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杳茗赶紧用手捂住嘴，几个人瞅了她一眼就放过了，只有周景程走到她面前，拍了怕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说：“小郑，别制造恐怖气氛，其实我们也怕鬼。”
郑杳茗叹了口气，自己并没有想要制造什么恐怖气氛，只是现在的院子里实在是有点太吵了！她说的是实话啊！
可是，真的碰到她这种说实话的，却都不爱听了。
周景程亲自下厨，炖了满满的一大锅白菜粉条的炖菜，东北人做饭什么的方法粗狂，但是炖起来菜吃得还是津津有味。
诚然这样一盆菜远远不够吃，郑杳茗打下手洗菜，过会儿周景程倒了一大锅油，给大家炸了薯条，又炒了地三鲜。最后调了一点油，起锅炒了一盆豆腐。
郑杳茗是炒好一盆端一盆过去，炒好一盆端一盆过去。因为晚上还有法事的缘故，大家来一个赶紧吃饭，没有了许多规矩。
只有周景程不忘给王灵官上一炷香，插好三根香之后给灵官爷圆揖。
郑杳茗有点食不下咽，她跟在周景程的身后，看着周景程上香，袅袅青烟便随着一柱真香通天去。
“怎么还不去吃饭？”周景程敛起自己的衣袖，看着郑杳茗微微一笑。
“我……”郑杳茗转身又看了一眼满院子的阿飘，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些看不见的人真好，要是这些阿飘长得像是平常人也就罢了。但是阿飘们保持的都是去世时候的样貌。
有的人是出车祸，五官尽失。其实没有脸的还算是好的！更可怕的是那种完全是爬出来的、如同是肉酱一样的阿飘。
对郑杳茗而言，现在每天都是一出恐怖片，当然恐怖已经没有什么了，更多的是恶心，要是这些人能稍微……稍微周正一点，也好啊！
可是这世间，来庙宇之饿鬼，还大多是因为意外而死。天呐，真是……
不知是多久以后，郑杳茗知道禅宗有一种打坐的方法。僧人们害怕自己起凡心，就做“不净观”。意思就是把所有见到的人都看成是出了意外死的人。
诚然，这对僧人的想象力要求很高。但是对消除邪念非常有帮助。
比如来了一位美女，一身脓疱，一身尸虫。当然是再美也要……倒胃口了。
郑杳茗回过头来，问了周景程一个特别撒币的问题。
“您上香，上边真的能知道？”
周景程无比确信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都能看见这么多阿飘了，还是不相信吗？”
郑杳茗摇了摇头。
“我都能看见鬼的存在，但是我从内心里，是真的不相信神的存在。是不是……有点变态？”
“其实这正常，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只是和祖师爷的缘分没有到。等你真的和祖师爷的缘分到了，那肯定是皈依玄门之中。”
郑杳茗内心“切”了一声，皈依干什么，是小帅哥不好看，还是肉不好吃？非要去受苦？
虽然外面都是不净观的一群鬼，但是郑杳茗肚子也会饿，又和周景程叨叨了两句，之后奔向斋堂之内。
虽然对于此庙住持为什么要亲自下厨做饭非常不解，但是等真的开饭的时候，郑杳茗才不管这个饭是谁做的。这个时候只要好吃就对了！
刚才还觉得看着这么多阿飘有点食不下咽，但是周景程做饭真的好吃是真的。于是郑杳茗再一次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当她打着饱嗝，看着一碗饭被自己遭完了之后，内心生出一点愧疚来。周景程笑而不语，郑杳茗当然还是打下手收拾碗筷。
“小周。”趁着郑杳茗出去的当口，一个年迈的道士拽了拽周景程的袖子，像是有事要询问的样子。
“张爷，怎么了？”
“这孩子多大了？有没有皈依，没有皈依师，不如到我门下如何？”
周景程摇了摇头。
“张爷怎么看上她了？要收为徒弟呢？”
“我看她的行为，是不是有天眼啊？我这里有一套功法，专门是对有天眼的人修炼的。要是她愿意……”
周景程赶紧摇了摇手。
“这孩子，心性未定，还是再等几年，受一些苦恼，遭一些罪，才知道还是这里好。”
这些对话，郑杳茗是没有听到的，她只在乎今天的水烫不烫，碗好不好刷。关于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参与。
六点，青玄济炼铁贯施食开场。先是敲鼓三通。穿着红色经衣的经师分列两侧，穿着华丽的法衣的三个道士拿着白色的朝简，对着上天奏禀。
这完全是……这完全是……
郑杳茗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这怎么跟古代上朝那么像？莫非现在的天界还是古代的那种封建帝王统治模式？或者说这些仪式都是人为杜撰的？
应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在古代，每个人都有一个升官的梦啊……
看着坛场上的仪式，郑杳茗不会多看。因为她根本看不懂，她就开始看形状各异的各种鬼。
有的花枝招展，就算是做鬼了，也姿色高挑。
有的就是奇形怪状，烂成一滩泥一样的东西。
这坛场上的道士，咿咿呀呀得，没说一句，这院子里各色男女就欢呼一句。
自带光环的那几个阿飘们，更是开心，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高高扬起头跪在坛场之下。
而其余的各类孤魂只能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得闹。
阿飘们闹了一阵之后，等三个法师放下朝简，登上神仙画像前面的高台之后，一下子院子内安静下来。
郑杳茗正在疑惑之际，就听到“哗啦”一声，满院子的，上百只阿飘，一下子全部跪下，场面一度非常壮观！她吓得往后躲了一下，本能让她尖叫了一声儿。
穿着红色经衣的道士看着她，眼神依旧比阿飘更是可怕。郑杳茗背对着坛场，找了个凳子乖乖的坐下。她现在希望不要出现更惊悚的东西出来。
这群道士真的是特别能逼逼叨，郑杳茗听着他们做法事，一刻不停得念叨着，结果念了快到两个小时的时候，还是没有停下来。
不过坛场上的花样翻新了。
就在郑杳茗听腻了的时候，一边穿着蓝色道袍的一位道士搬上去一个大盘子。那个盘子里装着各色干果、瓜子、小米、糖果。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郑杳茗反应过来，坐在台子上念经的道士攥着一把一把的米、果子、糖就开始往下撩东西。此时，他洒下来的东西一点点变大、一点点升高，渐渐地不见了踪影。
在一把小米和糖果消失后的半分钟后，天上阴云密布。郑杳茗感觉要下雨，虽然是冬天，不可能下雨。但是她还是找了个屋檐躲了起来。
从天上下来倾盆大雨，只不过是小米、糖果，还有花生等。这些跪在地上的饿鬼，真是不管掉在地上的东西脏不脏，疯了一般得抢食。
总的来说还有些秩序，虽然这些阿飘抢东西吃，可是不踩踏、不斗殴。还算是比较文明的状态。
乱糟糟的一团让郑杳茗有点慌张，她生怕自己被鬼抓了一把什么的，跑到几个带光环的鬼旁边。
几个带光环的VIP鬼有特权，跪在坛前拿着一堆堆的零食细嚼慢咽。
哎……真是，贫富差距啊，分配不公啊！几只VIP阿飘看着郑杳茗，也是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盯着她看，搞得郑杳茗就彻底尴尬了。
而这个时候，在坛场打杂，穿着一身蓝色道袍的周景程就像是救星一样出现在郑杳茗面前。
“你乱跑什么呢？”
郑杳茗拽着周景程，顺势离开了法坛前的几只VIP鬼，站在帷幕之后，一个干净的地方喘着粗气。
“我的妈呀，周道长。这院子里面都是阿飘。刚才你们一撒东西，这些阿飘就像是疯了一样啊！我害怕把我抓一把，我就玩完了。我刚刚躲上来，你们的坛场之前，那几个VIP跪垫上，都是阿飘。”
“哦，估计是这次的斋主对不对？”
“看样子肯定是啊，你们撒的东西，他们都吃不完，扔的底下都是。”
周景程听着郑杳茗的描述，觉得这个她所描述的世界诚然可怕，但是幸好还是来了。至少阿飘们还是来了。
“没事啦。你闭上眼睛不就看不见了吗？你先去我的单房躲着吧。”
郑杳茗“嗯”了一声，由周景程带着走入一间房间内，里面的床褥俱全，还有书桌、板凳、电视机、洗手间。
“这是我的房间，外面法事还没有做完。做完以后我叫你。”
周景程转身离开了，郑杳茗打开屋内所有的灯，关上门。当然今天过来的阿飘都是求超度的。不会贸然进入别人的房间内乱窜。
心有余悸的郑杳茗看着屋内还有电水壶，赶紧给自己烧了一壶水暖暖身子。
也许是因为能看见阿飘的缘故，郑杳茗的身上聚集了很多阴气，所以身上打着颤的发抖。
坐在床上，郑杳茗等着喝热水，可是坐着坐着，眼前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竟然打架起来。完了，真的困了，她这几天因为搬家有点筋疲力尽。这个时候发困当然也是正常。
不过……这是别人的屋子……
听着热水壶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郑杳茗一个没吃准，一下子睡了过去。登时之间觉得眼前都是金光。
可是她实在是太困了，不想管那个金光到底是什么，或者对她有害无害，她只想好好得和周公有个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