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重,顺妃再度往慈宁宫侍疾,只不过却在里间前后待了不过一个时辰,便被太后给直接赶了出来,道是与太后有所不敬之处。
对此,众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在等着此事的后续的时候,不过半个时辰,便听闻紫宸殿传出了旨意,道是在太后病重之际犹自与太后不敬,实为大罪,特地命其禁足半年,为太后抄写佛经祈福百遍。
一时之间,宫中对于皇上和太后之间“不和”的流言不攻而破,但众人却皆是从中或多或少的察觉出了几分异常,任谁也没有办法将此事当作是正常发生的,而应当是顺妃有地方与皇上或是太后有所得罪了才是。
……
关雎宫
“娘娘,可是觉着此事有些奇怪?”繁罗见其自片刻之前便始终都在闭目沉思,不由得犹豫着开口问道。
沈嫮玥含糊应了声,如今但凡是涉及到了慈宁宫的事,她总是没有法子将其当作是良善之人,毕竟从以往的情形来看,太后实在不是她原先印象之中的模样。
是以自是亦包括了顺妃之事。
自从与顺妃单独相遇的第一次开始,沈嫮玥便始终都难以与其欢喜,虽然对外总是宣称为礼佛之人,可是给人留下的印象却并非如此,而且她总觉着顺妃待自己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和睦。
当初在她生产之际,偏偏能够轻易的得知苏重锦之事,虽然后来将此缘由归结到了贤妃的身上,可是从之前她与惠贵妃的交谈中得知,那个时候的贤妃并未入七皇子府才是。
换句话说,是在苏重锦病殁之后,贤妃才得以随着皇后以侧妃之礼入的七皇子府,那么以孟连彦的性子,府中的老人亦绝对不会那般的“见风使舵”,将所有的消息悉数禀报于贤妃。
即便知晓,那亦应当只是零星半点,而绝对不会有那般的详细,是以那时候故意让她得知与苏重锦有关之事的人,应当不是贤妃,而是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显然亦不是真的“偶然”间令她知晓,反倒是故意而为应当更加的准确才是。
放眼整个后宫,可能会如此做的人,沈嫮玥以为顺妃应当是最大的嫌疑之人。
“你可有听闻过前朝之事?”沈嫮玥忽然想到什么,出声问道。
安易的周岁之宴上,本来太后与孟连彦二人相互不愿妥协,誓死争辩到底,可是在孟连彦提及前朝之事后,太后倒是变得好脾气了许多,当时她因着顾及安易而没有心思多想,可是此时看来,显然其中亦是大有隐情。
且应当是与惠贵妃有所关联。
倘若那名女子当真是与惠贵妃有所联系,那么当初孟连彦选择惠贵妃予以宠爱,不知是否真的仅仅是因着惠贵妃这个人,而非旁的缘故?
惠贵妃可知晓?
“回娘娘,奴婢不知,”繁罗摇了摇头,实话道,“对于前朝之事,宫中理应是没有多少人知晓的,即便是知晓的,此时应当亦不在宫里才是。”
每当新皇登基之时,对于前朝之事,哪怕是再为蠢笨之人,当其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的时候,亦是知晓哪些话该说而哪些话又不该说,趁机被放出宫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否则继续留在宫中,若是新皇或其他的主子追究起来,只怕是没有命享受其他。
是以要想打听前朝之事,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沈嫮玥点点头,她本来亦未曾抱有过多的希望,闻言便直接道,“本宫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此事左右与本宫并无干系,不必特地放在心上。”
既然涉及到了前朝,且是与范家有所牵连,那么自然不是她一介妃嫔可以随意的置喙的,即便如今孟连彦与她宠爱,可是沈嫮玥更是清楚其底线何在,是以自是不会盲目的自以为是。
说到底,孟连彦与她的情意始终都是有条件的。
在他的心里,孟周国的江山和千万的百姓自然较之她更加重要,如若真的遇到了两者只可取其一的时候,沈嫮玥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定,就好比当她遇上了沈家与他之间的抉择时,她亦同样不会有所犹豫。
她知晓他的底线,而他也同样知晓她的,只不过二人皆是默契的选择放在心里,不曾说出来罢了。
可即便是这般,沈嫮玥亦不会与他有所责怪,打从一开始,她便知晓她爱上的人是天下共主,是一国之君,是千万人的信仰,其心中定然亦是装有千万人,博爱与担当注定了他不能够时刻只是儿女情长。
所以,沈嫮玥只得退而求其次,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与他守候,能够得了他如此的准许,她已是高兴之极,至于旁的,自是不会过多的奢求。
她该是知足了,毕竟会常乐。
“娘娘,奴婢以往常听管事麽麽们说,‘难得糊涂,难得明白,难得落泪,难得大笑’,”繁罗顿了顿,才出声劝慰道。
“难得糊涂,难得明白,难得落泪,难得大笑……”沈嫮玥重复了一句,“人的一生啊,可不正是这个理。”
人毕生所求的不过是五福,亦即长寿、富贵、安康、积德和善终,可是在她看来,哪里需要什么五福临门呐,安康、积德和善终,三福已是足矣。
只是可惜啊,世间甚少有人能够看得明白,看得透彻。
……
咸福宫
“娘娘可是累了,不如先行歇息片刻吧?”曼青扶着人自外间走进来,轻声劝道。
惠贵妃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还能熬得住。”
“老爷已是于早朝之上递交了辞官的折子,想必皇上定然是会如娘娘所愿的……”曼青见其神情倦怠,有些不忍其继续担忧,便开口劝了一句。
昨晚在慈宁宫守了整整一夜,不过临近天明之时才得了太医的准信,悬着的心好容易放了下来,眨眼便是皇上上早朝的时辰,一颗心再度七上八下,如今只盼着皇上可直接应了。
惠贵妃冷笑了一声,“皇上凭何会应了本宫呢?”
从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与自己答应,是以如今自然亦不存在所谓的兑现承诺,言出必行的人应当是她才是。
若是辞官,会保他们性命无忧的言语,不过是她当时为了哄骗爹爹按照她的意愿行事的谎言罢了,如何又能够真的当真呢?
她从来都没有那般大的能耐。
“事已至此,本宫再多想亦是无用的了,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本宫都已是尽力了,至于旁的。如今只得听天由命了,”惠贵妃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曼青不敢接话,只得含糊的应了声,更不知应当如何与其劝慰,一时之间,心中的情绪反倒是复杂难言。
“昨晚可有何异动?”惠贵妃压下心中的担忧,只问道。
只要她依旧是惠贵妃,那么便应要继续履行肩上担负的职责,如此也算是与她自己和范家做最后的保障。
活着,其实并不见得便较之皇后和贤妃更好,哪怕这在旁人看来是奢望,可是其中的苦楚如何,从来都只有她自己清楚。
旁人无从体会。
“只有甘泉宫的几位新进妃嫔吵闹得厉害,缘由道是为了时节的绢布份例……”繁罗如实禀报道,“不过后来凝容华直接与她们处罚了,命其各自禁足一个月,方才已是着人来与娘娘报备了。”
惠贵妃冷嗤了一声,“如今倒是人人都学会禁足了。”
“娘娘……”曼青知晓上首之人的意思,是以才连忙开口阻拦道。
许多时候,飞来横祸不过是因着从口中出罢了。
“她是咎由自取,如何能够怨怪得了本宫?”惠贵妃轻哼,丝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说道。
好好活着不愿意,偏偏要变着法子的与自己为难,如此之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劝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