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浑身上下都疼……
最疼的还是脑仁儿。
沈加欢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窗帘是灰色的，床单是白色的，地板是黑色的，这样黑白灰三色构建的单调空间让她有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
乳白色的床单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胸口空荡荡一片。
空的……空的？！她的衣服呢？！
沈加欢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等等……让她想想……她昨天去了乔亦家，然后去酒吧喝酒，然后谁来了？该死……怎么想不起来！
她记得有人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是……是昝清。这里是昝清家？
脑海中窜过不好的设想，沈加欢刚想下床，冷不丁听见不远处传来漠然的声音：“不用多想，你的身材暂时没法刺激我的兴趣。”
沈加欢脸色一红，羞愤道：“那还真是委屈傅先生了。”
“的确是很委屈我。”他走了进来，全然不顾她拒绝的神情，他走到沈加欢的面前，用降至冰点的声音说道，“你是第一个敢吐我一身的女人。”
什么？她的大脑瞬间宕机。她吐了傅寒一身？她还能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
第一次她用手碰了一次的三百万的西装都被他丢了，这一次，她吐了他一身，傅寒居然是这样淡定的反应？
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沈加欢往后缩了缩，问：“又是三百万么？”
“这一次你比较走运，只有十万。”他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但沈加欢想总不至于是心情极好，傅寒俯下身，凑近她的脸，说，“这一次，你又打算怎么来偿还？”
“我现在一共欠傅先生十万。”她抬起头，也不退让。
傅寒冷笑了一声：“六十万。”
“不。”她摇了摇头，道，“当初傅先生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你拿下刘总的那个单子，我欠你的五十万就一笔勾销……”
话音刚落，他又是一声哼笑：“你以为，那个单子真的是你帮我拿下的么？”
沈加欢一时语塞。
“的确，你有一般女人没有的商业头脑和胆识，但遗憾的是你黔驴技穷。”他直起身，道，“你的水准，骗骗刚出来工作的大学生还凑合，你以为刘总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
沈加欢静静地望着他，他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敬。
良久，她启唇道：“那刘总是出于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选择了你？”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因为你。”
沈加欢咬牙沉默了一阵子，随后道：“我一年还你五万。”
傅寒觉得好笑：“十二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等你十二年？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这十二年你会一直如此？”
她又噤声了。
他总是这样咄咄逼人，一点情面都不给。
“就算我欠你六十万。”沈加欢深吸了一口气，道，“昨天晚上……我们也扯平了。”
傅寒冷冷地望着她。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男人？”
沈加欢也冷冷地看着她：“难道傅先生不是么？”
她指的是那天晚上在她家里的事，傅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很久之后，他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滚。”
在她来不及反应的空隙，她身上的被子被人猛地掀了开来，他却一眼都不想看，傅寒指着不远处门口的位置，道：“衣服在浴室，穿上，滚。”
她也不逗留，反正她也不想再和傅寒有什么过多的纠缠。
让沈加欢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衣服竟然是干净的。是拿去干洗店了么？难以置信……傅寒竟然这么有心？
飞快地穿好衣服，沈加欢走出浴室，傅寒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她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触了傅寒的逆鳞。
她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轻声说了一句：“傅先生，我走了。”
她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忽的身后传来傅寒的声音。
“你觉得你能跟我装多久？”
她的动作微微一僵。
“什么？”
“在你原形毕露之前，你会爱上我。”他的声音笃定不已。
她不明白傅寒的意思，却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赘述。
“我不会，傅先生。”
他难得笑了起来：“那我们走着瞧。”
“好。我们走着瞧。”
*
从傅寒的公寓里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方雅纯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她都没能听见，好不容看到来电提醒回了电话过去，那边又占线了。
沈加欢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和他打照面每一次都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自以为是的那点小聪明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然上班第二天就旷职，实在是说不过去。
沈加欢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昝清，对方却迟迟没有接听。
她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再怎么说昨天晚上昝清也过来帮了她，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上司，一声不吭、无所表示的话未免有些不上路子。
一直等到周一上午，沈加欢来到公司都没见到昝清。
她多嘴地问了一句：“那个……老板今天没来吗？”
旁边的女同事不甚友好地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你还关心我们昝总干什么？”
她看了看女同事：“难道我不能关心昝总么？”
另外一个女同事跟帮腔，阴阳怪气地说：“哎哟，你当然可以关心昝总咯。你连傅公子都能关心，更别提我们昝总了。”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呵呵，真是个白莲花。”
沈加欢眉头一拧，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白莲花。”几个女同事站起身来，抱胸站成一排，斜眼睨着她，说，“既然你跟傅公子挺好的，干嘛还来招惹我们昝总？靠后台进来就算了，还非要逼得我们昝总走？现在你开心了？哦你当然开心，祝你早日当上傅家的少奶奶！”
什么？昝清走了？昝清走到哪里去了？
沈加欢追问道：“你说什么？昝清去哪里了？”
“哦哟还装！”一个女同事气得恨不得要动手，被旁边的几个人劝下去了，语气却还是难听，“你才来我们这边上班几天？就把我们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昝总对你不好么？还要使手段让昝总离开？”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
“沈加欢，你还真的是贱！”另外一个女同事也忍不下去了，破口大骂了起来，“你有傅寒这个后台，你还来干什么？我们这种小公司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她的东西被人随意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丢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滚吧，攀上你的高枝滚蛋吧！”
“行了！你们要干什么？！”门口传来Sara姐的声音，沈加欢回过头一看，即便是帮着她说话，Sara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表情，“一个个的还要不要上班了？收购了就收购了，工资不还是一样开给你们？有抱怨的时间不会去做几个策划稿？”
几个女同事们闷着头交头接耳了一阵，就都不说话了。
Sara把她的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交给她：“你已经被调到总公司去了。”
“公司被收购了？”
“嗯，被傅氏集团收购了。”
傅氏集团……傅寒？所以她们才会说是她把昝清逼走的吗？
似乎……真的是她把昝清逼走的吧？
“接送车在楼下等你，总公司那边要求你十点钟之前去人事处报到。”Sara看了眼手表，提醒道，“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
沈加欢拿好东西，拉开门走了出去。
傅寒……又是傅寒。她想起那天在傅寒的公寓里两个人打的赌，是因为这句话他开始行动了吗？
该来的总归要来，既然躲不过，那就索性不躲了。
*
车子停在二十多层高的商业大厦外。
她不止一次在电视、报纸上见过这样的背景，却是第一次来到傅氏总部。傅氏一共有是个分部，除了北上广这些重点城市之外，还有两个分部在国外。
沈加欢仰起头，不禁长舒了口气。
他的确是人之翘楚，就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怎么样，这是他的资本。
只有他一个人才有的资本。
沈加欢走进大厅，前台小姐询问了一下来意之后，详细地描述了一下人事部的楼层和位置，她说了一声感谢，飞快地跑进了电梯。
九点五十七！还赶得及！
沈加欢前脚刚出电梯，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后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从频率来看，那人的走姿应该相当的妖娆。
于是沈加欢一回头，就和好久不见的何菲菲打了个照面。
何菲菲今天穿了一身亮瞎眼的银色及地长裙，前凸后翘的身材完美地呈现出来，难怪火，就算没教养，颜值和身材打个九十分还是不为过的。
见到沈加欢，何菲菲摘下脸上架着的夸张的墨镜，咦了一声，道：“哟，沈小姐，你又来纠缠我们家寒寒了？”
沈加欢干笑了一声，道：“彼此彼此。”
“看你这样子，还是第一次来傅氏集团吧？你可得好好走路，这里大着呢。”
……她是弱智吗？每一次看到何菲菲自以为是的耀武扬威她就无语的很。还有，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上傅寒那个怪胎？是模特圈帅哥不够多还是手机不好玩？
“哎，何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上次在庄园的事情忘了么？”
何菲菲的脸瞬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