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嫮玥摸着日渐隆起的腹部,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抬眸看着面前之人,“张太医不如与本宫说句实话,这胎到底如何?”
即便以孟连彦为首的所有人都瞒着她,可是沈嫮玥仍旧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些清楚的,到底不是第一胎,经验于她而言或许不够多,可也足够了。
事到如今,她自然不会再纠结于大吉和凶兆之上,而是只期盼着她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降生,健健康康的长大,至于旁的,她却是不担心了。
毕竟凡事都会有他在身后,沈嫮玥相信他定然会准备得充足,亦会做得更好,全然无需她担心半分。
张太医的面色未变,将覆在其腕上的锦帕拿开,退后了两步,“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差,虽是怀有双生子,但平安生产的可能性依旧是极大的……”
“本宫自然知晓本宫的身子不差,”沈嫮玥轻笑了声,“张太医近来每日皆是来往关雎宫与本宫把脉,不知可是知晓这双胎极有可能会提前降生?”
张太医皱了皱眉,“娘娘的年纪尚幼,若是提前降生,或许会反倒于娘娘更有利,是以对此不必过多的担心。”
这话是实话,可同样亦是有着掩藏之语。
沈嫮玥挑了挑眉,“若是当真如此,那么到时候生产的日子只怕是有些太过于凑巧了。”
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日子,如若真是这般,那么这两个孩子的生辰极有可能是会与孟连彦的生辰相差无几的,若都是公主倒也罢了,可只要会有一个皇子,只怕日后又会掀起血雨腥风。
若注定是那般,那么沈嫮玥反倒是宁愿这个孩子不要在那个时候出生,或者是从小便与他杜绝类似的机会,令他永远都没有法子可以如此。
虽然知晓这般会对他不大公平,可是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真的公平可言,既然他选择投胎于她的腹中,成为了她的儿子,那么便注定了他要承担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职责。
她必须要为安易考虑,更要为那个孩子考虑,是以除了选择如此做以让他保全性命之外,沈嫮玥以为并无其他的法子,毕竟兄弟反目之后自相残杀的场景,实在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如果当真是在万寿节之时出生,那便只能说明他们与朕的缘份颇深罢了,玥儿可是有些想岔了?”孟连彦自外间走进来,一眼便瞧见她的神情,心思转了几转,自是清楚她的想法,是以故作轻松的说道。
张太医跪下无声的行了一礼,之后便静默的退了出去,自觉的将空间留与他们二人,并不敢多加打扰。
这段时日以来,每日往关雎宫请过平安脉之后,他都是要在回太医院之前往紫宸殿禀报,待皇上仔细的询问过后稍安了心,他这才会得了准许回到太医院,是以此时他并不担心皇上会特地与他叫住而再度询问。
沈嫮玥见人已是离开了,这才重新坐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身侧之人,“皇上当真如此想?”
她的心思从未与他有过隐瞒,是以沈嫮玥以为他应当是十分清楚自己的意思,倘若真的是这般的“凑巧”,那么日后的情形如何,只怕并非是他们二人可以轻易掌控的,除非在最开始之时便予以强行遏制。
“他们都是朕的孩子,”孟连彦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一字一句道,“且都是玥儿与朕的孩子。”
既然是他和她的孩子,那么不论是男是女,不论到底是何时出生的,亦不论日后会长成何种性子,只都是无法改变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是以对于最根本的一点不能改变之后,他自然都只盼着他们都可以好生的活着。
沈嫮玥自嘲的扬了扬嘴角,“臣妾又如何不知,只不过是不愿日后看见……”
“不会的,”孟连彦摇头,语气肯定,“朕相信玥儿与朕的孩子,定然不会是那般的无用之人。”
话说得隐晦,可是沈嫮玥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即便是与他同日生辰,可那亦不过是时间“凑巧”罢了,实在是当不得任何的预兆之类的,如何都不能因着旁人的几句怂恿传言便直接罔顾父母恩情与兄弟情义,只为成全自身的一己之私。
她的孩子,如何能够是那般的人呢?
“朕年少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帝皇,”孟连彦见其神情有些松动,便稍稍安心,继续道,“反倒是希望长大之后可以投身沙场,上阵杀敌,为国建功立业,为民戍守保卫。”
如果不是其他的皇子与他所不容,处处的与他针对,甚至是在他上阵之时与他放暗箭,只为以绝后患的话,否则他如何都不可能会想到会回京参与夺嫡,更不会学着他们的手段而保全自身。
说到底,都不过是被逼迫的罢了。
“但愿他日后亦能够有着皇上这般为国为民的心肠,”沈嫮玥由衷的感叹道。
身侧之人作为皇帝,始终都是合格且优秀的,不论旁的,只在其心系百姓的这颗心上,沈嫮玥是愿意无条件的予以支持的。
“一定会的,”孟连彦勾了勾嘴角,“况且朕对安易极为的有信心。”
一句话点到即止,沈嫮玥瞬间明了。
大皇子幼年夭折,皇后又从未有过生产,是以无嫡无长,只要安易可以平安的长大,且智力无忧,那么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再加之有沈家和姜家为其护航,以后的路亦绝对不会太过难走的。
对此,沈嫮玥十分明白。
“皇上……”沈嫮玥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只得讷讷的喊了他一声。
孟连彦淡笑了一声,肃然道,“玥儿不必与朕害怕,对于安易,朕爱护至极。”
她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呢?
可亦正因为清楚,是以才会偶尔为此而感到愧疚,如若当初他稍微多考虑了半分,将事情谋划得更加的周全,那么此时她亦不必为此而感到焦虑或是担忧了。
“对于皇上,臣妾亦是欢喜至极,”沈嫮玥压下心中的杂绪,只娇笑着回应道。
既然事到如今她已是无力改变,且对于未来之事更是没有法子未卜先知,是以反倒是不如顺着他的意思,顺其自然来得更好,所谓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如此。
她如今的诸多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平安生产于她而言,才是最为重要之事,况且她相信,老天待她不会那般的薄情。
孟连彦将她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轻笑道,“安易待玥儿,亦是欢喜至极。”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她儿子的呀呀声,眨眼便入了内室,迈着小短腿的往他们二人跟前扑过来,手舞足蹈的表示自己的欢喜之色。
孟连彦将其在即将要扑到身侧之人的时候,连忙将其直接一把抱了过来,后者不但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反倒是咧开了嘴的连声喊他“父皇”。
沈嫮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打从心底感到高兴,如若可以,她真的宁愿用自身的性命来换取这一刻的延长,岁月静好亦不过如此。
“安易已是可以自己走路了,皇上大可不必时时抱着他,”沈嫮玥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了几步,见其依旧将其放在怀里,忍不住劝道。
小孩儿的心性有些闲不住,在室内待了片刻便想着要往外跑,而沈嫮玥如今是断然不会跟着他的,是以此重担自然便只能落到孟连彦的身上。
孟连彦闻言顺势将小家伙放在地上,故意的落后其几步,看着其在前面走了不过几步便往前扑,趴在地上依旧没有哭闹,只是昂起头嘴里不知在喊些什么。
孟连彦转过头来,伸手指了指犹自趴在地上的人,意思不言而喻。
沈嫮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