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看了一看那账簿,问精瘦的男人,“周明,这是你签的吗?”
“是的,就是小的。”
“刘大人,您瞧,这人证都在,白滢却抵死也不承认……”
紫桑冷笑一声,“林掌柜,我算是想明白了,原来您与这周明早就结识。现在见我将自家的铺子收回来,便眼红了是吗?”
“白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林承志大声说道,“我与周明每年只不过是贸易往来而已,一点其他关系都没有,也并没有做你说的那些苟且之事!”
“是啊,白滢,你怎么诬陷起林掌柜的来了。”刘知县摇头晃脑的说道,“林掌柜也是湖州数一数二信誉好的,怎么会做这等下三滥的事!”
“呵,你们何须什么关系。”无视知县,紫桑只盯着林承志,厉声说道,“只需要相互掩护,一来二去,就能骗得了虞家上千两!”
“上千两?!”那刘知县忽然大声喊道,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便赶紧咳了几声,“这这这,本官很是吃惊,竟有上千两?”
“白滢查过账簿,如虞酒坊的收支明显被做了手脚,这林掌柜十几年的打理,白滢怕这上千两都说少了呢!”
“大……大人明鉴!”林承志忽然跪下。他没想到这白滢竟然连账本都细细研究过了,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林……林某从未贪过如虞的钱,林某家中的钱都是干净钱……”
“大人!”紫桑忽然大声说道,“大人英明,请速速搜查林承志的家里,为白滢做主!不要听信林承志的一派胡言!”
形势有些焦灼,身后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议论声四起。
见那知县迟迟不开口,林承志有些焦灼,往上看去,却见那刘大人的表情有了几分意味深长。他额上沁出汗来。我的乖乖,可千万别有什么差错,昨晚这刘大人分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如今又不为自己说话了。
“本官……”刘知县摸了摸小胡子。
林承志焦急的盯着刘知县。快点……快点……将她定罪……
谁知那刘知县却晃了晃脑袋,“今日这桩案子,双方各自有理,本官也拿不准谁对谁错。这样吧,今日先休堂了,案子待明日在理。”
什么?林承志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刘知县。
“咳咳……但是白滢身上还是有些嫌疑,来人呐,先将白滢关进大牢!”
“大人!白滢冤枉!”紫桑喊了一声,但见那刘大人并不理会自己,便只能由着衙役拉着,进了大牢。
白薇赶到时,见到的正是紫桑被拉入打牢的一幕。
“公子!”她追了上去,却被那守门的衙役黑着脸拦住。
“白薇!”紫桑冲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告诉皓月,让他们先避避……!”
“公子……公子!”见着紫桑被带走远去,白薇站在门口,焦灼不已。
——
见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沉重,青汶背后冒出冷汗,但依然顶着压力说完。
一旁不嫌事大的面具男啧啧了几句,“想不到啊,这世上还真有一人让我们门主如此上心?青汶,你可当真从心,何不直接上去抢人过来,如何要让我们门主受如此相思摧折?”他忍着笑,板起脸来严肃说道。
我的祖宗,您可别说了……青汶哭笑不得,他倒是想上去,可门主特意吩咐了,不能在湖州闹出什么乱子,也就只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阕护法敢如此放肆吧。
“这是门主吩咐的,青汶只是听命行事。”他答道。
“我何时吩咐你不去救她了?”沧霆忽然悠悠开口,捏着茶杯的手却蓦地收紧,将杯子沉沉的按在桌子上,望着青汶。
“……”完了,自己怎么又要背锅了?青汶委屈的想。他不敢对视,只能低下头单膝跪地,“是青汶思虑不周,此番让门主失望了!”
那楚阕在一旁偷笑,欢脱的很。
沧霆自顾自转着茶杯。“青汶,你跟我多少年?”
“十……十三年……”门主竟然开始算起年载了?上一次门主这样还是因为自己将他最喜欢的黑釉茶盏打碎了。此时的青汶大为窘迫,额上的汗滴了下来。
“如今我有些怀疑,这十三年你到底有没有学到些什么东西。”他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请门主责罚!”完了,门主这是真的动怒了。
沧霆将茶杯放好,“去追查那林掌柜。今晚查不到什么就莫回来了,黑无首不收无用之人。”
“是!”青汶快步退下,消失了踪迹。
看着那青汶惊慌失措的背影,楚阕终于笑出了声,“喂,你当真如此在乎那虞小姐?”
“她救了我的命。”沧霆缓缓说道。
“你可真是嘴硬。喜欢就喜欢呗,何苦要掩饰来掩饰去的?”楚阕拍拍他的肩膀,“有空我给你传授传授,如何套住女人的心。”
“呵。”沧霆嘴角弯了些弧度,看着他的眼神竟带了几分嘲讽,仿佛听人说了个极蠢的笑话,而后往门外走。
“喂,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楚阕有些不满,在他身后嚷道,“本大爷只消勾勾手,什么女人拿不到手?沧霆,你这眼神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本大爷说清楚……”
几个时辰后。
如吉酒馆三楼里间,一个声音小心翼翼说道,“刘大人,今日您这是什么意思,把我都搞糊涂了。”
“哎呀,林掌柜的,你先不要急嘛。”那刘县令悠哉躺在软椅上,“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刘大人,您前几日不是和我说好了吗?要助我一臂之力。”林掌柜心中暗暗骂了那刘知县全家数遍,但面子上还是笑呵呵的,生怕自己扔进去的几百两打了水漂。
“如今情况不是有些复杂嘛,你瞧瞧,那白滢又抖出来你林掌柜霸了人家上千两的事情,若要摆平,可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刘知县瞧了一眼他,“若是没有这一出,我摆平这白滢很简单,但是事已至此,我若是太明显偏着你,他人会嚼口舌的!”
哼,拿钱那日也没见你刘知县半点害怕别人的口舌啊?林承志也绷不住发黑的脸色,语气有些冷漠,“那依刘大人看,这案子应当如何?”
“林掌柜啊,我这次帮你可是担着巨大风险的,若是一不小心,这乌纱帽都要弄没了。你说说,风险这么大,我刘某人也得……”刘知县呵呵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承志一眼。
林承志这才想明白,心中顿时对眼前满脸写着“要钱”二字的刘知县充满了蔑视。
他定是在堂上听那白滢说自己贪了上千两,便舔着脸来自己这里分一杯羹了。果然,这种人不可与他再有过多的联系了,待这次将如虞拿下来,自己定不能再与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小人交易了。
但眼下,自己还得讨好着些,林承志便又是一笑,“原来刘大人是这个意思,绕了一圈林某都有些懵了。这样吧,事成之后,我再给刘大人这个数如何?”他比了个五的手势。
谁知那刘知县脸上还是有几分不满。
林承志便狠下心来,比了个八。反正这次将如虞赎回来,又能再赚一笔,现在花些银子也算不了什么。
那刘知县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那明天就麻烦刘知县了!”林承志陪着笑,“我下去再叫几个姑娘来给刘大人按摩按摩,这几个姑娘都是这几天新来的,水灵着呢!”
刘知县悠然点了点头。
楼顶上半趴着的青汶合上了房瓦。
“原来如此,我这趴了三个时辰当真没有白趴。”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终于能回去复命了……
此时在牢房中的紫桑也是不太好过。
那牢房中又臭又湿,下午时那衙役拿来的汤饭都发了霉,她只好饿着肚子,坐在稻草上。她之所以不慌不忙,也因为她知道白薇和流光此时一定在想办法,而她现在所要做的,不过是安静等待。
叹了一口气,紫桑揉了揉扁扁的肚子。还好自己小时候习惯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否则,这还真不好过呢。
那时,自己天天都要去姨妈家看着脸色吃饭,就是肚子饿了也没人带饭,只能自己忍着。她弯了弯嘴角,那时的自己还真是有些可怜呢。
为了节省些力气,她便靠在湿冷的墙上睡着了。
“小姐!……小姐!”
模糊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小声叫着自己。紫桑缓缓睁开眼睛,瞧见白薇那焦急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紫桑心中一阵暖意,她往木栏靠近了几分。
“小姐,你没事吧?”白薇上下看看她,“他们可有欺负你?可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紫桑笑着摇摇头,“你们担心坏了吧?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还好门主让我带些晚餐过来,小姐,你先垫垫。”
“嗯。”紫桑吃着她拿过来热乎乎的包子,鼻子却是一酸。她竭力忍住眼泪,吃着眼前的食物。
“小姐,我去查了那常先生的底细,他似乎是在回乡的路上被人杀死的。”白薇说道,“我怀疑是那林掌柜所为,常先生也许有些林掌柜的把柄,让他不得不杀了常先生封口。”
“果然……”紫桑皱了皱眉,“那你们可有什么证据?”
白薇说,“小姐,冯先生死时在棺材里放了一把钥匙,我要与青汶找到这钥匙,再寻与林掌柜的关系。”
青汶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时间快到了。”
“好!”白薇匆忙握了一下紫桑的手,“小姐,流光说她找到了那曾经整修铺子的人,一切和小姐所料相同。小姐,请再忍忍,白薇定会竭力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