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庄重的坐在中间江朝旻,右边是一个王爷晋王君晟颜,一个六部尚书洛长青,一个从四品赵家旁系子弟以及杨建忠。左边,是新科中榜的一二三,以及还没走的明月郡主。
一边是老牌官员,尚有同袍之谊。一边是新晋官员,是后起之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更何况……
江朝旻眯起那双狐狸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好几眼明月郡主身后,半步距离随从样打扮的男子。
这个人存在感很低,但是莫名的让人忽视不了他的存在,就像是看一眼就会在你心里扎根一样。
那人似有所觉,突然抬头看过来。一双黑沉的眸子黑如墨,沉如水,亮如剑,利如刀。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惹不得。而他的直觉让他坐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既不过分了解皇上,又不会距离皇上太远。让皇上在有需要到时候,能第一时间安排好一切。
江朝旻当即惊堂木一拍:“晋王连同洛大人,一起指认是你杀害了晋王妃,你可认罪?”
“本宫,不认。”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朝旻并不觉得惊讶。而且,他还希望这个朝华公主能够洗脱罪名,这样才方便他行事。
能得皇上青眼有加,让她能够和皇上的亲儿子打擂台,这个朝华公主确是有些本事。原本就只是因为洛家,而恶化的关系,要建立起友谊也是很容易的。
如果能和这位朝华公主交好,倩儿的未来就不需要操心了。
倩儿文采太过出众,能娶她的男子,也必定是人中龙凤。不然,就会被她的光芒压下去,没有那个男子能受得了一生都活在妻子的阴影下。
就这么装似不经意的说:“你们主仆是约定好了吗?做奴婢的咬死不认,一定要把所有的罪责拦在自己身上。这做主子就要冷静得多,不停的要把罪责推出去。”
洛无忧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说她和初晴,一推一揽的想牺牲一个人而保全一个人。
即便知道,但是有些事,有些人的脑补却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她也不打算解释,只要揪住一点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江大人,本宫说本宫无罪。而江大人,你似乎拿不出证据,指证本宫杀人。既然如此,就该放了本宫。”
江朝旻在朝廷当中,一直是保持中立的,和谢家是一样的态度。但是,与谢家只忠于皇帝的选择不同的是,他是在待价而沽。
太子殿下看似稳坐储君之位,但是晋王也是人中龙凤,而皇帝的态度也不是很明朗。指不定以后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但是晋王殿下就半路截胡了呢。
古往今来这种事可不少,所以他想要再等等,等到白热化之后再选择站哪条队。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他等得起。
“可是,皇上的意思是,让殿下您暂住此地。”并没有放您回去的意思啊。
所以,他现在的借口是皇上。既不偏帮晋王故意留住她,也不偏帮对她有意的太子殿下放了她,还是站中间。
“皇上只是说暂且收押,可是皇上并没没有说本宫有罪。既然没有证据指证本宫与晋王妃的死因有关,那就说明本宫是清白的。江大人拒不放人,本宫有理由怀疑,江大人是想要硬将罪名安到本宫头上。”
江朝旻不为所动:“可是也没有证据,说明殿下您与此事无关。”
洛无忧故意歪曲他的用意:“江大人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里面,包括晋王在内都没有证据说明与此事无关。乃至全天下人,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难道都要关起来吗?。哦,还有大人你。”
江朝旻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公主殿下不要故意曲解老夫的意思,皇上既然把这件事交给老夫来审理,那就是对老夫的信任。”
“依本宫看,江大人分明是在公报私仇。”洛无忧不理会他言语中的陷阱,而是幽幽的在怀疑他的职责。
江朝旻状似惶恐:“朝华公主,饭不能乱吃会出事,这话可也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洛无忧似乎很惊讶:“哦?是本宫猜错了江大人的意思,本宫还以为江大人是在为江小姐报仇呢。这京城有几个人不知道,本宫与江小姐关系不好,其实江大人公报私仇也实属正常。”
几句话的功夫,江朝旻就成了为了女儿公报私仇,是非不分的审判官。是非不分的审判官,哪里来的审案的能力,只怕是十几年的官位不保。
“江丞相为官几十载,从没有过徇私舞弊的事情,朝华这样猜测,可是对父皇对江丞相审理此案的决定,有所不满呢?或者说,朝华是对父皇的不满?”说话的是晋王君晟颜,嘴角居然还微微翘起。
这是经过一夜的沉淀更加疯狂前的宁静,还是昨晚上他的脑子坏掉了,然后就放下了?
洛无忧稍微退后一步,似乎被吓到了:“王爷可莫要给朝华招罪责,朝华受不起。可是再怎么说,无罪扣押是事实。虽然是皇上金口玉言,但是暂且扣押就是扣押一会儿,如今已过了一天一夜,大人还不放人吗?”
江朝旻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朝华公主的话虽然听着很无理取闹,但是莫名就觉得有道理,还让人无法反驳。但是这人他要是一旦放了,站在他下手边的晋王还不得把他给砍了?
哎哟,愁哇。
就在这时,及时雨一样的狱卒,就像是天神一样的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悲天悯人的救他脱离苦海,帮他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大人,那个罪奴死了,服毒自尽。”然后平凡的狱卒就从窄袖里抽出一封染血的书信,“这是那个罪奴临死前,要求一定要交到公主殿下手上的东西。”
然后,他转个身,面对着洛无忧。把信高举过头顶,九十度弯腰:“请公主殿下过目。”
洛无忧用两根玉指夹起信封,略一用力,信封就在手上打了个转儿。嘴角含笑,也不准备拆开,就只是静静地站在堂下。
等待着坐在她左边的那些人发难,等待着下一环节的钩子浮出水面,等待着某人来接她回家。
公堂上静默了好一会儿,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打破这宁静的人。
他们可以等,但是江朝旻不能,因为他是今天的主审官:“咳咳,不知殿下可否将手中的信交于老夫看看,那毕竟是罪奴留下的东西。”
洛无忧并无不可的点头:“好哇。”
大约是没想到洛无忧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江朝旻连台词都差点脱口而出:“殿下拒绝也是可以理解的,那毕竟是直接杀害晋王妃的罪奴。但也许这是罪证,为了殿下的清白,殿下还是……”
他的话,渐渐消音。
嗯?
好哇?
殿下答应了?
反应过来的江朝旻拼命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今儿天不好,老夫嗓子有些痒,舌头也不大听使唤。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的,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洛无忧很是大方的连连摆手:“没关系,江大人年纪大了,本宫甚是理解。”年纪大了,就该退位了,别老霸占着丞相的位子。
江朝旻做出一副感激的姿态:“多谢殿下宽容,但是老夫觉得老夫还能再为朝廷效命几年,多谢殿下的关怀。”
说着,他接过属下递上来的信,就拆开浏览了一遍。越看,脸色就是越是阴沉,看到最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明月郡主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她猜得出来那封信肯定会对洛无忧不利,但是事实上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洛无忧确实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还火上浇油:“江大人,看你这神色,怎么信里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吗?不若你念出来,大家也好都听一听。”
江朝旻在这一瞬间不得不承认,他并不如这个女子有胆量,明明知道这信里的内容定然于她不利,她却还敢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真是不怕死得更快。
不过,既然这是别人的要求,江朝旻就也只是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把信递给边上的属下,他实在是不敢念啊。
那方脸属下粗略扫了一眼,冷汗瞬间下来了,拿信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在场的贵人太多,他有点方,也不敢往下递,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小姐,初晴自幼就跟随在子衿小姐身边,子衿带初晴极好。而小姐毕竟是出身神秘,初晴有些迷茫,就选择了熟悉的尚书府。”
……
“小姐,初晴只想回到您的身边,所以就算是小姐要让初晴刺杀子衿小姐,初晴也会照做不误。只是初晴实在是太笨了,一见到小姐,就喜不自胜,一时不察说漏了嘴连累了小姐。”
“小姐,你放心,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初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初晴回吧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不会连累小姐的。”
“初晴,敬上。”
念完最后一个字,方脸属下已经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信中的内容不仅仅是在袒露这次晋王妃的死因,更是指出洛无忧私自豢养死士,连上次除夕刺皇的事都是洛无忧一手安排的。
目的是害死谢家唯一的继承人,又可以有几率杀死皇帝,简直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