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那横府的人便找上门来。
是个十分有礼貌的小生,规矩的将横浅所说的事情告诉了白薇之后便离开。
“横府的下人都十分彬彬有礼呢。这横大人委实会调教。”连白薇都在那小生走之后感慨道。
此时下午无事,是难得的闲暇时间。小修远这几日在外面交了几个小伙伴,玩的正疯,几个人便聚在一起,闲来无事在亭子中乘凉玩牌。
“当真?”流光睁大了眼睛,“白薇姐姐,你去了横府觉得如何?与睿王殿下的宅院相比如何?”
一旁绣着帕子的皓月抬头笑了起来,“你啊,怎么天天提着的就是睿王睿王的,莫不是又想去找晚枝玩了?”
说完,除了白薇之外的两人都是十分揶揄的看着那红了半张脸的流光,流光急忙摇摇头,“我哪有,皓月姐姐你就知道调笑我!”
说着,便起了身,将桌上的茶盘端起来,“这茶都凉了,我去给小姐加点热的。”
看着她慌慌张张逃跑的模样,皓月一笑,“看来那日我与她讲的,流光还是往心里去了,如此甚好,两人都是情窦初开,日后在一起也会顺畅的多,不用我们再费力撮合了。”
白薇在一旁坐着,笑着说道,“流光这孩子怕是还要一步步慢慢来吧,这种事反正也急不得,看自己的造化吧。”说着,语气一转,“那横府的人来了,还带了些食盒,我刚刚一看,竟是十分新鲜的荔枝。”
几人都觉得很新鲜,便将那三盒食盒拿过来。
“这横大人的手笔可当真厉害。这种时候,荔枝都是只有湖州往南才有的,就算运送来了也都是皇家专用。他却运了三大食盒过来。”白薇感叹道。
紫桑细细一想,莞尔一笑。“许是他觉得我所求的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但是送来这荔枝,只能说明那一日我们所见的人实在事关重大。”
紫桑提起一盒,“剩下的两盒咱们留着,这一盒去拿给睿王尝尝鲜吧。”说着,正好见到端着茶盏过来的流光,“瞧,这里正好来了个愿意跑腿的。流光,将这一盒送到睿王府上,让睿王殿下也尝尝去。”
流光知道小姐在调侃自己,心中一羞,将那茶盘放下,便提着食盒走了。
“不过,横大人竟然让小姐去玉怡楼……”白薇的眉毛轻皱,“那不是明京之中的声色场所吗?”
“横大人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吧。”紫桑有几分沉吟,“他应当是的不会让我犯险的。”
“有我在小姐身边,倒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白薇一笑,“小姐只管安心去就是。”
三日后,紫桑与白薇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在酉时后慢慢往那玉怡楼走去。因那玉怡楼是青楼,为着更便利些,两人就换了男装。
紫桑还未进去,便听着那灯火通明的三层大楼里传出来各样的热闹声音。
抬头一看,那金色的牌匾上写着娟秀的三个大字,两侧的灯笼挂的极红火,从那半开的窗户之中,还能看到觥筹交错的玉手。
紫桑与白薇互看了一眼,便往里走去。
门前的小厮恭敬上前,“敢问公子可有预约过位置?”
“此处还要预约位置?”白薇有几分诧异,“难不成没有预约便不能进去了?”
“是的。”小厮躬了躬身子,“这是咱们玉怡楼的规矩。想来二位爷是初来,若是没有预约,还请打道回府吧。”
这时,紫桑却是微微思了半晌,“这位小哥,你可查查,有没有以白滢的名字预约的?”
“白滢?”那伙计一翻那记账的单子,抬起头来,“啊,有的!在东二厅,那还请两位跟着小的前来。”
对视一眼,两人便跟着伙计往里走去。
这位置挑的十分精心,紫桑与白薇坐在靠中间的位置,无论是看着台下唱曲表演,还是观察四周的情形,都极其方便。
“两位爷,您们先坐着,小的去将订好的菜品上来,还有那温热的琼花酿,一会就来。”
紫桑微微点头。一抹幽幽的情绪从眸中划过,这横浅倒是当真细心,知道她们是女子,应是喝不惯那些烈酒,便选了一个这样恬淡的酒来。
“公子,您说这横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坐下之后,白薇有些不得其解,“难不成只是让我们来这里看戏?”
“我们先静观其变。”紫桑倒是十分放心,吃着那精心摆好的小食和瓜子,“横浅一定有他的想法。不过,这倒是让我有了些期待,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要如何布局。”
两人便坐在那绝好的位置,悠悠闲闲的听起小曲来。
那长相柔美的女子软语轻声,用那柔软唱腔唱着南边的歌,余音袅袅,绕梁三日。接着,便是十分精彩的歌舞。那一群身穿红裙的女子露出雪白的腿,左右摇动着腰肢,引得台下的那群公子眼睛都直了,大声叫好。
紫桑只是轻轻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涣散的随意转头望着,却见到一个微微有些发胖的身影正在朝着她们走来。
是工部侍郎姚厝!
她装作淡然的模样,手指轻轻叩着桌子。那微胖的身影径直走过她们面前,坐到她们旁边的桌子上了。
“老爷,可还是要玉楼春?”一个伙计跟了上来。
“唔。”那老爷随意摆了摆头,十分不耐烦的模样。
“是,那就按老爷平日的喜好上了。”那伙计连忙退下。
当这对话飘到紫桑的耳朵之中时,她不禁想,难不成这工部侍郎姚厝常常来这里?虽说明京上下没有强力约束官员宴饮之事,但律法之中还是有所规定的。这工部侍郎并非小职,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来这里,就不怕会被抓到吗。
紫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横浅有可能的用意。
“公子,你怎么了?”白薇见紫桑神情有些奇异,便问道。
紫桑看了一眼安然坐在一旁听曲的姚厝,对白薇耳语了几句。
白薇点点头,“公子放心,白薇知道了。”
那一场歌舞十分热闹,连着好几场,紫桑悄悄盯着一旁瘫在椅子之中,衣衫不展的男人,皱了皱眉。
她无比清楚父亲的心性,知道他是不可能与品行不好的人所交往的。她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在书房拿起姚厝送给他的一副山水画之时,还是赞不绝口的。但今日见到的姚厝,却宛如一个十分麻木的人,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采取的谋略是否得当。
正在思索之间,只听那玉怡楼外忽然传出来争吵之声,接着,便是官兵模样的人冲了进来。
“例行巡查!所有人不许离开!”那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将那还在欢笑舞着的舞女吓得躲了回去。
“怎么回事!”一旁微胖的男人果然慌了,“怎么会今日来查!”他起身要走,却发现两边的门都被堵得严实,那官兵正在往楼上跑来。
正在这时,那一日去自己家中的礼貌小生忽然出现在紫桑身后,低声对她说,“姑娘,将姚厝带来,小的带你们一起走。”
紫桑便上前,对着姚厝压低了声音说道,“姚大人,跟我来!”
姚厝显然是一惊,看着紫桑瞪圆了眼睛,但害怕别人知道,便也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来不及说这些了!”紫桑用余光看了看马上就就要赶过来的官兵,“快点,跟着我走!”
那姚厝心下一横,便跟着紫桑离开。
那小生十分沉着,带他们来到一个房间之中后,发现那里竟有暗格,可通到一楼,几个人便顺着那梯子下来,而后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夜色中匆匆离开,赶到街的尽头,那小生才停了下来,对着紫桑微微颔首,“公子,到这里应当是安全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紫桑点点头,“多谢小哥。”
转过头来,一旁的姚厝已经盯着她看了良久,那眸中有几分狐疑,“你是谁,为何帮我?”
“姚大人倒真的是贵人多忘事。”紫桑笑了笑,“那一日圣上宴饮,我就在姚大人对面坐着。”
姚厝看了她数秒,才反应过来,“你是那个被皇上问话的白滢!”
“正是小女。”紫桑微微欠身,“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和姐妹一起来这里看看,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还好小女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才不至于对自己的清誉有什么影响。”
她看到姚厝已经有几分相信,便继续说道,“正好在离开之时,看到姚大人正在犯难,便带着大人一同逃了出来。”
姚厝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次还真是感谢姑娘的出手相助。若是当真被那些官兵抓到了我,只怕明日这乌纱帽就不保了。”
“区区小事,姚大人不必介怀。”紫桑一笑,“只是姚大人一向是霁月清风之人,小女曾经在湖州也听说过姚大人的功绩,但如今,怎么会……”
姚厝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那眸中俱是失意。
“这啊……真是说来话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