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顾承璨家旁边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了下来，身无分文的沈加欢这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窘迫。顾承璨已经帮她够多的了，她不想再亏欠他更多。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找一份工作稳定下来，还有楠楠的上学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都迫在眉睫，亟待解决，可沈加欢的心却还是被别的事牵引着。
女人都傻，她也不例外。
耗尽所有的青春和热情去爱一个人，最终遍体鳞伤。
沈加欢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傻瓜。
楠楠拉了拉沈加欢的手，问：“妈妈，你和傅叔叔吵架了吗？为什么你不去和傅叔叔住在一起啊？”
沈加欢笑了笑，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呢，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能打扰他哦。”
“所以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傅叔叔了吗？”楠楠有些丧气地垂着头，说，“这么久没有见到妈妈，好不容易你治好病了，傅叔叔又忙了起来……哎！什么时候才能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玩啊！”
沈加欢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顾承璨带着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了。
“我明天去帮你找房子。”顾承璨说。
沈加欢婉言谢绝：“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这段时间你不要拒绝我了吧还是，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在我面前你没什么好伪装的，小欢欢。”他笑起来，露出整齐的两排牙齿，又说，“能为你做一些事情的话，我会很开心。”
她只好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的运气还算是不错，总不至于走到穷途末路的境地。
每一次就快要无路可走的时候，总会有帮助她的人出现。
乔亦是，傅寒是，顾承璨也是。
可到最后，乔亦离开她，傅寒离开她，大概顾承璨，也会离开她吧。
*
陆森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犹犹豫豫了好久，结果被傅晴看到了。
她问：“怎么了？干嘛不进去？”
下一秒办公室里面就传来了傅寒的声音：“进来。”
陆森一脸窘迫地进了傅寒的办公室。
傅寒看上去有些疲惫，陆森想了想，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开口。
傅寒放下手中的报表，轻声道：“说吧。”
陆森道：“昨天沈加欢住在宾馆里。”
傅寒嗯了一声，面上没有多大的反应。
“和顾承璨一起。”
傅寒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变化。
于是陆森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问：“我是说，公司今年的年终奖报表有没有做好，做好的话叫会计拿到我办公室来让我看。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今年的年会叫宣传部那边的人好好组织一下，我准备买个头条。”
陆森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傅寒的心里变化，可是傅寒的心思哪是这么容易猜的。
和总裁大人比起来，他的道行果然还是需要好好修炼啊。
可是这种处之泰然、事不关己的样子分明是不太对劲吧。
陆森把傅寒吩咐的事情一一记下，不敢再去问沈加欢的事情，只好老老实实地往回走，可是想着不对，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开口了。
“傅总。”他认真地看着傅寒，缓缓地开口道，“有些话我可能没有资格说，但是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和沈加欢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是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觉得什么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傅寒轻笑了一声。
“她一定是在怪我，所以选择和顾承璨在一起了。”
“那你要告诉她你的苦衷啊！黑锅不能莫名其妙地背吧。”
傅寒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苦衷，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治疗，如果不是为了那几百万的治疗费用，你怎么可能和宋挽枝在一起？傅总，她难过的只是你和宋挽枝在一起，你只要把理由告诉她不就可以了吗？”
傅寒沉默了很久，尔后道：“我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陆森一愣。
“如果我现在去找她，宋家那边我还没有处理好，韩傅祺的事情我也没有解决掉，现在的傅氏一团糟，就算我现在去找她，告诉她所有的一切，我也不可能让她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留在我身边。”
他和她已经离婚了，这是改变不了的现状。
“可是傅总，你分明就爱了她很多很多年啊。”
很多年。
傅寒的眸光蓦地一收。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宋挽枝跟他说的话。
他爱的究竟是沈加欢这个人还是十九年前在医院的那个人呢？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怀疑过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所以傅寒这样问自己的时候，自己都犹豫了。
如果他爱的是十九年前的那个人，那他爱的就不是沈加欢。
如果他爱的是沈加欢，那么十九年的想念……都是错的么？
他一直以来都在思念的人，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人，傅寒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才能从这个巨大的落差中清醒过来，他像是陷入了一个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就再也没有办法走出来了。
他爱的……究竟是谁呢？
*
顾承璨很快就给沈加欢找到了新的容身之所。
房子距离他家很近，步行的话也只要十分钟的路程。
顾承璨道：“我的工作室还缺人手，需要策划师，待遇什么的你都可以放宽心。”
沈加欢依旧是拒绝他的好意：“放心吧，我能很快就找到工作的。”
顾承璨也不勉强。
沈加欢在两天后的凌晨一点钟接到了冯晴朗的电话。
外面在下雨，电话里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电话那端很嘈杂，声音模糊不清。
“冯晴朗？”她对着麦克风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沈加欢抓紧手机，提高声音，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良久之后，冯晴朗终于开口了。
“加欢，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加欢转过身看了眼熟睡的楠楠，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就往外面走。
“你先别急，告诉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什么事情我们见了面再说。”
“我在南大街这边的车站……”
“好，你等我，我这就来。”
沈加欢匆匆忙忙给楠楠留了一张纸条，然后拿起雨伞就往外面跑。
是倾盆大雨。
走到楼下的时候，沈加欢才发现今天夜里的暴雨是真的很吓人。
这么大的雨，冯晴朗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一个人跑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沈加欢想着，加快了脚步。
抵达南大街的公交车站时，冯晴朗一个人蜷缩在站牌旁边，她像是个无处可去的小野猫，除了喘气几乎都没有什么活着的样子了。
沈加欢飞奔过去，蹲下身，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没有开口去提高铭的名字，因为她知道冯晴朗现在的状态，和高铭一定是脱不了干系。
冯晴朗像是冻僵了，每一个动作都很吃力。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毫无灵气的一双眼睛木木地望着沈加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加欢，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外面这么冷，你穿得太少了，先跟我回去吧。”
沈加欢看了眼周遭的大雨，将冯晴朗从地上扶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叫了一辆车，然后带着她去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出租屋。
回去的时候楠楠还在睡觉，沈加欢关上了卧室的门，随后走到了客厅里给冯晴朗倒了一杯热水。
冯晴朗身上被淋湿了，沈加欢帮她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打开了空调。
冯晴朗看上去情况很糟糕。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状态有些眼熟，就像是两天前的自己。
大概所有人的人生都不是那么顺遂吧，总有这样那样的悲哀。
她知道现在冯晴朗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暂时休憩的温暖港湾，至于其他的东西，她强求不到，也暂不需要。所以沈加欢没有再去追问她和高铭之间的种种，给她一段时间，等她缓过来再说也不迟。
冯晴朗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多，这两天忙得没有歇息，前两天她一直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好不容易今天有了点困意，冯晴朗这边出了事，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沈加欢听见冯晴朗说道：“怎么办？加欢，高铭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加欢一个激灵。
预料之内，情理之中，这是高铭的普遍作风没有错。
当初冯晴朗和高铭开始的时候，沈加欢就已经告诫过她好几次了，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岂是旁观者可以阻止的。再说了，也并非没有浪子回头的先例，所以沈加欢最终还是放下芥蒂了。
可没想到，当初的预想还是变成了现实。
沈加欢还没答话，又听见冯晴朗说：“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