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加欢拿着酒瓶,咕嘟咕嘟地往下灌。冰冷的液体将她的喉咙烧得生疼,可她一点都顾不上了。
身体上的疼痛就算来得再汹涌再灼热,也抵挡不住她内心的寒冷。
虽然早就告诫过自己要放下,可被乔亦以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她斩断这份感情的时候,沈加欢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没有办法去恨那个人,也没有办法去质问、去斥责,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早一些……只要早那么一点抽身而出……她一定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沈加欢!”电话那端的人还在喊。
她饶是不知怎的笑出了声来。
“你知道吗……”她对着电话,呢喃一声,“我喜欢他。”
昝清一愣:“什么?”
“你知道吗?我喜欢乔亦啊。”
那么多年了,一直一直,喜欢乔亦。
她又要了两瓶酒,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闷酒。
两个染黄毛的男人过来搭讪,酒吧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捡尸的集聚地,眼看沈加欢喝成这样,暗搓搓想要行动的人不少。
“小姐一个人喝酒?”矮个子的男人坐在了她的左边。
高个子的男人拿着酒杯坐在她的右边:“妹妹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她的头闷着,沈加欢哼了一声,低声道:“滚。”
矮个子男人满脸堆着笑:“哎哟,妹子不喜欢他那样的粗人吧,那你跟我玩,哥哥我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想,我都有,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说着,咸猪手按在了沈加欢的肩膀上。
冷不丁她抬起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手中的酒杯朝着两个人的身子泼过去,一时间两个男人的脸都青了。
“你干什么?!”
“滚!”她怒道,“滚开,垃圾!”
沈加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刚要走,后面的服务员喊她:“小姐,你还没付账!”
她只得折了回去,皮包的拉链却怎么也拉不开,她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拉开了拉链,钱包却怎么也拿不到,明明就在手边,可眼睛一睁,却又变成了好多个钱包,不知道到底要拿哪一个。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试图让自己清醒。
咸猪手就又凑了过来:“妹妹你喝多了,你先坐一会儿,哥哥们帮你付账。”
她一把跌坐在椅子上,头疼得更厉害了,即便眼前的东西都在不断交叠摇晃,但她的意识还清醒。
她知道那两个人在拿她的钱包,也知道他们现在正一脸猥琐,可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该死……都怪她喝那么多酒!
“小妹妹你喝了这么多酒,这样走出去可是不安全的,要不然到哥哥们的家里坐一坐吧?”
有人伸手去抓她,沈加欢一把推开,大声斥责道:“滚!给我滚开!”
情急之中,她的右手甩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脸颊,啪的一声,矮个子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个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敢打我?!”
人声鼎沸中,她被用力一拽,左手被桎梏着,沈加欢挣扎不得,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抓住吧台的服务员。
矮个子啐了一声:“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我明天过来砸你们的场子!”
服务员闻声不敢说话了。
“松手!”沈加欢呼喊着,可偌大的酒吧里,竟然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都没有。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放弃挣扎。有什么意义呢?她为了乔亦守身如玉的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眼看沈加欢不动弹了,矮个子笑起来说:“我的好妹妹,你这不就懂事多了吗?等会儿你舒服我也舒服,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加欢!”
一只手横在矮个子男人和她的中间,沈加欢费力地抬头一看,是昝清。
他……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松手!”昝清拉住沈加欢的手臂,狠狠地瞪着那两个小黄毛,“再不客气我要报警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只好溜了。
昝清一把扶住沈加欢的肩膀,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送你去医院吧。”
沈加欢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很好。”
“你……”昝清欲言又止。
还好他及时赶过来了。要是他的判断失误,他来的不是这家酒吧,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加欢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替乔亦来照顾我。”
昝清叹了口气,说:“加欢,你又何苦和乔亦过不去呢……乔亦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不然他不会来找我……”
“别说了!”沈加欢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多说什么?多说也改变不了事实,就算他牵挂她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他是江曼的未婚夫,她和乔亦之间,什么都算不上。
昝清看她这样,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却猛地被人捏住了手腕,那人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的手给捏碎。
他抬头一看,瞬间噤声了。
灯光昏暗,但那人太有辨识度了,网络上、杂志上、广告牌上,他的影子无处不在,商圈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傅寒握紧昝清的手腕,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趁我心情还没坏得彻底,滚。”
他比昝清略高一些,所以在这场较量中,从一开始,昝清就占了劣势。
“傅公子,大庭广众,请你……”
话才到一半,傅寒就冷声打断:“你认为,你有资格请我做事么?”
他的眼睛里泛着清冷的光,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人死死捆住,毫无招架的余力。
“傅公子!”昝清抽回手,正色道,“沈加欢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讲些道理!”
傅寒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道理?”他似是觉得好笑,仔细品读了一下昝清刚才说的那番话,最后变成了一句讥诮,“我傅寒从来不讲道理。”
昝清咬住牙关。
他一把搂住沈加欢的肩膀,挑衅似的说:“没本事的人才讲道理。”
“你……”昝清语塞。
“所以趁我心情还没有糟糕透顶,滚吧。”他并不打算和昝清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傅寒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即便是喝醉了酒,还是一如既往地抗拒他。还在装?她是想在二十五岁之前让他戴够绿帽子才肯收手?
他怎么就这么想掐死她。
沈加欢挣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却摇摇晃晃站不稳摔在了沙发上,她没有抬头看傅寒,只是说:“傅先生……我只是走不动,但我还清醒。”
“清醒?”他冷声发问,“清醒的人会在这里买醉?清醒的人会连别人要占自己便宜都不知道?清醒的人会去找乔亦自取其辱?”
他怎么会知道?!
沈加欢错愕地抬起头,他依旧是冷冷的表情,毫无破绽。
她难以自抑地喘了口气,明明开着暖气沈加欢她却觉得这里的空气格外的寒。
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突突突跳个不停,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质问道:“和你有关系么傅先生?我找不找乔亦,关你什么事?!傅先生很闲吗?闲到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兴许是喝多了,她说话放肆且不留情面。
她又开始喘气,傅寒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沈加欢,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
“傅寒。”她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叫他的大名,“我知道,你是傅寒。”
“你还要发疯?”
“给你无关!”沈加欢推开他,摇摇晃晃地跑到吧台,对着服务生道,“再给我来两瓶酒!”
他站在她旁边,问:“你就这么点出息?”
“傅先生你爱过一个人么?”她反唇相讥,“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你也不会知道你爱的人不爱你是什么滋味!也对,你向来冷血无情,你能懂什么爱情?可笑之极……”
酒瓶递到她面前,沈加欢抓了个空,与此同时,粘腻的液体从她的头顶往下流,不远处有人惊讶地叫出声。
啤酒钻进她的颈脖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傅寒一只手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逼迫她仰着头,另一只手拿着酒瓶就往她的嘴里灌。
她满脸都是啤酒,他的动作又急又粗鲁,沈加欢呛了好几口,一个挣扎这才清醒了大半。
啪——
空酒瓶被他甩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沈加欢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跪坐在地上,不断有水珠从她的发丝往下滴,混合着她夺眶而出的眼泪。
身体里像是突然有什么被人抽了出来。
“清醒了么?”他蹲下身,居高临下地问。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带着哭腔,道,“傅寒……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他按住她的肩膀,怒道:“我不允许你的心里有其他男人。”
“凭什么……”
“就凭我是傅寒。”他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凭不论你心里装着谁,我都会彻底毁掉那个人。无一例外。”
她又气又急:“你凭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
“你是我的。”
“你……”她伸出手要推开他,谁知胃里忽然一阵倒腾,“呕——”
傅寒眼睁睁看着自己定制的大衣被吐得乱七八糟。
“沈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