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之间打发了低位妃嫔的刻意“讨好”,沈嫮玥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分出几分心神注意着上首之人的动静,其余的心思便是在胡思乱想,至于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自己亦并不知晓。
“朕还有些政务未曾处理完,便不与惠贵妃多待了,”孟连彦早已察觉到某人的心思,是以等了片刻之后,便直接道。
他走了之后,筵席自然亦是等同于接近尾声。
惠贵妃点点头,“政务自然是更加要紧才是,皇上只管去忙便是,此处有臣妾在,不必担忧。”
在生辰之日,能够得他如此“重视”,惠贵妃以为自己该是知足了,至于旁的,早便不宜奢望过多。
“臣妾|嫔妾|婢妾恭送皇上,”沈嫮玥随着众人起身行礼,齐声道。
待到人走远了些,惠贵妃便站起身来,“众位妹妹起身吧。”
“是。”
“本宫今日生辰,有各位妹妹与本宫诚心庆祝,已是再为高兴不过的事了,”惠贵妃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含笑道,“耽误了各位妹妹这许久的功夫,实在是不该。”
“惠贵妃娘娘客气了,”众人再度齐声道。
上首之人所说的话自然只是客套话,倘若有人将其当了真,那亦实在是太过于蠢笨了些。
听到有人寻了借口告退,三三两两之后,是以沈嫮玥亦连忙予以附和,“臣妾祝愿惠贵妃娘娘生辰喜乐。”
“舒昭仪慢走,”惠贵妃勾了勾嘴角,并未挽留,说道。
“是。”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于眼前,惠贵妃这才收回了目光,她又如何不知皇上为何走得那般快,又怎会只是因着政务繁忙的缘故呢?
……
出了大殿,沈嫮玥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许是因着心理作用,她总觉着殿外的空气实在是较之里间好上许多。
“娘娘,可是要回宫了?”和菱见其微闭着眼眸,看了眼周围,低声问道。
沈嫮玥摇头,“既是来了咸福宫,不如顺道去看看本宫的‘救命恩人’吧。”
入宫一年以来,她踏足于咸福宫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今日如若不是因着惠贵妃的寿辰,想来她亦定然不会为了秋文懿而特地跑上这一趟,只是既然来了,那若是不去做做这表面功夫,到底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左右皆是人言可畏啊。
“娘娘,秋嫔她……”和菱闻言不由得有些担忧,即便身边之人从来没有与她详说其中的隐情,可是她却是私下以为真实情况并非如同传言之中的那般,是以对秋嫔,并无任何的好感。
“无碍,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何惧怕她的缘由呢?”沈嫮玥冷嗤了一声,淡淡道。
做错事的人并非是她,为何反倒要她这个受到伤害的人害怕呢,即便是老天,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才是。
“娘娘说得是,”和菱知晓劝阻无用,只得讷讷道。
……
“奴婢给舒昭仪请安,”云曼听着宫女禀报,连忙出了内室,与来人行礼道。
“起身吧,”沈嫮玥摆了摆手,“你可是秋嫔的贴身宫女?”
“正是,奴婢名为云曼,是秋嫔的近身宫女,”云曼低头,出声回应道。
沈嫮玥点了点头,“上次秋嫔舍身救了本宫,于本宫而言大有恩情,是以不知秋嫔可有时间方便与本宫见上一面,也好让本宫表达与秋嫔的感念之情?”
话里话外皆是十分的客气,可谓是给足了秋文懿的脸面,即使在旁人看来或许会使得自己平白降了身份,可是沈嫮玥却是丁点亦不在意。
“多谢舒昭仪好意,”云曼福了福身子,“只是不大凑巧,片刻之前,主子已是在伤口上敷了草药,是以此时仪容不整,怕是不敢与舒昭仪相见呢。”
这是否是借口,自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各自的心思如何罢了。
沈嫮玥挑了挑眉,淡笑道,“既然不便,那本宫也不好强求了,只是还劳烦云曼姑娘代本宫与秋嫔转达谢意才是,日后若是得了机会,本宫定是会与她亲自感谢的。”
“舒昭仪客气了,”云曼再度福身,继续道,“主子与奴婢多次提及,保护舒昭仪不过是本份之事,实在是没有传言之中的那般夸大其词,是以舒昭仪亦不必时刻记在心上,只当此事已是过去了便是。”
“这话之前凝婉仪等人亦与本宫提过,只是当时本宫尚且以为不过是秋嫔的客套话而已,却是不想竟是真的,”沈嫮玥看着面前之人,轻笑了声,“如若当真是这般,那本宫或许真的不宜长久的将此事牵挂在心,以免造成秋嫔的负担,那般反倒是不美了。”
成功的瞥见其脸色变了变,沈嫮玥的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大了些,不论秋文懿最开始是否打算利用这份恩情达成何种目的,只是如今却是不能了,毕竟可是其自己再三的与她表明,此恩情并不算什么。
“舒昭仪说得是,想必这亦是主子的心愿吧,”云曼竭力克制住内心的不忿,低声回应道。
“秋嫔身边定然还需要人伺候,那本宫便不多加打扰了,”沈嫮玥看了眼内室的方向,直接道。
目的已是达成,再多待下去不过是与自己为难罢了。
“奴婢恭送舒昭仪。”
将人亲自送到了清妍阁的院门,又看着人走远了些,云曼这才低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入了内室,“主子,舒昭仪她……”
秋文懿冷哼一声,“你们所说的话,本嫔已是都听到了,不必多言。”
舍身救下舒昭仪,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在皇上面前留下印象,更多的是想要借此在舒昭仪眼里留下不同,可是到了如今,除了落得个嫔位之后,秋文懿实在是没有得到半分的好处。
而当初知晓自己不过是被晋升为嫔位的时候,之所以可以平静的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不忿,亦正是因为她以为所有的一切皆是在后头,不必为了一时的荣辱而愤怒伤身,但显然这不过是她当初的妄想而已。
“奴婢实在是没有想到凝婉仪……”后面的话云曼并不敢说完,可是她知晓上首之人定然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过是为了与本嫔报复罢了,”秋文懿怒极反笑,冷声道,“若不是沈嫮玥害怕本嫔就此赖上她在先,又如何能够给管千凝她们推波助澜的机会呢?”
即便对管千凝等人再过生气,可是秋文懿到底是清楚这背后之人并不是她们,而是在背后使计的沈嫮玥而已。
“那主子以为舒昭仪可是有所察觉了?”云曼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
以舒昭仪的性子,倘若是真的将自家主子当作是“救命恩人”,云曼以为理应是不会是如此“冷淡”才是,即便方才所说之话极为的客气,可是云曼却并未从中听出任何的感激之意来。
既然没有感念,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秋文懿长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她若是没有察觉,本嫔才觉着奇怪呢。”
入宫近两年,沈嫮玥的为人品行,她早已有所了解,如若不是心计颇重,头脑活络,秋文懿以为她亦不会成为如今的舒昭仪,更不会生下仅有的子嗣,且是手握皇上的恩宠,,时间长达如此之久。
“那舒昭仪可会与主子……”云曼心中不免担忧非常,若是知晓主子与她有所谋害,那么定然不会让此事轻易善了的。
“报复么?”秋文懿将她没有说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淡淡道,“她不会的,起码现在不会。”
如果沈嫮玥当真是存心与她报复,那么现在她亦不会成为秋嫔,且今日更不会为了颜面委屈自身来与她相见,是以现在绝对不会是想着法子的来与她报复,所做的亦不过是断了她与其攀“恩情”的幻想而已。
至于日后,秋文懿以为那自然是要看谁可以成功的站得高位,即便没有毒蜂之事,当沈嫮玥站在所有人的肩膀之上后,亦断然是难以与她容忍,落得的下场如何,不过是以贤妃为例子罢了。
可相反的,亦同样如此,是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话对于任何人皆是一样的。
“那皇上呢?宫人皆道是皇上待舒昭仪较之旁人有所不同……”云曼并未散去心中的担心,仍旧问道。
秋文懿捧起茶盏浅抿一口,声音飘渺恍如从云端传来,“你可知皇上为何会成为皇上么?”
据她所知,当年众皇子夺嫡,形势惨烈严峻非常,而皇上之所以可以赢到最后,秋文懿以为其定然是与她是同一类人,冷酷而绝情,淡然而残忍,是以其或许待沈嫮玥目前看来有所不同,但当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相关之事,则绝不会放弃自身的信念。
换句话说,当沈嫮玥的存在影响到了他的江山之时,秋文懿以为皇上则只会是皇上,而不会是旁人,至于所谓的只爱美人而不爱江山,这永远都不会在皇上身上出现。
“罢了,此事先这般吧,至于日后……到底是来日方长,本嫔并不着急,”秋文懿放下手中的杯盏,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