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了却心中的一大愿望,是以沈嫮玥近来的日子过得十分的欢快,即便是对于宫中的传言含沙射影的论及沈腾扬的不好之时,她亦不过是着人将散播谣言的人送去慎刑司而已,却并没有多少恼怒的意思。
在孟连彦与她提起沈腾扬回京之事后不过两日的功夫,此事便在宫中彻底的传开了,连同沈腾扬受伤严重不能继续行军打仗的消息亦是一同传了出来,但是不论宫中如何传播,只民间似乎对沈腾扬为保卫国家而英勇之所为却是赞赏不已。
早朝之上,孟连彦直接当众表明要亲自到城门迎接回京将士,对他们褒以最高的奖赏,是以一时之间,宫中仅有的不利流言亦是自动消失,毕竟到底是无人胆敢与皇上直接作对。
对此,沈嫮玥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
“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不知众位妹妹可有何想法?”惠贵妃的视线看向下首的众人,微微沉吟之后,便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本是热络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话音落下之后竟是无人胆敢先行接话,即便这尚且是在坤宁宫内,即便知晓周围有皇后的人在注意动静,可依旧是无人敢先行开口,只生怕触了上首之人的晦气。
无形之中,不知不觉上首之人的威望已然超过了形同虚设的皇后。
惠贵妃扬了扬嘴角,“众位妹妹不说话是何意思?本宫可不能直接与众位妹妹猜测尔等的想法,是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论是否得当,直接说出来才是。”
依旧无人接话。
眼见着上首之人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顺妃才淡淡的开口,“惠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近些日子所办之事皆是令人满意,想必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亦同样可以办得不错。”
说罢又看了眼下首的几人,继续道,“至于我等,不论惠贵妃娘娘有何吩咐,臣妾等人定是会遵从,绝不推辞。”
“正是如此,”叶映亦是点头附和道,“之前皇后娘娘已是与我等表明不愿办生辰之礼,只是如今边关战事已了,将士们不日亦要回京,是以这到底办或是不办,只怕还需要皇后娘娘亲自拿个主意才是。”
之前皇后所端的借口不过是因着边关战事的缘故,可是既然日前战事已经结束,那么皇后的借口自然亦是无用,至于明日到底是办或是不办,自然需要皇后重新定夺决定才是。
只不过,若是她猜得不错,只怕是根本不可能会办这寿宴,只因其前不久已是主动与皇上表明不愿劳师动众,如若今日又再行改口,只怕是更加的损伤威仪。
惠贵妃听着底下三三两两的妃嫔间隙的应和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不知你们这些宫女可有听到?若是听到了,不如就此去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而本宫晚间也好开始准备才是。”
这话自然说得有些口是心非,如果她真心想要帮皇后办好寿宴,自然亦不可能等到今日才有此一问,更不可能是如此直接的让宫女代问,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特地的与皇后难堪罢了。
惠贵妃早已暗自查明,皇后的病情并非传言所说的那般严重,左右不过是因着身子亏空而难以调养的缘故罢了,又如何值得其总是推三阻四不出现在人前,甚至于她近来每日的求见,皆是与她打发了回去,令她平白损了颜面。
如此,自是恼怒不已。
沈嫮玥看着福身的宫女退下,这才转过头来,恰巧见身侧之人亦是看着自己,淡淡的出声道,“连修仪可是与本宫有话要说不成?”
对一个人有好感,其实是十分不易的事情,必须要求其所为符合自身的期盼,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刚刚好而已,一旦超出了这个界限,便自然不会再有好感。
而她对连修仪,便是如此。
因着其特殊的身份,是以沈嫮玥以为其在宫中总是步履艰难,生存不易,虽然从未与她有任何的实际帮助,可是偶尔的交谈之中多是和颜悦色,从未为难,可是当沈嫮玥察觉到其实她与旁人并无二致之时,自然亦不能与其任何的好脸色。
或许在宫中生存得久了,不论当初是何模样,只依旧会难以避免的为周围的人所感染,忘却自己的初心,彻底的成为周围之人一样的人。
到底是可惜啊。
“并无,”连修仪暗自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为何身侧之人的态度变化,摇头道,“本宫不过是瞧着舒昭仪的脸色有些不大好,是以想要……”
沈嫮玥面上依旧不曾显露出笑容,“是么?”
她与连修仪的关系本就不够熟稔,既然如今已然注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便索性彻底杜绝其虚无的幻想,以免日后惹出更大的麻烦才是。
连修仪即便再蠢笨,此时亦是明白了这冷淡态度背后的深意,含糊的应了声,再不多话。
惠贵妃端坐在上首,将这一幕轻易的映入眼帘,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不论皇后娘娘到底是何想法,我等只各自准备着便是。”
“是。”
“本宫还有许多庶务没有处理,尔等若是无事,不如各自散去吧,”惠贵妃摆了摆手,再度出声道。
虽然明日的皇后寿宴不需要大办,可是下个月的万寿节,却是需要她费心劳神不已,毕竟戍守边关的将士不日亦要回京,待到万寿节那日,皇上定是要予以殊荣的,是以她此刻便该开始准备着才是。
亦正需要现在开始准备,是以她才会想要与皇后求见,于许多事情上皇后到底较之她更有经验,二人一同商讨着拿个主意才是,只是却是不曾想到,关键时刻皇后依旧与往常一样,完全的拎不清。
沉迷于个人私念,不顾大局之势,如此之人,亦不外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的境地了。
“臣妾|嫔妾|婢妾告退,”沈嫮玥连忙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一同行礼道。
……
“舒昭仪请留步。”
沈嫮玥正待上车撵之时,却是听得斜后方传来了动静,只得无奈的转过身子,微微欠身,“不知连修仪唤臣妾有何事不成?”
“并无旁事,”连修仪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讷讷道,“本宫不过是想着若是舒昭仪无事,可能与本宫一同走走?”
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等候她们二人散去的妃嫔皆是将视线不由得投向了说话之人,显然是对此抱有兴趣。
沈嫮玥勾了勾嘴角,“可实在是不巧,臣妾并无多少闲暇时间呢,是以若是连修仪有话要与臣妾说,不如便在此处吧。”
如今的她到底已不是初入宫之时的她了,已然无需惧怕许多人和许多事了,是以亦完全不需要时刻委屈自身,与人曲意逢迎从来都不是她。
视线淡淡的扫过周围之人,见方才正因着她的话而露出的笑容皆是顿时僵在了脸上,冷笑了一声,“若是哪位妹妹觉着本宫说话好笑,不如再笑得更欢些,也好让本宫一同乐乐。”
“臣妾|嫔妾|婢妾不敢,”在场之人除了连修仪皆是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沈嫮玥挪开视线,重新面向对面之人,“连修仪,有话直说无妨。”
“本宫并无话要与舒昭仪说,”连修仪抿了抿嘴唇,“舒昭仪若是有事要忙,只管离去便是,不必顾及本宫。”
沈嫮玥瞧着她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心里愈发的不快,“连修仪不与臣妾为难,臣妾实在是感激不尽。”
“舒昭仪此话是何意?”连修仪饶是再为隐忍,此时亦是有些克制不住了,“本宫何时与舒昭仪有过为难,还请舒昭仪将话说清楚才是。”
“连修仪切莫恼羞成怒,臣妾不过是与连修仪表示感激之意罢了,并无旁的意思,”沈嫮玥轻笑出声,说道,“若是连修仪听岔了,不如问问各位妹妹也罢。”
“回连修仪,舒昭仪的确没有旁的意思,”管千凝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心中瞬间暗自权衡了一番,出声道。
即便她与舒昭仪没有任何的好感,可是相比于连修仪,显然更清楚自己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连修仪听着周围三三两两的人亦同是附和着,只得扯了个笑容出来,“那或许是本宫真的听岔了吧,还望舒昭仪切莫在意。”
“连修仪言重了,臣妾自是不会在意,”沈嫮玥顺着她的话,福身道,“若是无事,那臣妾便就此告退了。”
“舒昭仪慢走,”管千凝等着连修仪点头之后,便带头行礼道。
待到走远了些之后,和菱才抬头看着身侧之人,问道,“娘娘,方才连修仪到底是何意思啊?”
“不论她是何意思,只日后离她远些才好,”沈嫮玥伸手揉了揉眉心,肃声道。
刻意的与其暗自为难,已然是超乎了二人的身份品级,若是按照平常人的心思,定然是难以容忍,即便不会真的与她处罚,可亦不会如此轻易善了,而连修仪方才的所为,显然是极为的隐忍。
这般的人,沈嫮玥以为实在是不容小觑才是。
或许,当日秋文懿与她提起的那种花,并不只有一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