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最快的步子赶到会议室，里头已经三三两两坐满了人，大都是曹子杭的死忠。
“付总，您来了。”
为首的男人冲我鞠了一躬，递上一叠又厚又重的合同。
“这里是迄今为止，关乎曹氏所有大合作企划案的合同。曹总的意思是直接办理好即可，我知道早就在私下里跟您达成了共识，原本是不必让您出面的，这么说有些刻薄，但……”
他凝了一下：“曹氏奋斗了十载才打拼出来的成就，我们几个，都希望付总能替我们劝劝曹总，要他放弃这项执行计划。”
心里有股气在梗着，“他现在在哪？”
按照他们所说，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寓。
一拉门，一股昏天暗地的酒气朝我卷过来。
曹子杭抱着酒瓶，烂醉的斜躺在沙发上，俊逸的脸像是被精雕细琢后的艺术品。
“怎么喝这么多。”我走过去，把他手上的酒瓶夺过来。
“小……幸？”
曹子杭打了个酒嗝，看我的眼神有几分迷离。
“老婆，我想你。”他大手一扑，把我卷进怀里，利落的吐出暧昧的气息。
默了一瞬：“我去给你倒水。”
可他的掌心烫的像块烙铁，胳膊一曲就压制住我的行动。
“我都、这么爱你了、你给我一、一点回应好不好。”他囔囔着吐出几句话，使坏的在我颈窝上啃了一口。
我的一句‘究竟发生啥了’还没问出口，曹子杭一个翻身，天旋地转，精壮的身子便抵在我胸前。
“我想要你，你给我好不好，我们重新要一个宝宝。”他用唇轻轻夹住我的耳垂，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看上去很不清醒。
我用膝盖抵着他的小腹：“你喝醉了。”
他怔了一下，少顷，用很轻的声音贴着我耳边说：“小幸，我没醉。”
迎上他的视线，竟真的清明了几分，但仍旧深邃的像潭水。
他抓住我推他的膝盖，轻轻摩挲着：“我什么都给你了，老婆，我不要曹氏了，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
我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跟我提要重新来过，可每一次都深情的像犯了规。
指尖描绘着他鼻梁的轮廓，我轻笑了声：“没要你的曹氏，那些合作是跟你开玩笑的，合同我都没签呢。”
曹子杭的目光嚯的深沉起来，一往情深的看我：“是谁教坏你的？小幸，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差。”
心跳漏了两拍，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曹子杭的脸色，连带着喉咙都在剧烈跳动。
他倾下身，蹭了蹭我的脸：“可见你演的那么认真，我连戳破都舍不得。”
“这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话问他。
曹子杭伏在肩头，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早就知道了，你想利用合同扳倒我的事。我是有多差劲，让你记住我竟是因为恨我。可要是按照计划下去，我大概已经见不到你了吧，我放弃一切想要追逐的人已经不要我了，付小幸，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懵懵的听他把话说完，心里好似千帆过尽，澎湃的像要从口中跳出来。
他知道我要报复他，也知道我想转移曹氏的财产，可曹子杭都无比顺从的配合着我，甚至说，是义无反顾。
他敛着眉看我，似在等我的答复。
丁珰的电话赶过来救了我，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要从曹家的窒息中挣扎出来。
曹子杭一把夺过手机，摁掉后，死死压着我。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我去做一个了结，回来再找你。”
从公寓出来，外头的天有些阴沉沉的。
我到了之前和丁珰来过的那家咖啡馆，回了个电话给她，十分钟后，门外就有高跟鞋的声音踢踢踏踏。
“婊子！”丁珰胳膊一伸，锐利的把钥匙丢我脸上。
我睨了她一眼，云淡风轻的端起咖啡嘬了一口：“看来你气得不轻。”
丁珰冲过来，葱指揪住我的领子，五官狰狞在一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么点时间就让他把曹氏所有的大合同都划给你，真有你的！”
我对上她的眼，缓缓勾出笑：“现在知道后悔了？不过……你若是考虑把录像还给我，我还是能考虑你要我离开他的建议的。”
丁珰眯着眼，嘴唇气得发抖：“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我把录像带拿回去？”
自然不是，曹子杭会把这么多的大合同给傅氏，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可我必须想方设法的让她主动把录像交出来，或者——公布出去。
“没办法，谁让我的先生疼我。”我炫耀般冲她嗤笑。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录像公开出去？你跟肖阳屿上床的事情，别以为你出轨了还能让子杭饶恕你，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玩死你！”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说。
丁珰的眼睑遮不住层层怒意，我冷漠的观赏她的怒意重生，巴不得她现在就经不住嫉妒把视频公开出去。
让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曹子杭。
少顷，她像是放弃了，玉白的指头跟着松了一截，颓然的笑着。
“你赢了，付小幸，我们谁都狠不过你。”
我皱眉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因为不想让曹子杭颜面尽失，连能让我翻不了身的东西都舍不得放出来吧？”
丁珰看了我一眼，当时的我只觉得不明所以，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真的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无奈。
“要是我有那种东西，哪还容的了再等你三天。”她有些自嘲的说。
我怔住了。
“你什么意思？”我睨着她，心脏突突的跳的飞快。
“根本就没有什么视频，算计肖阳屿去曹家，也不过是听到子杭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对才意识到的。我只想让你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可是你他妈的心竟然比石头还硬，铁了心要弄死曹子杭。”两痕泪顺着紊乱的轨迹滴下来，丁珰轻轻的说。
“可老娘死都没想到，就算他都知道你在报复他，可还是把所有东西都给了你。”
“付小幸，你凭什么！”
她的眼睛熬的通红，跟只兔子似的，脸上湿了一片，嚯的擒住我的领子，用力的往墙上推，震的我后背生疼。
“老娘长得比你好什么苦都肯吃，从大学就开始喜欢他我爱了十年！凭什么你半途插进来就能破坏掉所有的一切？付小幸，你告诉我凭什么！”
丁珰使狠劲把指甲嵌入我肩膀上的肉，我顶着发麻的脑子，一瞬不瞬的将她的歇斯底里收入眼中。
这个打破了我原有的生活轨迹的女人，如当头棒喝一般让我明白，原来我才是她眼里破坏她一厢情愿的第三人，破坏了整整十年。
她的声音倏地敛住了，把我当作一堵墙般，愤恨的砸拳头过来。
接了好几次才把话接上：“你就是个扫把星，怎么什么男人都围着你转。肖阳屿能为了你把我妈害死了，连子杭都因为你把我跟他的宝宝给弄掉了。我处心积虑才跟他上床的，怎么就因为我绑了你，什么都变了。”
捶在肩膀上的力气越来越轻，丁珰浑身跟筛糠似的发颤，嘴唇嗡嗡的，听不出在嘟囔什么。
可她再一次让我可耻的犹豫了。
是因为绑了我吗？若她说的是真的，仅仅是因为她绑我进衣柜那次，曹子杭便因为迁怒打掉了她腹中的宝宝。
难怪她流产了，难怪丁莲芝会说是我害的，难怪丁莲芝会死。
离开之前，我看着丁珰神志不清的样子，死咬着唇告诉她：“丁珰，我们扯平了。”
在那时的我以为，这场两个女人歇斯底里嫉妒和报复的闹剧，最终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下，走向sadend。
而我最后的目的，也独独剩了曹子杭一人。
即使给我一整个曹氏又怎样，曹子杭，他骗我的还少吗？
我联系好了张律师，提前约见在外面的包厢。
下午三点，他如期而至，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
“付总，我不建议你动用这份协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格外认真的告诉我。
不得不说，他是一名好律师，由最开始陷害何光的那份合同起，纵使傅氏在何齐背叛的期间成了摇摇欲坠的斜塔，他依旧坚守在阵营上，设身处地的替我想出应对方法。
“谢谢你的建议。”我冲他笑笑，嘬了口咖啡，把那份协议顺到手上。
他紧着眉：“你可以再等几天，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先生签下离婚协议。到时候这份高利贷所有的条款都对已经不存在夫妻关系的你毫无威胁，你犯不着……”
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后面四个字是什么。
鱼死网破。
如他所说，这是一份高利贷协议，既然根本就没有视频，我也不能让曹子杭在倍受屈辱的情况下迫于压力跟我离婚，可我的计划还会进行下去，用这份高利贷协议，背负上傅氏跟曹氏的名头，签下高额贷款。
还是倾尽曹氏所有也还不上的数目，大到连我都不敢仔细去算。
“我先走了。”大致翻了一遍，我冲张律师笑笑，提着文件回到了咖啡馆。
丁珰在服务生的安排下，被送回了她住的地方，我预了一家顶级包间，给曹子杭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
“子杭……我被欺负了，你快来好不好……”
我提着哭腔喊出了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他明显一窒，颤巍巍的把地址告诉他，然后掐断电话。
我何曾这么工于心计过。
强烈的想要摧毁一个人，不惜付出自己也被卷进去的代价。
曹子杭在十分钟内踹开了包间的门，瞳孔剧烈的收缩。
我把包间里的东西砸的稀烂，把身上的白色打底衬衫撕了好几条纹，像是在印证电话里被欺负的事情。
“子杭。”我看他，看着曹子杭一步步走向我，倾下身子，温和的掌心贴在我的脸上，轻声问我疼不疼。
我嚯的抱住他。
“子杭，丁珰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不想被她压着了，你把B市的那块地转给我好不好，让我扬眉吐气，求求你，我讨厌她！”
轻轻把合同推到他眼前，同时用脸蹭着曹子杭的耳朵，撒娇般的吻他。
曹子杭提起笔，默了一瞬。
少顷，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