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没有文政森温暖的怀抱,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瞪着眼望着天花板,自我催眠,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一阵躁动,我猛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子,警惕的看着窗外。
“呜呜呜……”躁动声中掺杂着几声呜呜叫,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狼叫,听声音,隔的很近。
我心里有些发毛,一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的脑袋捂得严严实实,避免那怪异的声音传进耳朵,声音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回来了,他在外面的走廊上做饭。
“爸,昨天晚上那是狼叫吗?”我迅速的穿完衣服起床,扒着门框问。
爸爸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说:“没事,那些野东西怕火,村子口夜里都点着火,所以它们不敢进来。”
原来真的有狼,我的心里有些发怵,但没有太表现出来,平时都是在电视上或动物园里见过狼,如今真正的野狼就真真实实的在周围,心里多少有点怕。
还在发怔的时候,爸爸已经把早饭端上桌,稀饭,咸菜,还有一个不知名的青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咸菜我认识,但青菜应该是当地的食物,稀饭里面的米粒屈指可数。
非洲的条件艰苦,我不是不知道,可是看见这样的生活条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等会儿吃完饭,把这个衣服换上吧。”爸爸给我拿了件长袍,是当地的民族服装。
我接过衣服,在身前比划了比划,快到膝盖,穿起来像个长裙子。
“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你不用紧张。”爸爸见我有些心神不宁,轻声的安慰了几句。
我点点头,跟着爸爸出了研究所的大院,当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我才知道喝稀饭,吃咸菜的生活有多好,外面放眼过去,几乎看不到砖瓦房,全是绿铁皮搭建的小屋,零零星星的几个大塑料纸支起来的帐篷,帐篷口用木头支起一个大锅,大锅里熬着青菜,混杂着一些类似于土豆的食物,大大小小的孩子拿着碗站在锅前排队,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大锅。
“这里政局动荡,反政。府分子时不时烧杀抢掠,平民窟的人们根本无法正常生活,只能靠外界的援助和贫瘠土地上种的那点蔬菜过日子。”爸爸看着排着长队的小孩儿,叹息道。
我被这样的情形惊呆了,看看爸爸,又看看那些小孩子,心里堵得慌,“政。府不管吗?”
“政。府整天忙着怎么消灭那些反动分子,哪里有时间管这些人的死活,顶多拨点钱,可层层的剥削,到这里的能有多少了?”
“那爸爸你到这里来是?”我扭头看着爸爸。
爸爸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平民窟里的生活简陋,粗糙,这里的人很容易感染各种各样的疾病,简单的感冒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生命,我在这里当个坐诊医生挺好的。”
“可那些反动分子来了怎么办?”我担忧的看着爸爸,非洲有些地方战乱频繁,反动分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爸爸摇摇头说:“我们是以国家的名义来援助非洲的,他们国内怎么斗都无所谓,但如果伤害到援助国的人,那就上升为国际问题,是要上国际法庭的,那些反动分子不像恐怖组织,他们的目的仅仅是要推翻国内政。府,所以他们不敢伤害援助国的人。”
“还有你看那里。”爸爸用手指着不远处,我看过去,天边站着两个人,他们头戴天蓝色钢盔帽,穿着迷彩服,怀里揣着枪,刚毅不催。
“那是中国维和部队的步兵,他们时刻保护着这里的人。”
我慢慢的走近,他们依旧面容严肃,一丝不苟,我也肃然起敬,内心油然一种敬重感,他们放弃国内平安幸福的生活,来到这里,守护着这里人民的生命安全,他们值得被尊敬,被仰视。
突然,两个端着饭碗的黑人小孩儿,急急忙忙的跑到他们身边,轻轻的拉扯他们的裤腿,把手里的饭碗递上去,一丝不苟的那两人,顿时神情变得柔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轻轻的拍了小孩儿的脑袋,把碗推了回去。
但那两个黑人小孩儿依旧坚持,仿佛站岗那两人不吃就不会罢休,我有些看不下去,插了句话:“你们就吃了吧,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站岗的那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我,我窘迫的低下脑袋。
“你就是李医生的女儿吧?”其中一个守卫兵问我。
我点点头,应了声:“对对,我是。”
“前几天就听李医生说他的女儿要过来,没想到是真的。”另一个守卫兵应和道。
最后经爸爸介绍,才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叫王伟,一个叫程志强,都是中国派出援助非洲的军事人员,我也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我刚说完,王伟就夸赞说:“真没有想到你一个女孩子竟然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可以说是很勇敢了。”
他的夸赞让我有些难以承受,我来这里只是要逃避开文政森而已,没有他说的那么伟大,人道主义援助,也没有他们那样的精神,奉献他人。
都是中国人,语言相通,我很快就跟王伟,程志强熟络起来,他们并不像我第一眼看到的那样,一直面容严肃,只是站岗的那会儿,因为军中军规,必须要严肃谨慎,后来的聊天轻松了很多,遇到同胞,有说不完的话题。
傍晚,落日挂在天边的树枝上,摇摇欲坠,我第一次走进一望无际的沙漠,细细的沙子穿过脚掌,痒痒的,很舒服,我找个块高地,坐在上面,呆呆的看着天边的红日发呆,这里的微风很干燥,带起几粒细沙,打在脸上,不疼,但也不舒服。
我扯了扯头上戴的头巾,遮住脸庞,挡住细沙,继续欣赏天边的美景,红日一点一点的落下,我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来,不知道北京现在是什么时间,文政森是起床了,还是正要睡觉,他能不能和我一样,看到这样的美景。
打开了思念的闸门,就再也关不上,我静静的坐着,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幻想着,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我一定会带着文政森去看最美的落日,只是没有如果。
“唯西,吃饭了,快回来了。”王伟站在高地下面,冲我大喊,我立马回过神来,落日已经不见了,只有淡淡的黑暗,我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晚饭,大家围着火堆,烤土豆,烤豆角吃,味道不言而喻,很不好,但大家都吃的很开心,我的心情也不再低落,慢慢的跟着吆喝,欢笑。
虽然语言不通,但那份喜悦都是一样的。
吃过晚饭,王伟和程志强在研究所大院住着,一起的还有爸爸的几个同事,他们议论着今天的工作成果和喜悦,我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不言语。
“唯西,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程志强特别爷们儿的搂住我的肩膀问,我被吓了一跳,惊恐的抬起头,看着他,他满眼的疑问,我连忙摇摇头,说:“没有啊,没有心情不好,我挺好的。”
王伟一把挥开他,嫌弃道:“人家唯西是女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对待人家。”
程志强被他说得一脸懵逼,询问的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之前在监狱的时候,女人也是半个男人,所以对于糙老爷们儿,完全适应的过来。
王伟刚训完程志强,自己一脸谄媚的过来说:“明天带你去镇上转转,那里肯定有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你买个几件,心情应该就会好了,我前女友就是这样,很有效的。”
“你说你这个人,不让我跟唯西套近乎,你自己倒是贴上来了。”程志强过来把王伟抓着,又是一顿训。
爸爸的同事们见状,跟爸爸调侃道:“看来我们唯西,在这里很受欢迎啊。”
“哈哈,都是年轻人啊。”爸爸笑着摇摇头,感叹了一句。
大家嬉笑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王伟和程志强作为维和步兵,和爸爸的待遇是一样的,住的事研究所大院的砖瓦房,但也只是小小的一间,还是两个人住一间房,上下床铺,我参观了一圈,就跟他们告别回家了。
回到住处,我借着灯光翻阅爸爸书桌上的书籍,大多数都是医学的。
我在这里不能白白待着,既然来了,就应该做出一点贡献,多读一点医生,必要的时刻或许还可以帮爸爸忙,日子也能过得充实起来。
看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合上了枯燥的医学书籍,看着桌上文敏的照片,她依旧笑的灿烂,我抚摸涩涩的相框,扯了扯唇角,她一定很爱我。
文敏来非洲之前,替我铺好了以后所有的路,把公司的股份都转给我,她如果知道我最后竟然来到这里,会不会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