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省亲之事虽是在后宫之中掀起了一丝波澜,可到底只是让人在议论之后便直接抛到了脑后,只因待到晚间快宵禁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的直接传出了太后病重的消息。
一时之间,太医院的太医悉数赶往慈宁宫,而后宫的妃嫔在犹豫了之后,亦是随着惠贵妃前往慈宁宫守候。
虽时隔许久没有见到皇上,但是此时她们却全然没有多余的心思了,反倒是唯恐因着自身的不得当之处招了上首之人的厌烦,届时情形如何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惠贵妃转过头来看了眼身侧之人,见其始终皆是面无表情,便低声开口道,“皇上,时辰已是不早了,不如……”
按理说这些话理应是皇后来说,只是如今中宫无主,是以所谓的职责自然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她的话说完,便见其轻轻的摇头,“不必了,你让她们都回去吧。”
话外的意思便是此处只留下除他之外的她一人了。
惠贵妃应了声,“臣妾遵旨。”
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转身往外间走去,看着满殿的人,低头肃了肃脸色,走至上首,“时辰已是不早了,尔等若是无事便直接回宫等候消息吧。”
话说得直接,语气更是令人难以拒绝。
“臣妾|嫔妾|婢妾遵旨,”众人不论心中如何作想,只站起身来,欠身道。
惠贵妃看着其背影渐渐的消失于殿中,这才压低了声音与身侧之人问道,“皇上方才可是从关雎宫过来的?”
整个后宫的妃嫔皆是聚集于此处,只除了一人而已。
曼青点了点头,“回娘娘,正是。”
近段时间以来,皇上每晚皆是宿在了关雎宫,且更是三五不时的特地赶到关雎宫用晚膳,因着御膳房的份例问题,其主管公公已是多次来征求过准许了。
惠贵妃含糊应了声,如此也算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想来之所以沈嫮玥未曾过来此处,定是得了皇上的旨意的缘故。
“你让常瑟着人好生注意着各宫的动静,以免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惠贵妃想了想,出声吩咐道。
常瑟为人谨慎,且心思缜密,在知晓其可以信任之后,她如今已是在慢慢的与其予以重任了,毕竟她如今协理六宫,所需要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
“奴婢遵旨。”
……
重华宫
叶映走入内室,斜斜的躺在软榻上,顿了顿,才略带疲惫的开口道,“依你之见,今日之事,可有何蹊跷?”
即便太后的身子不济,可亦完全不需要特地选在今日“病重”,毕竟今日是惠贵妃归府省亲的日子,不论宫内或是宫外,皆是将所有的视线放在咸福宫的时候,而对于太后而言,其实并无旁的好处才是。
“奴婢不知,只觉着时间有些太过凑巧了……”乐容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可是怀疑太后娘娘病重实乃故意而为?”
至于这个“故意”,到底是太后亦或是旁人,她便有所不知了,只隐隐之中总是以为她们是有所遗漏的。
“本宫亦不知,”叶映长叹了口气,只道,“只是本宫的身子也该好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是会错过有利的时机了。”
这几个月以来,她再度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皇上的“恩宠”,每日待在重华宫内,过着她习惯的清静日子,倒也勉强算是潇洒至极。
只可惜,凡事皆是有期限的。
眼见着后宫之中再度风云波涌,她若是依旧只顾自身的安逸,只怕很快她连带着叶家都会消失于世间,如此自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是以,她的“病”该好了。
“奴婢会仔细准备的,”乐容闻言便福了福身子,回应道。
“这段时日以来,后宫之中,可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之处?”叶映压下心中的感慨,愣愣的看着手腕上的翠绿玉镯,“尤其是新入宫的妃嫔。”
自开春选秀至今,新人入宫已是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于宫中各妃嫔的性子与能耐理应是摸得七七八八了,是以倘若是遇上那有心思的,只怕是会再也忍不住了。
憋屈了这许久,已是足够了。
“只有甘泉宫总是三五不时的闹出些动静,可是在先前的白小仪和宁小仪被送出宫之后,清静了一段时日,而近来因着杜家之事,亦是瞧着有些消停了,”乐容想了想,说道,“至于旁处,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妥的地方。”
这是实话,且十之八九是实情。
在皇后尚未离世之前,上首之人便命她于后宫之中多有布置,如今虽不说每个宫里都有眼线,可是对于后宫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可以做到及时的知晓,不至于两眼抹黑,全然不知。
“看来惠贵妃娘娘当初将她们大半的人皆是安置在一处,实在是先见之举,”叶映勾了勾嘴角,道。
只是可怜了管千凝了。
每日皆是完全沉浸于应付新人的局面之中,偶尔得出的闲暇时间亦要防着其他宫的人与其的谋害,是以也不难怪近来都听不到与其有关的消息了。
如此也好。
“罢了,伺候本宫梳洗吧,”叶映摇了摇头,似乎在企图晃去脑中的杂绪一般。
不论太后“病重”是否是有人故意而为,只这左右都是与她暂无关系的,毕竟她可是从未都不曾与慈宁宫有任何的交集的地方。
“是。”
……
关雎宫
“娘娘,各宫主子皆是回来了,”繁罗无声的走进来,见上首之人依旧是未曾入睡,便低声说道。
沈嫮玥点了点头,“去慈宁宫本就只是个过场罢了。”
后宫的妃嫔虽多,可到底都不是太医,没有治病救人的本领,是以当其悉数赶往慈宁宫的时候,除了与孟连彦等人感到厌烦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包括太后。
对于太后而言,绝对是不会因着醒来之后看见满殿的妃嫔,而因此感到片刻的欣喜的,可即便是这般,她们却又不得不勉强自己赶去,否则便是在与太后不敬。
做人两难,左右都是不对,对此众人心里皆是清楚的,只不过却是没有法子罢了。
身处后宫之中,多的是无奈的地方。
“皇上可依旧在慈宁宫?”
在孟连彦得了消息的时候,沈嫮玥正迷迷糊糊的想要入睡,辗转醒来过后,便听到他与她吩咐不必随他赶去,之后亦不必等待他,只管径自入睡。
“回娘娘,皇上和惠贵妃娘娘依旧待在慈宁宫等候消息,”繁罗飞快的看了上首之人一眼,回答道。
沈嫮玥抿了抿唇,不论孟连彦是否真心愿意,他都必须要做好这表面功夫,至少要让外人看来,他与太后之间依旧是“母慈子孝”的关系,即便在几个月前,他们二人曾当众翻了脸,闹得不可开交,否则便是“不孝”。
身为皇帝,依旧会有无奈的时候。
“太后娘娘的身子可是一直都不大好?”沈嫮玥隐隐以为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只得问道。
“宫中的传言总是如此的。”
沈嫮玥冷笑了一声,传言如何向来都是难以做得了准的,尤其是事关太后,只要其愿意,理应是可以引导流言的转向,是以对于这等消息,信与不信,全在于个人如何看了。
“罢了,此事暂且不必多提了,”沈嫮玥倏地有些莫名的烦躁,只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
不论如何,对于她如今而言,最为重要的便是安胎了,几个月之后的生产,只怕那才是她此生最大的一场仗。
赢了,她自此可真的与众不同。
输了,她便入九泉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