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不到五平米的地方，地上盘膝坐着一个还能勉强认出来是女性的人，怨毒地张大眼睛瞪着外面，身上每一寸皮肤都龟裂，流出的血漆黑发臭，不过明显已经断气，在她身体周围用粗瓷大碗点着几盏灯，灯里的火焰明灭不定，散发出的味道不比她的血好多少。
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摆着两个草人，用布片制成的衣服上似乎隐约有字迹。
“把那条狗叫过来！”赵虎朝外面突然大喊。
“你不能小点儿声？”林宇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拔枪崩了他。
密室里没有鬼魂，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降头师会如此可怕而且难缠。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魂作为施法的主要媒介，茶水里的不是毒，是周晓玲的魂魄，以她魂魄为药引，尸油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施法时的怨气，让承受者更加痛哭。
任何一种毒药，无论是西方的魔药，还是东方的中药，说到底都有形有质，总能留下可供追寻的踪迹，唯独降头术，以灵魂为引，下的根本就不是毒，而是以意念催动的，大异常人的精神力，如果这算毒药的化，这种毒药是直接触发灵魂，肉身的反应只不过是副作用罢了，不管多强大的解毒高手，想要解开这种毒，难比登天。
苟富贵被人拎进来，两个牛高马大的黑衣人拎他就像拎一袋水果。
“别，我自己会走，你们这是干什么？”苟富贵踢蹬着两条麻杆腿，想要着地，无奈N次失败后，只好作罢。
“快来看看，”林宇巴不得他来，“这里面现在能不能进？要不把你扔进去先试试水？”
“大人，我没得罪您哪，”苟富贵的眼神别提多哀怨了，“作为您最忠诚的手下，这么对待我可是会降低我的忠诚度的。”
“就特么你话多，”林宇把他拽过来，“麻蛋的，老子就是外行也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每多过一秒，线索就会少很多，快来看看，你没看你身边的人都快翻脸了吗？”
“这就看，这就看，别催我呀……”苟富贵刚一歪头就看到赵虎快要杀人的眼神，吓的一缩脖子，赶紧凑过来，跟林宇紧挨着，似乎这样就更有安全感似的。
只是在门口瞄了一眼后，苟富贵的眼神明显犹疑起来，“是降头师作法的样子没错，可——这个阵法好像——”
“哪儿不对？”林宇心神一凛。
“大人您请看，她身边的灯，”苟富贵使劲蹭眼睛，“降头师施法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身边的灯一般会熄灭，正应了人死如灯灭之说，不是目标死亡，就是降头师本身死掉，肯定不会有两方皆活的可能，现在牛玉碌还活着，降头师肯定是死翘翘了，可是她身边的灯还没灭，另外，不知你有没有注意灯焰，偶尔会在灯花炸裂时发出鬼哭声，宛如孩童，正是最恶毒的小鬼降，可是如此施法，显然是把小鬼粉碎，用小鬼炼成的尸油作为燃料，这种恶毒的法术，降头师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和伤害，而且就算目标最后死掉，降头师本身的寿命最多也不会过一年，牛玉碌——配吗？”
“不是还有一个吗？”林宇指着桌上的两个草人，“一个阵法，害死两个，是要加把力气。”
“不对，”苟富贵摇头，“牛玉碌应该是临时加上去的，哦不，她本来就打算成功以后就杀掉牛玉碌灭口，现在是结束的时候了，所以她想害的，应该另有其人——”
他的话音刚落，赵虎就掐住他的脖子，失控地叫，“还有解救的办法吗？”
苟富贵的脸顿时涨红，张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放手！”林宇抓住他的手，“你把他掐死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他马的叫你放手！”
“对不起，”赵虎自知失态，青筋暴起的手缓缓离开。
只这片刻，苟富贵的脖子上就留下清晰的手印，他捂着脖子，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你他马的，谋杀不用负责是吧？信不信我——”
“说正事儿！”林宇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唧唧歪歪的？”
“是，”苟富贵别人的账不买，倒是挺吃林宇那一套，“不用想了，施法已经结束，那个人不管是谁，就算还活着，也随时会死，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再早一天，都还有救，可是现在，估计那个人已经躺在ICU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了。”
“唉！”赵虎拳头重重砸在墙上，生生砸出一个大洞，满脸悲愤。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林宇刚问出来，就想把自己的嘴堵上。
我干嘛要这么好奇？好奇害死猫的懂不？
“是郑副局长，”赵虎沉痛地说，“他中了降头，一直没找到是谁。”
哦，难怪，林宇了然。
乍听到这个消息，林宇本来应该是觉得很高兴的，因为郑经不止一次害过他，还在背后搞了不少的小动作，他最想杀掉的人里，有他一份，可突然听到这人马上就要嗝儿屁，心里又有些复杂。
人死如灯灭，过往恩怨，理当一笔勾销。
“呼……”
法台上的两个草人几乎先后燃烧起来，绕着周晓玲的灯也依次熄灭。
“人死了，”苟富贵胆颤心惊地说，“这还是我头一次——”
“别转移话题，”这回轮到林宇掐住他脖子往墙上摁了，“老小子，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说，你怎么对降头术这么了解？不老实交待我现在就把你扔进去，赵虎，有燃烧弹吗？有人需要火化。”
“别呀，林大人！”苟富贵哀怨地，“我也没说不交待啊，其实吧，来我这儿的还有一个老混蛋，一身的尸臭味，老是醉醺醺的，动不动就算错账，每次只拿几张冥币，不过我看到他随身带有降头师都会有的法器，口音还有点儿南方腔，这才起了结交之心，我知道的，都是他告诉我的，那老小子两口黄汤下肚，就知道吹牛，我们之间绝对没有深交，你想知道什么，去找他好了。”
“地址！”林宇忍不住又给了他一巴掌，“麻蛋的，真没眼力见儿，这种时候藏着掖着，以后长点儿眼色，别因为屁大点儿事把命送了，我也帮不了你。”
“怎么又怪我？”苟富贵简直冤枉死了，“大人我向您保证，今后跟您出门办事一定先看黄历，只要有一点儿不对，您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出门半步！”
“废话真多，”林宇拎着他，“带路，今后你还是另找一个老伙计吧，他现在需要为眼前的事情有一个解释。”
“对，弄他，”苟富贵反倒跃跃欲试的，“大人不瞒您说，这老货又贪小便宜，又爱坑我的酒喝，动不动就要我请他吃饭，早看他不顺眼了，弄他，大人，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