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荣贵妃那当然是不能扯上半点关系的,若是师尧和荣贵妃走得近点,对于宣明帝而言无异于妃嫔私通、被带了绿帽子一般的背叛之感,虽然师尧也不明白自己会想到这么个例子,但是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妃嫔私通,那是要诛九族的,师尧和荣贵妃扯上关系,宣明帝了不得会赏赐一杯毒酒,了解了丽婕妤还未真正风光就没了的后半生。
不过,严嫔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宣明帝就是傻了才会深信不疑,再则说,在他的心里,师尧的分量到底是要比一个严嫔要大的多,严嫔这点小算计,宣明帝可能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尽管知道,严嫔的话不会过了宣明帝的脑子,但是该有的辩解,师尧还是要说的,不然,事后论起来,说不得就是一个心虚了。
然而,还没有等师尧开口,一旁的荣贵妃又笑了,这一次,笑的露|骨,笑的轻蔑,笑的极为不怀好意,“严嫔所言甚是,本宫犹记得咱们的丽婕妤家中有一姨母,还是出自本宫的宛城杨氏呢,虽说是那位师杨氏是杨家的庶女,但是论起关系来,丽婕妤还是本宫的表妹呢,你说,本宫和丽婕妤有没有私交?”
这层关系是确确实实有的,当初师尧第一次见到荣贵妃的时候,荣贵妃就以此在御花园拦住了她,模样看着甚是亲切,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师尧猜,说不定那个时候,在荣贵妃眼里就有了她这么一个小人物了。
然而,这样的一层表亲关系有是有,却也寡淡的很,可真算得上是一表三千里了,若不是仔细去查,任谁也不知道,堂堂宛城杨氏的嫡女,竟然有一个小姓表妹,也不会想到,这表姐表妹竟然会同在后宫侍奉皇上。
事实上,说句题外话,后宫之中表姐妹共同侍奉皇帝这样的事儿并不罕见,君不见,那严皇后和小严氏还是同一个爹的亲姐妹呢,还不是一同入了宫,还不是同住定坤宫一个屋檐下,为宣明帝生儿育女?更别说现如今住在长乐宫偏殿的严嫔了,那可是严皇后正儿八经的亲侄女,姑姑和侄女共同侍奉一个男人,这样的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也只有皇宫才会有了吧。
宣明帝既然在一早就决定了用师尧当这个政治博弈品,也准备好了重用师钰,重用师家,那么师家里里外外的关系那定是会查的个清清楚楚,对于荣贵妃所言的表亲关系,自然也是早早的就摆在了宣明帝的书案之上。
比起荣贵妃说的模糊不清,不明真相的人还真的会以为这个表姐表妹感情深厚,实际上,宣明帝可是知道——那位嫁到师家的庶女不过是在杨家犯了错,被当做了弃子,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罢了,甚至,师尧的父亲师正生早就与师家分了家,与本家也没有多少来往。
这样疏远的关系,宣明帝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苛求太多,是以,就算荣贵妃说的如此暧昧,宣明帝也没有怀疑过师尧半分。
这就是师尧这么久以来苦心经营的结果了,若是此时此刻,宣明帝对师尧的印象还出于刚进宫时的贪恋肉|体,贪恋容颜,用不着严嫔多说一句话,就算师尧对荣贵妃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请个安,宣明帝都会自个儿想东想西,最后用不着旁人挑拨,就会将师尧弃之蔽缕。
倒是,师尧对荣贵妃这句话感到诧异不已——今儿个这位贵妃姐姐可是吃错了药?怎么会帮她说起话来?
没错,荣贵妃这番话,那是句句显示了自己和师尧的表亲关系,那是句句肯定了严嫔口中索所说的私交甚驽,但是,配合这她的轻蔑神态、不屑的眼眸,恰恰如此,才让在座所有的人都觉得她说的是假话,严嫔的语言挑拨自然不攻而破——这才是宣明帝没有一点怀疑师尧的真正原因。
荣贵妃是聪明人,如果她想出手打压师尧的话,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就该配合着严嫔一个劲儿的与丽婕妤撇清关系,越是撇清,才会越抹越黑,才会让宣明帝产生怀疑,这才是宫斗的真正套路。
但是她没有,非但没有,还不着痕迹的帮师尧开脱——这又是为何?
先是太子妃没有任何缘由的帮助自己,再是荣贵妃突如其来的示好,师尧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觉醒来,怎么感觉紫禁城的人头上都是友好的绿标点?难道都看中了在下的美颜盛世?
她可是还记得,以前,荣贵妃对自己谈不上敌意,但是却一点都不友好啊。
果然还是漂亮姑娘最惹人喜爱了吧。
然而,很快,师尧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仅是想得多,而且还忒自恋。
严嫔一见荣贵妃话音一落之后,宣明帝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就知道自己挖的坑,又没有一个人落下去,面对荣贵妃戏谑的质问,严嫔只得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认错,“望娘娘恕罪,是妾逾越了。”
这个“娘娘”也不知叫的是谁,这个认错,也不知是对谁认的,总之,师尧不会脸大的以为严嫔是对自己服软:想必,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小姓无论爬多高,永远都是小姓,她这个世家女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种。
荣贵妃玩味的笑了笑,轻啧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果然,严嫔还是要重新学规矩的,这认错的态度可是一点都不诚恳,本宫见了都有些心疼以前严嫔的教养姑姑,那得是多管不住人,才有了严嫔的如今啊。”假模假样的感叹一声之后,不见血的刀子插得严皇后、严嫔心窝子疼,但是荣贵妃要的可不是她俩疼,光疼还不够,刀子插心,总得出血才行,随后又是满脸笑容,亲切的对严嫔道,“你且放心,明儿个本宫给你送去的教养姑姑定然是管得住人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如此放肆下去。”
荣贵妃这个人啊,有时候毒舌起来,都能把师尧逗得直乐,这明晃晃的把严嫔的脸面扔在地上踩的模样,看着是真真是令人心情愉悦,不过,愉悦归愉悦,师尧却知道,荣贵妃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严皇后还在旁边杵着呢,怎么着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侄女被这样埋汰,就算她能看得下去,事后论起来,严氏对严皇后也会心生不满。
果不其然,荣贵妃话音一落,严皇后便狠狠的皱了皱眉头,然而,她并没有对上荣贵妃,而是转头对一旁默默不言,估计是看戏看的正高兴的宣明帝,道,“皇上,妾以为此次召了妾、荣贵妃与丽婕妤前来,想必皇上心中早有论断,妾身为皇后,领后宫众位姐妹,一切谨遵皇上吩咐。”
皇后是和荣贵妃打过太多年交道的人了,甚至因为年纪相近的缘故,她俩还没有进宫,尚在闺阁的时候就互相看不顺眼,只不过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却是背地里的,荣贵妃那是明面上的觉得严皇后严敏这个人虚伪、伪善,装模作样,严皇后却是一边维持着她人人称赞的贤良淑德,一边暗地里给荣贵妃下绊子,要多欢实有多欢实。
没进宫之前尚且如此,进了宫之后,斗得就更厉害了,有的时候她们争的并不是皇上的宠爱,也并不是家族的示意,仅仅是因为今儿个你戴了东珠珠花,我也戴了东珠珠花,明儿个你穿了月牙色的齐胸百褶裙,我也穿了月牙色的齐胸百褶裙,这两人的梁子啊,一来二去,越结越深。
年轻时候的荣贵妃和严皇后就是这么幼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荣贵妃的人选一个出来的话,就连德妃也比不过严皇后,是以,严皇后那是深知绝对不能和荣贵妃这个人耍嘴皮子。
一来,无论男女,说话的声音再怎么好听,说得多了,一来一回,难免有泼妇骂街的丑态,这对于一直以来以贤惠示人的严皇后来说,是不屑于这样做的;二来,严嫔之前的所作所为,严皇后是深感丢脸,你说你斗不过一个荣贵妃,本宫还觉得情有可原,但是一个区区丽婕妤都斗不过,你壮志酬酬进宫又有何用?
想起这,严皇后就觉得可笑——年轻人,总是把外面的世界想的太过美好,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因为你是世家女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为你让道,为你披荆斩棘。
啧。
严皇后那是半点没有和荣贵妃纠缠的意思,直接将话交给了宣明帝,将主动权交给了宣明帝,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宣明帝发落,她知道,宣明帝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年节将至,年宴可不是一般人能办的下来的,她这个皇后,就算是为了办办年宴,也该消了这个莫须有的禁足,重新拿回自己的后宫大权了。
然而,有句话叫做天不随人愿,宣明帝却是偏偏不肯开这个尊口,面对在座几位宫妃或是平静,或是故作平静的面容,他只是嘴角一翘,意味不明的开口,“皇后别急,朕月余前将后宫事务交给了三人打理,此时三中才来俩,再等等也无妨。”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世上能让皇帝等的人出了老皇帝、太后,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是在场所有人一听宣明帝的话,就知道他所说的等是等的谁——太子妃梁殷。
能让皇帝开口等的人,可想而知,宣明帝对他这个儿媳,是多么满意了。
如果说,师尧的长乐宫距离紫宸殿不算远,但也有几分距离,那么太子东宫,那就真真得走上几步路了,就算是做六人抬的辇轿,那都得等上一段时间,是以,宣明帝既然宣了太子妃前来,如今,荣贵妃和严嫔都交过手了,太子妃还是迟迟未到,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荣贵妃与梁殷因为有德妃的关系,两人说得上话,听闻宣明帝召了梁殷,眼底倒是没有几分波澜,只是瞅着严皇后有些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严皇后一听宣明帝的意思,脸色骤然一白:这明明是后宫之事,扯上了太子妃梁殷,这就有些奇怪了,而且还是宣明帝主动召的太子妃。
以严皇后对宣明帝的了解,她知道有些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了,而且是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