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不过寻着时机与众妃嫔随意的敲打警醒了几句之后,便直接的打发了众人离开,显然是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她们的身上。
新入宫的妃嫔并未侍寝,是以今日的往咸福宫与她请安的人,亦不过只有宫中老人罢了。
而对于她们,惠贵妃以为之前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然足够让她们时刻与自己警戒,且是永久的铭记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的下场如何,是以除了偶尔“不经意”间的提醒几句之外,她并不会多说半句。
曼青见着人都是已经离开,这才走进来,行礼之后道,“娘娘,各宫里皆是往关雎宫送去了贺礼,只唯独除了慈宁宫。”
自上次的殿选之时,太后娘娘与皇上当众闹得那般僵硬,虽然所说之话皆是无人胆敢多传,而外人亦是不知晓当时的情景半分,可是并不代表这些日子以来,太后娘娘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按照以往的情形来看,皇上每月皆是会往慈宁宫两三回,次数虽然不够多,可是到底是在表明自身的态度,只是如今看来,这个月怕是不能够了。
曼青并不担心旁的,只唯独害怕太后娘娘坚持要与舒妃为难,即便有皇上与之时刻庇护,可是那亦难保会有疏忽的时候,若是让太后娘娘钻了空子,那届时只怕后果是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如今果真是愈老愈糊涂了,”惠贵妃冷嗤了一声,淡淡道。
当人享受过权势所带来的风光之后,那种站在至高处与人主宰的感觉,想必定然是难以忘却的,以至于如今想尽一切法子,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让自己不要跌下来,如此之想法,实在是太过正常了些。
正常之余,并不代表可以理解。
惠贵妃较之旁人而言,或许与太后会了解得更多,这一年以来的时间,她皆是在暗自的打听当年之事,虽然不够清楚其中的所有的来龙去脉,可是到底是知晓得七七八八。
站在太后的立场之上,固然当初没有做错,可是却偏偏选择了最为决绝的法子与人为难,且是不曾留下半分的后路,如此自是会让人感到极为的恼怒与愤恨。
譬如先皇,想必其至死之前,亦是不曾与太后原谅的吧。
而她当初想着法子的讨好先皇,只为求得入七皇子府的机会,不知可是先皇与那人的一丝丝的弥补?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太后当初寻着各种借口杀尽了所有的知晓内情之人,仅仅是因着一人的性命而牵连到了百余人,如此的赶尽杀绝之后,所带来的则只是如今的太后之位。
惠贵妃虽然曾经亦同样是想要不断的往上爬,可是她却似乎从未如此的利欲熏心过,更没有打着爱护皇上的名义而做出与之谋害的事情来,是以她与太后根本上是完全不同的。
亦幸好是不同的。
“娘娘?”曼青见其陷入了沉思,等了片刻之后才出声低唤道。
“你亦亲自去库房挑选份厚礼,送去关雎宫吧,”惠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只是不必另外打听消息了。”
对于关雎宫的消息,若是他们想要她知道,那惠贵妃以为她自然是可以轻易的知晓的,而相反的,若是不想要她知道的,刻意的打听自是只会惹人厌烦。
曼青点了点头,“奴婢遵旨。”
惠贵妃看着她行礼之后退了出去,这才伸手揉了揉眉心,面对如今后宫之中的诸多情形,皆是她当初不曾想到的,完全的意料之外。
只是唯独庆幸的是,她赌对了。
……
坤宁宫
“外间为何这般吵闹?”皇后迷迷糊糊的辗转醒过来,低哑着嗓音问道。
林麽麽听得动静,连忙上前掀开帘帐,略带喜色道,“娘娘醒了?”
如今皇后昏迷的时间愈来愈长,以至于她与雪茹和佳茹从来都不敢离开半步,每每至少都要有两人与皇后守候,且是要隔三差五的掀开帘帐看上一眼,唯恐皇后就此彻底的昏睡过去。
皇后微微皱眉,轻轻的点了点头,“外间发生了何事?”
林麽麽端着水杯凑到皇后的嘴边,见其呷了几口之后,这才道,“并无旁的,不过是宫里有奴才不够听话罢了。”
这话自然是假话,若是以往皇后身子没有病痛的时候,可以轻易的予以分辨,只是此时却是不能够的。
“若是真的敢欺主,直接送去慎刑司亦是无碍的,”皇后断断续续的说道,显然是对她的话信了的。
林麽麽应声道,“老奴遵旨。”
又与皇后关心了两句之后,便见其神情愈发的倦怠,只得劝道,“娘娘不如喝了药,再多睡会吧。”
“拿来吧,”皇后点了点头,只面无表情的缓缓吞咽入喉。
喝的药愈发的多,以至于如今她都尝不出任何的苦味了,左右在她看来,不过是与清水无异。
林麽麽重新扶着皇后躺下来,又看了她片刻,这才转身将帘帐放了下来,往外走至内室门口,“佳茹进去守着娘娘吧,我出去看看她。”
“是,”佳茹应了声。
“老奴给连修仪请安,”林麽麽走至大殿门口,看着来人行礼道。
“林麽麽不必与本宫客气,”连修仪心中恼怒至极,可是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予以发作,只因这到底是处于坤宁宫的地界,是以只是冷声道。
林麽麽站起身来,“不知连修仪可是来与皇后娘娘探望的?”
这话问得隐晦,可是却是讽刺意味十足。
虽然林麽麽没有充足且直接的证据,可是却是一心认定皇后病得愈发严重的最大缘由是因着连修仪所致,利用皇后和她们与其的信任,罔顾自身的仁义道德,暗地里做出许多的与皇后相谋害的事情,典型的白眼狼之行径。
如此之人,自是不值得林麽麽再与之为善了。
寻了借口直接避免其再次踏入坤宁宫的大殿,使计除去坤宁宫内与之相勾结的宫女,林麽麽以为当其知晓自身的所为为她们所发觉之后,定然不会再恬不知耻的再来自讨没趣,却是不想到底她与之低看了。
自从万寿节之后,依旧是三五不时的来与皇后求见,不论其此次所端的目的为何,林麽麽只再不愿意让其如愿,更是不会让其真的见到皇后。
倒是不想她这次竟是硬闯了。
“皇后娘娘久病未愈,始终皆是待在内室之中,本宫想着皇后娘娘许是多有烦闷之时,是以想着来陪着皇后娘娘聊聊天,也好解解闷,”连修仪竭力缓和自身的语气,只含笑道,“却是没有想到,这坤宁宫的宫人竟是硬生生的拦着本宫不让进来,如此的背主之人,若是麽麽舍不得脸面来教训,不如交由本宫如何?”
不得不说,若是外人听了这话,定是会以为连修仪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十分之要好,可谓是全心全意的为皇后所着想。
只是对于坤宁宫的宫人而言,却并非是如此。
“连修仪说得是,背主之人自是不该留,”林麽麽看了身侧的雪茹一眼,道,“只不过想必连修仪定是对于这背主之人有所误会了。”
“麽麽这是何意?”连修仪冷哼了一声,问道。
“连修仪是何人,老奴向来是了解的,是以连修仪又何必与老奴装糊涂呢?”
“放肆!”连修仪厉声道,“你不过是个区区的奴才,何以胆敢如此与本宫说话!”
“老奴有罪,待会自是会与皇后娘娘请罪,”林麽麽后退了两步,语气亦是严肃起来,“只是还请连修仪切莫再做出这等损自身颜面的事情来,坤宁宫再不与连修仪有任何的关联,是以只往连修仪莫要再次不请自来。”
这话自是有些逾矩,可是林麽麽却全然没有任何的害怕之意,与皇后共同相伴走至今日,早已是将生死看作是上天注定之事了,是以并没有任何的畏惧。
连修仪咬着牙平复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自身的仪态,顿了顿,道,“林麽麽可切莫后悔今日之言。”
想要顺从心意的发作,可是却又拿不准皇后是否真的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是以并不敢如此的任性,毕竟若是皇后撑着最后一口气与她为难,那她亦是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的。
“连修仪后悔当初所做之事前,老奴定然不会后悔的,”林麽麽冷笑了一声,“连修仪慢走。”
连修仪瞪了面前之人一眼,这才满腹怒火的拂袖而去,心中只在恼怒之余,更是后悔方才没有等到准备充足之后再来此处,那般或许也可避免为了下了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