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头跳漏了一拍，好像又想起程悦一脸眼泪时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让你们两身隔千里。
而后的好几天，程悦的‘甜橙’却不如我所料般的歇斯底里。
反倒是沉寂的像滩死水，平静无波。
我给自己重新招了个助理，叫时佳君，很顺耳的一个名字，直接从应届毕业生里招过来的。
她算是比较优异的一类，我看中她却不是因为表现突出，而是在招募会的现场，其他人都心思活跃的想要证明自己，唯独她乖乖巧巧的坐在角落。
就这么合上了眼缘。
不出我所料，时佳君是他们一批人里最拔尖的一个，当然，是指背后的履历。
她的做事风格有一种老沉且细腻的感觉，之前的身经百战告诉我这样的摸爬滚打个几十年普遍成大料子，我留不到最后的，可还是没由来的把她招过来了。
或许我也是个怪人吧。
又或许是感同身受，亦或是回忆？我不清楚，但很明白，梗着一股气就认定了她眼里的那团子韧劲儿。
时佳君上任的第二周，公司出事了。
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烫脚的蚂蚁，怕打搅我办公，又不得不凑进来，语气焦急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公司遭到了一批人的网络诋毁，现在好几个老总想要重新谈恰合同的事情。”
类似的问题在以前都是玩剩下的老梗，经历了这么多，我竟然也能变得处变不惊：“请研发部的人把他们揪出来，叫张律师发出律师函，尽快澄清事实，然后赶公关文，三个小时内完成。”
时佳君怔了怔，期期艾艾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不停蹄的往外面赶。
我也着手在准备第二套方案。
然而手指偏生在搜出诋毁人的大名的时候僵住了。
恰恰就是‘甜橙’的程悦。
是她在操作这一些？
若背后人是她，那么这一些，应该比我想象中的早有预谋，还要更长远一点。
刚走出去，就看见时佳君敖红的眼眶，应该是哭过了，眼眶都有些肿。
“付总，我按照您说的去做了，但是对方的人比我们先出招，那些合作的老总都铁了心的要断合约，宁可赔付违约金也要断。”
我眉梢凝成疙瘩。
若是此刻放手，能赢到一笔不少的违约金，但就这架势，日后怕是也没几个大合同肯合作了。
若是不断呢？剩下的老合同又能磕巴够几年？
程悦，她真的给了我一个极好的窘境。
“付、付总。”时佳君忽然轻轻喊我：“甜橙集团的老总来电话了。”
我顺手接过电话，程悦透过来的声音清爽的很：“小幸，看上去你那边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没打扰到你们吧？”
我堵着一口气，语气如常的回过去：“你这么一通电话的意思，不就是想打扰到我么。”
程悦咯咯笑了两声，声音变得轻飘飘的：“你不是说，做好傅氏是为了完成某人的期待吗？若是这种期待，塌了……你猜会怎么着？”
我吸了口气：“我猜？会像现在一样，听到你恶心的在旁边瞎得瑟。”
她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反倒像是很享受着：“小幸，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当初我可是连甜橙这么大一块宝贝都要拱手让给你，谁要你一口气霸着那么多男人，活该。”
“这就是你打电话的意义？难怪甜橙闲人多，你这是在作什么妖？”我轻轻吐了口气，若是因为付博砬才做的这一切，那也没有余话可谈。
“我只是在给你一次机会。”程悦忽然拔高声音：“之前的机会你丢了，我可怜你。”
“带上你的机会哪凉快哪呆着，我哥不可能见你。”我不动声色的把话还回去。
“你放心，我没打算见他了。”程悦的声音忽然低了一些，我怔住了。
听到她清亮的声音缓缓入耳：“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之前吃死了的合作，会在短短几天就飞了？那位吴总，噢，还有梁总，他们可以说对我非常客气了，一听到甜橙要找他们合作，二话不说就要罢掉其他游戏公司的正在合作的项目，你说说，是哪条可怜虫被他们给弃掉了呢？”
“弃掉可怜虫，也不过是去找另一条可怜虫，程总，您……哪来的自信一定会做的比傅氏好？”
我摁住心底的掀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程悦一连串的笑声冒出来：“哎哟哟，我差点忘了，你付小幸是谁？曹子杭完了还有个肖氏给你撑着，傅氏怎么可能会倒呢？”
“不过我现在恰巧坐拥了连着六年跟傅氏合作的老主顾，他们为了捧我的脚，还定在今晚在‘甜橙’开商业会，付小幸，你说我哪来的能耐？就算你今晚出现在‘甜橙’，你觉得他们是会选你还是选我？”
我总算名白了程悦这通电话打来的意图。
对我发出挑衅，即使我没去甜橙今晚的晚会上参一脚，她也能在电话里给我个下马威，怎么着都能往我身上撒口气。
真是满打满算的如意算盘。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我的声音微乎其微，但成功让程悦停止了笑。
“傅氏的现任老总，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不仅不会觉得丢人，还会反咬一口，闹到谁都讨不到好果子吃。”我吐出口气，接上：“你的邀请我收到了，很期待程总在今晚的表现。”
嘟的把电话挂了，胸口翻涌了好一阵子的气，时佳君定定的看我，像是还没缓过来。
我冲她笑：“把张律师喊过来，今晚找身好点的衣裳，我带你两去‘甜橙’走一遭。”
程悦，你太自傲了，自傲到以为付小幸只能承受被动攻击。
我最擅长的，不是尔虞我诈，一向都只有鱼死网破啊。
晚上天色暗了下来，要时佳君去大厅一场晚会的时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从那龙潭虎穴中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金银珠宝，利落的抢回来。
我用要参加商业晚宴的由头，一直留在傅氏等待时机，肖阳屿难得的没过多问，或许他也被肖氏的一些纠缠忙的天昏地暗。
开场前的一个钟头，我带时佳君跟张律师分别挑了套衣服，是去之前肖阳屿带我去的那家，当然，是比他上次给我买的比起来，更平价一些的。
白色宾利一路往‘甜橙’集团开，张律师带足了待会用的上的资料，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幕，我觉得特有范。
我大概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独当一面的那天，不需要付博砬，不需要肖阳屿，连曹子杭都离开了，带着我的商业伙伴，像个勇闯敌营的将士。
“付总，怎么才一阵子没见，看上去憔悴这么多。”
程悦的声音跟平地雷似的，一下就把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了我身上。
不少探究的目光，跟打量猴子似的。
我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老总，是之前跟傅氏都有过合作的，他们眼神闪忽着，还特意往后避了避。
我昂首挺胸走到程悦面前，中气十足：“别刚来就说我啊，程总不也是，才一阵子没见，瞎了这么多。”
程悦轻轻的笑，跟那通电话里一样，毫不在意我说的话：“既然来了，就是看得起我。今天我跟吴氏梁氏都有合作项目要签，就当替我祝贺了。”
“你自作多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睨了她一眼，她或许想按照她的鸿门宴标准被演完这么一出戏。
当众提起合同的事，让我下不来台，然后顺理成章的当众讨伐。
我笑笑，特讽刺的那种：“承蒙程总没脸没皮的邀请，我今天来，是想给之前跟傅氏合作过的普及一下法律意识。”
张律师很配合的拿出合同条例，清了清嗓子：“本人谨代表傅氏游戏集团，向诸位想违反合约的老总提个醒，中途违反合约的一方，将会背负巨额赔偿金的同时，我司也会以‘窃取合作方公司机密’的罪名，状告诸位。”
“付总真是架子大过天了，不会以为单凭你嘴皮子一碰，就能给清清白白的公司安上罪吧？”其他老总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唯独程悦在意料之中的站出来。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说不出哪天就挖出来了呢？及时终止合作，又转投另一家游戏公司，万一哪天，在贵公司发现我司的合作版目资料，你说说，该怎么办？”我皮笑肉不笑的反威胁。
这招在商圈其实是司空见惯的小招数。
对待一个跳槽的员工，稍微使点手段就能让她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而万劫不复，除非跳槽后的公司特别保他，一般这种没良的事儿不会有特别多人喜欢去做，更别提是用在同为商业伙伴的老总身上了。
可我偏生做了，还是在众老总云集的场合上，为的无非就是要从这里断开联系的几家公司有点眼识，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在敲定这个主意之前，张律师跟我商谈了好久。
什么‘你这么做傅氏以后在商场上的信用也岌岌可危了’‘完全可以去找肖氏搭把手’。
我都拒绝了。
信用危机，可以用以后的诚心再补回来，况且本就是他们不仁在先。
大家都有眼睛，我也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在商圈站稳住脚跟。
“啪、啪、啪。”程悦不可忽视的敲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