手。
对方回以她微微一笑:“没事的,其实能够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你似乎不能靠近我的界面,父母并不能抱着你相见,所以总是见不到你。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够见到你,一定要好好的抱抱你,因为你是我的小妹妹呀。”
福满满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桌子的对面,伸开双臂轻轻抱了抱福多多。这奇怪的血缘,即便是初时见面,但是却是一见如故。
福多多被福满满轻轻抱着,突然就红了眼眶。
福满满松开他的时候,他掩饰的垂头喝了一口水,过了半刻,才缓过来继续说:“有一天,我的生辰,母亲站在画外的边界处,有些不舍的看着我,我安抚她说,母亲,又不是见不了,下一个时辰日,这幅画因为与你我有关,所以每年都会打开结界,能够看到彼此,如果你想我下个时辰,我们可以再见。”
“她笑着摇头,眼睛里含着泪告诉我,可能要有很久见不到她和父亲,至于个中原因她怎么也不愿意告诉我,只是告诉我她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可能会来临,如果再来相见,会给我带来不好的事情。我以为只是她的敏感,谁知道,从那年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和父亲,一年一年,每当生辰日,我站在边界边,看到的都是荒芜。五年前,可能是你第一次翻阅画卷,并未展开,但是触及了画卷,恰逢我生辰,我在画的边界看到了你,她们口里的小女儿,我的妹妹,跟我想象的一样,可爱,美丽,活泼,我很想来抱抱你。”福多多想到第一次见到福满满,脸上不禁带了笑意。
福满满突然想到,父母失踪了五年,那一日,她百般无聊,在父母失踪的五年整那天,来到阁楼,曾经翻到仕女卷轴,然而下一刻,易老板的急电令她将卷轴重新卷好塞回了原处。再次展开卷轴已经是这段时间了。
“你不展开画,我手头的弃忧碎片戒面只有几日的时效能够出现通往你们世界的路径,且画卷另外一个端口,在这幅画的系列作口,母亲将它带来这里,我每每只有三日时间从画卷中出现窥视这现代的社会。无法抵达大洋彼岸去看你。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刻意所为,她保留了这幅画的姊妹篇幅,给我了这么个进入这个世界,留下痕迹的机会。我是渴望同你接触,但是很奇怪,不论我怎么发消息给你,那些消息都会莫名消失,我只能依仗着母亲在这个世界的痕迹,经营她留下的这个店面,曾经盼望你有一日能够来临。”
“但是今年不一样,你应该是把那副属于我的画挂了起来吧,界面打开,我可以近距离看到你,那一瞬,我是激动的。”
是了,福满满突然想起,两人同时拿起信件时,互相凝视时,对方眼中的惊愕和欢欣。
“可能是冥冥之中,母亲让我见到你。”福多多开心的笑起来。
“唉,虽然我不知道母亲现在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她的消失是为了不把空间缝隙带到你我的身边,将我们卷入未知可怕的地方。”福多多叹息。
“我记得最后一次,母亲说过,她必须找到消除彼此危机的办法,她那么努力的在每一副画作里穿行,应该就是为了和我们早日团聚。”福多多的身形越来越淡。
“满满我这次出来不满两日,时间越来越短了,我能感觉到母亲身上弃忧灵力的消失,请务必寻找到母亲,帮助他们,我,实在爱莫能助呀!”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福多多带着笑容,渐渐淡化了身形,消失在了福满满的眼前。
“不是,你等等,等等呀……”福满满惊呆在原地,很久以后,她扑过去,摸索着福多多的椅子,那上面似乎还有他的余温,这种亲人刚重逢又消失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她难过的要命,不知道要怎么办,看到椅子旁福多多留下的食盒,走过去,缓缓打开。难过的看到那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小零食,很久前,妈妈曾经做给她吃过。
上面还留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写着:满满,我的妹妹,妈妈说过你不擅长烹饪,估计我们家也只有我遗传了妈妈的烹饪爱好,她教过我怎么烹饪,也喋喋不休提到过你喜欢的吃食,我每年都记了一点,都做了一些,每年都放在那里,今年终于可以让你吃到哥哥的手艺了。
福满满抱着食盒,鼻子酸酸的,但是依然忍住了眼泪,从小私家花园的小门又走了出来。
池停云一抬头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福满满,她似乎更加无精打采了,手上抱着个大大的古朴的食盒,抱得紧紧的,似乎很珍贵的样子。
“满满,怎么了?”他站起来迎上去。
福满满抬头看到池停云,不知道为什么,忍了半天的眼泪,在看到池停云的一刹那突然就掉落了:“池老板,我看到我亲哥啦。”
她委屈的就像个一百斤的孩子,眼泪哗啦啦的,一边哽咽着一边把福多多跟她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池停云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自从救了自己以后,福家的夫妇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为了他,福家夫妇应该再次打破了偷偷藏着的平衡。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福满满头许诺她:“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福叔叔和阿姨一起找回来。”
福满满用力的点头:“对,我不能丧气,我要振作起来,找到爸爸妈妈,把问题解决了。”
“舍我说过,画间的平衡为什么为失衡的厉害,很大的原因因为灵力的缺失,被封着的结界不断被破坏,使得空间缝隙增加,我相信,封印完了最后一个古兽,舍我和弃忧的灵力回归,应该可以救回父母。”其实刚刚福多多透露了一个很大的有用讯息,那便是,为什么福满满的父母要搏命奔波于这些画卷中,很可能在这些结界动摇的画卷里有解决他们问题的办法。
“因为弃忧是碎片啊,它同舍我一样,有太多的气息存在于这些中了,如果他们完整的存在,空间缝隙就不复扩大,也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父母了。”他似乎在最后提到过。
“我会做到最好的。”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福满满把怀里的食盒抱得紧紧的。
福满满最大的好处就是擅长给自己鼓气,一桩再压抑再抑郁的事情,她不会令自己颓废过一个小时的,很快振作便是她最好的优点。
她自顾自的打气,很快又开心起来,抱着食盒大快朵颐,十分欢乐。
“我们明天~就是~去金老板家里,把画带走,看看是不是最后一个凶兽。”福满满快乐的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话。
她还递了自己认为最好的吃的糕点给池停云。
“池老板,这个最好吃,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她开心的分享:“这个豆沙里面兑着椰蓉,香甜无比,你试试。”
她却不知道池停云从不爱吃甜食,此时却笑眯眯接过福满满手里的糕点,吃着点头:“嗯,很甜。”
“这是福气饼,吃了会消一切厄运。我妈妈说以前她们那里逢年过节为了博个彩头,都会在包饼的时候,加上自家保护神的名讳,所以这种饼向来只是家人的食品。”福满满看到池停云一口一口的吃,恶作剧的解释给他听。这饼跟普通的祈福饼其实不一样的,是家神的庇护,除非一家人,才能福泽其身,福满满这么说,多少带了调戏的意思。
池停云一贯是头脑转的快,一下子就知道了福满满的意思,他并没有任何不快,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很自然的笑了笑:“那应该会庇佑我,毕竟将来我也是你的家人。”
池老板犯规呀!福满满调戏他不成,反而被他这么认真而自然的给反调戏了,一时间脸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红了,她一口把手里的饼吞了进去,差点噎着。
池停云忍不住想笑,也吞下了饼。
并且体贴的替她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再做那样的噩梦,九头鸟的噩运,真是名不虚传,只是灵犀沾了点墨迹,我就被梦靥住了。”
福满满有些担心,看向他:“我把舍我留给你?他能压住?”
池停云笑了笑,打趣福满满:“还是找回叔叔阿姨以后再交换戒指吧。”
“……”福满满的脸再次红了。
是夜。
夜已深。
池停云沉沉睡去。
一股黑色的气息从某处蜿蜒而至,接近池停云的身边,像之前一样想要印进他的身体中,突然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体里弹出,化作一个白发长须的五尺小老儿。
他一把揪住黑色之气,吞进了身体。
而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池停云,叹了口气:“虽说是自家的女婿,大姑娘这样护着,也未免太护短了。”
他是福满满妈妈家的家神,也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当初福家夫妇救出池停云,归于现实社会时,也是令他好好的保护着,名义是福家的女婿。
这么多年了,他在画中世界,爱莫能助很多事情,这次福多多将它的部分法力包进了福饼,他终于能够尽绵薄之力了。
他想了想,时辰也差不多了,伸手给灵犀结了个小小的光罩,保它暂时不受污染,终于用尽力量,他伸了个懒腰,幻化做点点金色的淡光,消失在空中。
清晨第一束阳光照进窗户,池停云缓缓醒来,他从未睡得如此之死。
然而灵犀笔从他腰间飞起,笔尖带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贴近了他的额头。
一五一十的将昨日的情形,以图片的形式绘进池停云的意识里面。
池停云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心下一片温暖。
他伸出手来,接住灵犀笔,看向窗外的阳光,无论如何,他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一定要帮满满找到父母,完成福家封印古画。虽有恩情成分在内,更多的是他对满满的爱护之心。
………………
金家一早一片混乱。
灵犀封闭了金常来的晦气,他一夜之间竟然舒服很多,身体也彻底恢复了。
然而邓先生的妻子却冲进来大哭大闹。
她披头散发的,外衣都是很草率的敞开着,一路狂奔进来,神态疯狂,举止如同疯了一般,从进来就举着手机跪在金常来的床边:“你救救老邓吧!金先生!”
彼时还是凌晨时分,医院异常寂静,也不知道邓先生的妻子怎么进入住院部,金常来夫妇被吓得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金常来一脸懵然。
“金先生,我求你了,你把那幅画转给他好不好,他现在取了画,站在国展中心四十五层楼顶,如果你不同意,他就要跳楼自杀。”邓先生的老婆哭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金常来吓得一激灵,接过手里,里面是邓先生近似疯狂的叫声:“我没有多少钱,如果你愿意,我把家里房子卖了跟你买!”
金常来想起那幅画,坚决的拒绝了:“不可能,邓先生,你知道,熙离的画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电话里邓先生又说了什么,金常来气得把手机给摁了。
邓先生的妻子大为惶恐,接过手机又死命拨打过去,却发现,电话已经关机了。
“你好!你很好!金先生,如果我老公有什么意外,你就是刽子手!”她哭着举着手机又冲了出去。
这些走廊的病人和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被吵醒了,惊慌的来撵她:“女士,还没有到探视的时间啊,你怎么上来的?”
金常来一片茫然,握住手机,和金夫人对视,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疲惫和恐慌。
“你为什么不转给他?那幅画不详呀!”金夫人都快哭了。
“我心里是想脱手的,可是一想到那幅画的画面,我就被吸引的不由自主,它,就像是有魔力一般。”金常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拨打了警局的电话,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