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丹枫离开了栖霞院，心中块垒依旧难消，在王府的僻静处默然站立了半晌，才恢复如初地前往燕王妃所在的凤翎院，边走心中也在自嘲：这便是他一生所要过的日子，连愤愤不平都得硬生生忍了下去，不让人看笑话。
燕王妃在书房里，水丹枫进去后便问道：“母妃，您从那两人口中拷问出什么来了吗？”
燕王妃皱眉道：“这一男一女都嘴硬得很，只知道那江南口音的是玉凰会的人，那女子是从北月国而来。”
“北月国终于是忍不住动用玉凰会了。”水丹枫道，“也不知他们所为何事。”
玉凰会由一部分金辉前朝故意安插在民间，好控制舆论以及监控、查处官员的高手侍卫悄悄留在傲凰国建立的，一直在江南那带活动，与北月国暗通款曲。北月国时常会给他们一些财力支援，好让他们更加壮大，与自己里应外合，企图颠覆傲凰国。
燕王妃道：“你把今日情形与我再说一遍。”
水丹枫依言一一备陈。
燕王妃神色凌厉地问：“你确定那逃走的女子使的是北月剑法？”
“我确定。”水丹枫说道，“几年前我在战场上与北月皇室的人打过多次交道，他们的皇室剑法我再熟悉不过了。”
燕王妃闻言，凝重地说道：“这般看来，北月国所图不小，否则怎么会派能习得皇室剑法的女子过来。听你说，他们拼死保护那女子，想来她地位非同一般。”
水丹枫说道：“我知她非同小可，已经加派人手昼夜不分地搜查。”
燕王妃道：“他们此次来京，目的不纯，也要查个明白。”
水丹枫道：“这是自然。我已嘱咐北月国的探子暗中留意，也让叛党来京的路途暗哨注意这几日异常，看看他们在路上是否曾泄露些什么。”
燕王妃点点头，又道：“她们为何去了华严寺？”
“想必，是为了鬼谷吧。”
说到鬼谷，燕王妃忍不住皱眉，看了眼水丹枫，不无心疼地道：“现在国家内忧外患不断，幸好还有你助我一臂之力。这些日子，你身兼数职，难为你了。”
水丹枫笑道：“母妃何必和我说这般话，能帮得上母妃，是儿的荣幸，儿子求之不得。”
燕王妃此时才卸下满身盔甲，流露出一个母亲的疼爱眼神，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连连咳嗽起来。
水丹枫关切地道：“母妃，您怎么了？可是着了秋凉？”
燕王妃摆摆手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这小小秋日也能弄倒我。”
水丹枫说道：“母妃还年轻着呢。”
燕王妃满是无奈之色：“休得油嘴滑舌哄我开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早些年在战场上落得一身是伤，现在年逾半百，身体各个地方都来讨年轻时候欠的债了。”
水丹枫垂目，一时无言。
燕王妃便笑说：“好在我儿已有了妻主，我心甚慰。若能早日生下个孙女，我也了无遗憾了。”
水丹枫苦笑。
燕王妃是过来人，一见他这样子，什么都知道了，当即板着脸问：“你成婚已七日了，与福祥云同房过几次？”
水丹枫讪讪，含糊说道：“儿子现在与福祥云感情已经越来越融洽。”
燕王妃想着闺房之事说得太明反而不美，也就任由水丹枫糊弄过去，不过神色依旧凝重：“丹枫，早日生下燕王府的子嗣，我们就早一步占据主动地位，否则为娘的，怕时间不多了。”
水丹枫急道：“母妃不要说些丧气话。”
燕王妃摇摇头，眼里像是阅过千帆后的平静湖面，波澜不惊但实则暗流汹涌，燕王妃道：“虽然我请旨让皇上破例封你为燕王府的世子殿下，不过皇上以及朝中大臣都只愿给你个不涉朝政的富贵闲差，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地过下去，决计不让你继承我的亲王爵位，去统领兵权。”
水丹枫顿时颓丧不已：“便因为我是个男子么。”
燕王妃冷声道：“这不过是他们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说是自古以来，没有男子继承爵位的，若是为你开了这先例，难以服众。我与他们据理力争，拿出你在战场上的赫赫战绩，说我的儿子不比女子差。皇上或许有几分忌惮，才稍微退让，同意你继承我的位置，却又说什么燕王府人丁单薄，她为我燕王府着想，未免出现意外，要你得了子嗣可以保证延续血脉，才允许你逐步接手我掌握的兵权。”
水丹枫动容，说道：“劳烦母妃为了我与皇上起了龃龉。”
燕王妃却是讽刺一笑：“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将军落得好下场？皇上怕早已经对燕王府虎视眈眈了。你须得早些得了子嗣，才不会给皇上时间，慢慢架空我的兵权。否则就算等你继承了我的亲王爵位，得到的也不过是空壳罢了。”
水丹枫当即拱手躬腰道：“儿子必当不负母妃期望。”可低下的脸上，表情却是无比纠结。
杨依诺不知小小的燕王府里也风起云涌，她握着那一枚温润的玉佩，越看越是喜爱。
见窗外月明星稀，杨依诺走到窗边，把玉佩对准了月亮，小声道：“都说玉佩通灵，也不知是真是假。玉啊玉啊，你会怎么带我回家啊？”
杨依诺借着月光看玉佩，好似要在玉佩里看出什么信息来。
这一看，还真让杨依诺发现了些端倪。只见那雕工精细的玉佩上有着与凤凰图腾不相符合的刻痕，极轻，极淡，若不是对着月光，整个玉都变得无比通透，还真看不出来。
杨依诺心一跳，眯着眼仔细看，看这刻痕走向，应该是一些字。
杨依诺辨认了好久才勉强认出来，从左到右依次是：会，凰，玉。
“会凰玉？”杨依诺道，“是这玉佩的名字吗？应该是了，玉上有凤凰图案，叫这个名字也不差。那这个会，是什么意思？”
杨依诺琢磨：“会，按照古文中的语法，有见面的意思。难道是说这玉是与凤凰见面的凭证、导引或者什么东西？而凤凰来自天外天，我与凤凰见了面，是否就能回到天外天？一定是这样了！”
杨依诺大喜，靠着一厢情愿把这玉佩解读成了自己最希望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