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事成
夏暖阳2018-07-07 19:416,379

  屋子内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后,都跪了下来。

  梅盛华说道:“我以金辉王朝皇子的身份命令你们水灾期间不准行刺水丹霞,你们可遵命?”

  沉默片刻,几人齐声道:“末将遵命!”

  在封建帝制严密笼罩的社会下,皇室血脉依旧是最不可违抗的,更何况,梅盛华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她们玉凰会在水丹枫手下吃过太多亏了,小心一点不是错。

  “你——你们!”夏文澜怒不可遏。

  “水灾之后,你们可再谋划行刺一事。”梅盛华补充了一句,双唇有些苍白,“还有一事,我之所以不许你们行刺水丹霞,是要玉凰会保留实力、养精蓄锐,在水丹霞离府之后,我就安排人手趁府邸空虚之时营救杨建云,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她们已经把杨建云救了出来,要不了几日,就会有人快马加鞭将藏宝图的消息送到江南来,届时玉凰会可以把精力放在挖掘宝藏上,宏图可期,又何必冒着危险去行刺水丹霞。”

  说完,梅盛华转身离去。

  玉凰会的几位堂主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位原本一直以来充作玉凰会吉祥物的前朝皇子,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夏文澜恨恨地盯着梅盛华无情离去的背影,忽而转身,对自己的心腹贴耳低声说:“跟着他。”

  心腹一低头,从侧门悄悄地走出,踏进雨帘中。

  夏文澜低垂着的眼毒光一闪,若是她的心腹找到梅盛华与大敌水丹霞苟合的证据,她就可以问罪梅盛华,并借机将玉凰会真正地掌握在手中,今日这般他一句话就拿去了玉凰会主动权的情况,她不允许再发生了。

  子时,暴雨依旧没有停,如同泼洒一般漏下来,哗啦啦直响,激起一地的污泥,树叶被打得摇头晃脑。雨幕几乎完全遮挡住了人的视线,看不清东西。

  若是偶尔看见影子一闪而过,都分不清那究竟是人是狗,或者只是被风雨吹打的一截树枝。

  因此,这也是一个跟踪人的好时机。

  夏文澜的心腹让自己贴在墙根旁,快速而隐蔽地跟着前头的梅盛华。

  梅盛华轻功很好,迎着瓢泼大雨也能脚不沾地地施展轻功,夏文澜心腹几乎是用了十二分精力才能勉强不跟丢,但她有点忘了,她能无声无息地跟踪梅盛华,别人也能无声无息地跟着她。

  梅盛华在前方一处拐角的地方拐弯,夏文澜心腹正准备跟上去时,忽然听到了一片瓦片落地的声音,在激烈的雨水中毫不起眼,几乎下意识地要去忽略它,但她不愧是夏文澜最信任的心腹,武功高超,心思灵敏,她硬是生生地察觉到身体里一闪而过的危险警觉性,于是立即看向瓦片掉落的方向,然后猛地抬头看——

  然而,一切还是晚了。

  她只能看得到一杆长/枪拦着她的去路,接着一柄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还裹挟着雨水的苍凉。她于昏暗雨幕中,看到了一张让玉凰会闻风丧胆的面具。

  ……

  杨依诺很庆幸在她一觉醒来的凌晨,暴雨已经暂时停歇了。空气中尽是泥土的腥臭味,而天边还压在浓重的乌云,这意味着雨季还远远没有过去。

  杨依诺才松了一口气,又有愁绪上了眉梢。

  杨依诺梳洗好出去后,看到水丹枫换了一身舒适干净的衣服,坐在那喝早茶吃早点,神色看上去很不错,心情很好,不像一晚没睡的样子。

  水丹枫朝杨依诺微微一笑:“妻主,过来吃一点,我们等会儿又要出去了。”

  杨依诺嗯了一声,走过去先塞了一口软腻的红豆糕,说道:“看来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没发生坏事。”水丹枫朗声说,只是浅浅的笑容里似乎藏着点猫腻。

  杨依诺没在意,埋头吃饱了肚子,就和水丹枫一起去拜见三皇女水丹霞。

  三皇女那边自然也无心贪睡,早早地起床,此时也准备得差不多,杨依诺一来,三皇女就道:“福卿,咱们走吧。”

  杨依诺点头,驿站外,两江总督和当地知府也都在等候着。

  杨依诺和三皇女等人上了马车,今天她们去西郊处的灾民集聚点。

  天气阴沉闷热,随时落雨。杨依诺靠在马车窗边,把两江总督叫过来询问:“我昨日让你把江水两岸泛滥区的居民都迁移走,你做得怎么样了?”

  两江总督汇报道:“我已经派人一家一家地通知下去了,明令他们两日之内将家当整理好,都搬迁到西郊搭建的临时住宿点。”

  三皇女问:“临时住宿点也须得搭建得好一些,你安排人去了吗?”

  两江总督说道:“殿下,已经安排好木匠和木材了,今日就着手去修补。”

  杨依诺又道:“还有茅厕的事,这几天必须都给我全弄好。”

  两江总督道:“是,是,是。”他满头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马车正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劲马急嘶,马车突然急停,车厢剧烈晃动着,马车里的三皇女和杨依诺都是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水丹枫一把将杨依诺搂在怀中,没让她磕着碰着。

  梅盛华作势要去扶三皇女,三皇女却是已经稳了,笑道:“我可是习武之人,不似福卿乃文官。”

  梅盛华垂下目光,收回手,却忽然在半途被三皇女握住。

  梅盛华心狠狠一跳,抬起头,看着三皇女。三皇女这两日休息得不好,肤色稍白,眼窝微陷,五官的锐利弱化了许多,像河边一株杨柳,青翠娇人又不失韧性。

  “倒是你,文弱男子一个,这个时候逞什么英勇救主。”三皇女浅笑盈盈地责备。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嗔骂更合适。

  梅盛华不敢再看水丹霞,被她握着的手却是没有挣扎着收回来,只觉得那一块肌肤烫得吓人,连着心脏的血管一并烧得尸骨无存,一颗心窒息得难受。

  杨依诺看见两人的小动作,笑而不语。

  水丹枫冷淡地扫过这两人,随即审慎的目光在梅盛华脸上停留片刻,然而梅盛华的全副心思都在握着的那一双手上,没发觉水丹枫的怪异目光。

  水丹枫很快偏过头去,对外面喊道:“马车因何故骤停?”

  驾车的马夫高声喊道:“有人以身拦车,突然蹿出,小的害怕出人命,不得不勒马急停,望殿下恕罪。”

  “何人拦车?”三皇女水丹霞这才撩开马车帘。

  “皇女救命!”被侍卫拦下的那个强壮女子跪在马车前,痛哭流涕,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打,被水洗得发白,原本是什么颜色,已经无法辨认了。这个人似乎也被水泡了很长时间,皮肤起了很多褶皱,头发乱糟糟蓬在一起。

  三皇女问道:“你有冤屈要诉吗?”

  那人连连磕头,将额头都磕出血来,“草民是罗下圩的罗彩云……”

  当地知府忽然脸色一变,跳出来,狠狠地打断那女子的哭诉:“你这斗胆刁民,皇女殿下要忙着赈济灾民,你有什么冤屈去向官府说去,自然有人替你主持公道!你可知你耽误了三皇女片刻功夫,就是对不起江南千万百姓的罪人!来人啊,把她给我带下去,送到知府县衙里去。”

  知府身后几名衙役立即上前,粗鲁地架起了那名叫罗彩云的女子,不让那女子再说话。

  “等等。”三皇女喊道。

  当地知府急忙对三皇女喊道:“殿下不必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烦心。这种事我们常遇见,一些无知小民经常拦在官员马车、轿子前,口口声声地说要替她主持公道,但细问,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有卑职派人去解决就好了。三皇女,我们还是尽快去西郊吧,别一耽误,又要下雨了。”

  三皇女皱起眉:“我既然碰见了,就不能不管,把那人给我带上来,让她说清楚是什么事。”

  “这……”当地知府支支吾吾。

  三皇女凌声道:“怎么?我说话也不管用了?这江南地头,是你的,别人不能插手了是吗?”

  “不敢!”当地知府愣是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

  那两名衙役不得不又将人押了上来。

  罗彩云扑到马车前猛地三跪九叩:“三皇女明察秋毫,草民乃罗下圩人士,也是此次水患受灾地方。”

  “是吗?文书上怎么没有提到?”三皇女问道。

  此话一出,当地知府和两江总督都是一惊,她们万万没想到三皇女将文书上提到的受灾区域都记得一清二楚,那里面大大小小的村镇可有好几百个呢。

  罗彩云闻言哭得更加惨烈:“文书上没提到,是因为狗官们根本没报!”

  “什么?”三皇女拧起眉头,看了眼冷汗涔涔的当地知府。

  罗彩云哭道:“不仅罗下圩,还有罗中圩、罗上圩总共三百户人家,一千多受灾人口,全都因为这些狗官们怕伤害了业绩,都统统瞒下来了!不仅如此,我们圩区因为在山区中间,一发大水,我们无处可逃,就都逃到了山上面,然后周围全被洪水覆盖,在山头上也活不了几天,我们本等着朝廷派人来救我们,没想到迟迟没有音讯,因为我擅长水性,就划着自己做的木筏逃了出来喊救兵,九死一生不好容易到了这里,想见官,却被打了出来,说我讹诈官府的赈济银两!天杀的,我一口老小都还在山头上面等着我带救兵回去呢!”

  三皇女越听越是面色严峻,瞒报灾情一事,其实并不少见。各种天灾发生时,由于灾情影响官员考核,一般与当地官员的业绩和作为挂钩,所以当地官府为不显得自己太无能被朝廷怪罪,常常谎报灾情、瞒报死亡人数以及虚报受灾范围。

  三皇女能容忍少量的瞒报,但她万万没想到当地官府竟然无能到了这种地步,足足三百多户居然也敢瞒下来,并把那三个受灾严重的圩区全都隐瞒了下来,还见死不救,企图掩耳盗铃!

  气得三皇女身体直发抖,问道:“真有此事?”

  当地知府砰地一下跪到了地上,神色惨白,身体僵硬,“殿下,您听卑职说,卑职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那三个圩区像来与世隔绝,便是平日里,存在感也不强,大水骤然失控,官府都快乱了套,实在无暇顾及……后来听说了,没去救援主要是洪水已经泛滥多日,那群圩区村民大多也活不下来了,更何况水情危急,我若是派人少了,救不了那么多人;派的人多了,可官府也抽不出那么多人去啊,而且还有一万多活的受灾百姓等着援救呢!”

  两江总督也立即跪了下来,磕头道:“此事卑职真的一无所知,若是早有耳闻,定不会眼睁睁看这种事发生。卑职治下不严,请殿下治罪。”

  “混账东西!”三皇女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将知府收押进大牢,择日问罪,两江总督……”

  杨依诺按了按三皇女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两江总督知情的可能性不大,不能严惩,否则三皇女无人可用,在这江南紧急情况下,实在有点无力为继。

  三皇女只好硬生生改口道:“两江总督须得戴罪立功,随我一起去讲那些百姓们救出来。”

  两江总督叩头拜谢。

  那罗彩云激动得泪流满面:“谢三皇女体察明情!”

  三皇女急道:“你莫要哭了,你与我们详细说说,你家乡现在究竟情况如何?”

  罗彩云道:“我们上中下三个圩区都躲在附近的山头上,只是山头不高,也被淹没了大半。我们逃走时走得匆忙,死伤了许多人,也没携带很多食物,幸好山上野菜树皮草根什么的还很多,一时半会饿不死人,因此虽然过去了十多天,但大部分人都还活着。”

  “得赶紧救出来。”杨依诺说道,看了眼天气,愁眉不展,“这要是再发一次洪水,山头上的人估计是没法救了,就算不被水冲走,不饿死,也得风寒着凉,活生生病死。”

  “是是!”罗彩云急得语无伦次,“所以等了七八天不见官府人来救,我才冒死来求救,没想到那些狗官草菅人命……幸好遇到了英明神武的三皇女殿下!”罗彩云又磕头感谢了一番。

  三皇女问道:“你是划木筏从山区出来的?那水流湍急吗?危险吗?”

  罗彩云一滞,支支吾吾地说:“很急……我是我们村最会游泳的,就这样,还差点淹死在河里。”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三皇女,生怕三皇女回因为担心损失太大,而不去派人救援了,可要老实的她说谎说一点儿不危险,却也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好在三皇女没有那个心思,只惆怅道:“这就有点麻烦了。”

  杨依诺也着急地搅着手指,脑子里飞快转动,想一些办法。

  “得找吃水深、木质厚实的货船,找经验老到的水手,要不然在湍急的江流中把不住船。”杨依诺说,“还要尽快找到,最好这两天就把人全都救出来,要不然雨下得多,就算不再发水,涨水了也是个麻烦事。”

  两江总督立即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杨依诺想了想:“货船肯定没办法完全在山头边上泊岸,幸存者里老弱病残肯定不少,要让他们成功登船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得募集一批水性好的好手来帮忙。对了,可以去灾民里募集一些,付工钱,就当做工赈了。灾民们都是长期生活在江水边上的,水性好的应该不少,能募集到很多才是。”

  三皇女道:“可行。”

  “其他的……”杨依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其他的办法我也想不出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出了这一桩子事,人命关天,三皇女她们自然以营救灾民为先,顾不得去看西郊的灾民,暂时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营救一事上。

  一个上午,三皇女就和杨依诺一起亲自奔走了好几个船行,挑选了几艘结实的大型船只,一船挤一挤的话至少能待下二百人,加上水手、掌舵的等人,如此一来只需要六、七艘船就能把人都救出来——这当然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下午,三皇女和杨依诺又去了灾民点,给每艘船募集了二十名身强体壮、水性好的主力营救人员。

  如此奔波了一天,才勉强把营救准备搞定,现在只能寄希望明天顺风或者风平浪静,否则救援的话只能靠人力摇动木浆,这想对抗汹涌湍急的决堤江水实在有点难度。

  回驿站途中,三皇女趁机闭上了眼,小小休憩一下,但杨依诺看她紧绷的身体状态,一定是还没睡着。

  杨依诺就说:“把人都救出来固然好,但救出来之后如何安顿也是个大问题。”

  “我也在思考。”三皇女闭着眼睛,声音疲惫地说道。

  杨依诺分析目前的情况:“那一批提早转移的灾民还好说,她们都还来得及把家里的粮食和贵重物品带走,官府只要提供住的地方就好,无须在其他方面赈济太多,开支不算很大。但这一批就出来的人,算得上极贫了,吃住都得官府包揽,我们带来的物资,怕是很快就要见底了。”

  三皇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里有血丝密布,“我已经修书一封,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快马加鞭递给了母皇,希望母皇还能打开国库,拿出一批赈济银两吧。”

  “即使能拿,也拿不了多少了,杯水车薪。”杨依诺有气无力地说,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疼,就在去灾民点的时候,她眼睁睁地看见了一个小孩子因为病重而不治身亡,他的母亲抱着孩子尸体哭得天昏地暗,那声嘶力竭的哭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叫的人心烦意燥。

  真正面对死亡,杨依诺才知道死亡对活着的人有多可怕。

  杨依诺拿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强打起精神来看。

  “你在看什么?”三皇女好奇地问道。

  杨依诺回答:“今天上午我让总督给我拿来的一份江南当地富商的资料。”

  “你想从他们身上拿点东西?”

  “总得想想办法。”杨依诺说,朝廷积贫,也只能把手伸向当地富绅了,虽然他们一定不会欢迎她的手神过来,但杨依诺一闭起眼就想起那些惨死的灾民,不得不厚着脸皮做些什么。

  杨依诺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些资料,这些富人都家底深厚,但大都多薄情寡义,不像是会做善事的人。

  正纠结着,杨依诺忽然看到当地两大粮商的资料,忽然心生一计。

  杨依诺说道:“三皇女,你先回驿站,我要改道去个地方。”

  三皇女猛地坐了起来:“你有办法了?”

  杨依诺点头道:“但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看运气吧。”

  三皇女目光殷切地看着杨依诺:“福卿,我等你的好消息。”

  杨依诺随即和水丹枫一起换乘了另外一辆马车,改道去了江南数一数二的粮商赵氏粮行的赵家。

  赵家的家主似乎知道福祥云来干什么,让下人推脱说她身体不舒服,怕传染给贵客,不好见客。

  杨依诺厚脸皮地跨进去:“我不怕传染。”

  赵家家主无奈,只好出来见客,拿出商人的那一套打哈哈,就是不让杨依诺提起募捐米粮的事情。

  但杨依诺又岂是一介粮商能打发的,微笑听了一会儿赵家家主的奉承之后,果断说道:“我听说你们赵氏粮行与江南另外一个大粮行丰登粮行是死对头?两家陆续争斗了好几代,不下百年了?”

  赵家家主笑面虎一样地看着杨依诺:“死对头算不上,只是同行必有竞争嘛。”

  杨依诺说:“我这有个法子,能让你取代丰登粮行成为江南第一粮行,不知你肯做不肯做?”

  赵家家主不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杨依诺。

  杨依诺神秘兮兮地说道:“只要你给灾民捐赠一些米粮,我保管你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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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诀之女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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