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嫮玥睁开眼睛，发了会呆之后，才坐起身来轻唤，“和菱……”
昨夜某人可谓是放开了压抑已久的性子，爆发之后的能力自是魄人，二人激战了一个多个时辰，花样之繁多，时间之持久，皆是令她此时想起亦是有些面红耳赤的。
“娘娘可是要起身了？”和菱掀起帘帐，将其身上的薄被拉高了些，挡住了后背之上的点点红印，出声问道。
沈嫮玥点点头，“伺候本宫梳洗吧。”
“皇上去早朝之前有过吩咐，若是娘娘到了时辰没有醒来，可不必去与皇后娘娘请安，”和菱扶着她站起身子，说道。
既是出了月子，那按照宫中规矩，自是该去与皇后娘娘请安，只不过昨日却是因着与太医问诊，是以特地告假而已。
沈嫮玥轻叹了口气，“左右本宫此时已经醒了，且早晚都是要去的，躲得过今日却躲不了明日。”
自她怀有身孕以来，便因着各种缘由而从未与皇后请过安，如今算来竟是长达近一年的功夫，平白落得这么长时间的清静，沈嫮玥以为她该是知足了。
“是，”和菱见其已是拿了主意，自是不再多说，无论自家娘娘如何选择，她都会予以支持。
……
沈嫮玥乘坐着车撵，看着从西六宫的尽头直到正宫的沿途风景，往日的一幕幕间隙在脑海中闪过，令她恍若隔世一般。
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这条道上与她为难的贤妃，如今亦是成了无名陵墓的一具枯骨，曾经以自身性命来与她陷害的崔婉颜，如今亦是化成白骨，且从不曾为人记起，曾经……
这条道上，多少人曾经失去了性命，但又有多少人获得过新生呢？
——
“娘娘，前方似乎是顺妃娘娘……”和菱远远的瞧见前方的人影，便连忙出声提醒道。
沈嫮玥回神，顺着方向望过去，“不必避开。”
“是。”
“臣妾给顺妃娘娘请安，”沈嫮玥俯身下了车撵，福身行礼道。
顺妃摆了摆手，“舒昭仪不必多礼。”
沈嫮玥站起身来，看着对面之人，良久之后才道，“顺妃娘娘可是要去往慈宁宫？”
这段时日以来，顺妃皆是得了旨意，每日前往慈宁宫与太后侍疾，辰出戌归，几个时辰的提心吊胆，其中的辛苦自是不言而喻，可偏偏是太后点名要的顺妃，皇上口谕已下，便是连拒绝亦是不能的，反而要将其视为皇家恩典，予以叩谢。
“正是，”顺妃淡笑着应声，“不知舒昭仪可愿意与本宫同行？”
虽然的确是为了去慈宁宫，但是她却是特地等候在此处，只因她知晓今日的舒昭仪需要经过此地去与皇后请安，目的地是慈宁宫不错，但站在此处的目的却是对面之人。
沈嫮玥勾了勾嘴角，“臣妾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于顺妃，沈嫮玥始终都难以喜欢，但是却亦是难以讨厌，抱有的情感可谓是复杂难言，是以即便知晓当初顺妃与她所说的那些话别有企图，可她依旧是只能选择入耳。
顺妃亦不在意她的态度，抬腿上了车撵，待后者亦是坐下之后，这才开口继续道，“舒昭仪可是与本宫有所怨恨了？”
不可否认，她特地寻了时机将所有的难言之语悉数说与身后之人，所图的目的为何自是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即便如此做令皇上如今待她有些看不上眼，即便如此做亦是同样犯了太后的忌讳，可是如若能够重新做选择，她依旧会一如既往，绝不会改变。
“顺妃娘娘为何这般说？”沈嫮玥虽是轻笑出声，但眼底却尽是冷意。
没有道理在旁人与她为难之际，她依旧存有善心回报他人，自问从来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更不是良善之人。
“舒昭仪……舒昭仪到底与本宫生份了，”顺妃微愣，随即便淡淡道。
沈嫮玥冷嗤一声，面上的笑意依旧，“臣妾可记得从不曾与顺妃娘娘有过任何熟稔的时候。”
比之叶映，甚至是惠贵妃，前方之人与自己实在是相差太多。
顺妃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行开口。
“顺妃娘娘是向佛之人，那便该是有着赤诚之心才是，”沈嫮玥顿了顿，又道，“多生杂念，多生执念，臣妾以为实在是与佛的玷污，这个道理，顺妃娘娘理应明白才是吧。”
这是当初她与顺妃初次独处之时，顺妃与她相劝的话，可是却不成想，当初口口声声与她相劝之人，如今竟亦是深陷其中，难以看透。
顺妃侧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挪开了视线，依旧是不曾开口，道理她自然都懂，只是却不能彻底的抛却私心罢了。
……
坤宁宫
“舒昭仪到，”殿门口的太监看着她近前，扬声对着殿内道。
正三品以上的妃嫔入殿与皇后请安，小太监会扬声通传，而对于正三品以下的妃嫔，却只是“孤单”入殿，只因后者大多需主动与人行礼，而前者则是等着旁人与其行礼而已。
这是沈嫮玥第一次有此“待遇”。
“臣妾|嫔妾|婢妾给舒昭仪请安，”伴随着沈嫮玥踏入殿中，在场的低位妃嫔皆是起身行礼道。
沈嫮玥摆了摆手，“众位妹妹不必多礼。”
她来得时辰尚早，品级较之她更高的妃嫔却是没有来，只除了连修仪，但因着其虽为修仪，却没有封号，而沈嫮玥为昭仪，但有封号，是以二人应当是同级。
沈嫮玥上前与之行平礼，“连修仪近来可好？”
“左右都是那般，并无任何好或是不好，”连修仪亦是与之回礼，说道。
近来皇后的身子不适，隔三差五的寻太医与之问诊，而她作为皇后的人，自是要主动的时不时来看望皇后，与皇后侍奉。
沈嫮玥俯身坐下，侧头打量了身边之人一眼，“瞧着连修仪倒是消瘦了些。”
对于连修仪，虽然沈嫮玥与之并不够熟悉，但是她却始终都无法讨厌她，甚至在许多时候，都会因着对方的过于卑微与谨慎而有些不忍，如同这般蝼蚁般的活着，实在是令人同情。
是以即便众人皆知其为皇后的人，但是无论是惠贵妃亦或是以前的贤妃等人，亦是甚少与之为难，直接将其视如无物。
如此，是幸，亦是不幸。
“想来不过是天气多变，令人总是有些食不下咽的缘故吧，”连修仪轻笑了一声，右手轻抚脸颊，回应道。
沈嫮玥点点头，“连修仪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到底因何缘故而消瘦，二人皆是心中清楚，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出来。
连修仪含糊应了声，转头不再多言语。
——
“惠贵妃娘娘到。”
沈嫮玥随着众人起身与之行礼，“给惠贵妃娘娘请安。”
一袭累珠叠纱芙蓉藕丝长裙，并上极为简单的凌云髻，虽不是盛装打扮，但却因着这般的随意而更加的夺人眼球，周身萦绕的气质更是空灵而飘渺，美目如丝，巧笑嫣然，一切似乎都是恰当好处。
惠贵妃行至上首的位置，朱唇轻启，“众位妹妹不必多礼。”
“谢惠贵妃娘娘。”
沈嫮玥站起身来，不带痕迹的打量了周围之人一眼，莫名的她以为如今的众妃嫔对于惠贵妃，似乎有些不同于以往。
“舒昭仪的身子可是好全了？”惠贵妃待众人皆是坐下之后，含笑着看向下首之人，问道。
沈嫮玥亦是露出笑容，“多谢惠贵妃娘娘挂念，臣妾的身子已是好全了。”
“如此便好，”惠贵妃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多聊的意思，转开目光看向另一侧。
沈嫮玥亦是顺着视线望过去，见皇后正步履沉重的从里间走过来，遂连忙起身与之行礼道，“臣妾|嫔妾|婢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走至上首，看了眼惠贵妃，又看了眼舒昭仪，摆了摆手，“起身吧。”
沈嫮玥趁着起身的间隙飞快的抬头看了眼皇后，见其面容掩饰不住的憔悴，虽有脂粉遮挡，但是眼底的青影亦是清晰可见，想来倒是真的病得严重，夜间更是难以休息好。
“舒昭仪如今身子可是好全了？”皇后掩口咳嗽了一声，轻声问道。
沈嫮玥站起身上，恭敬地福身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的身子已是好全了，是以今日便来与皇后娘娘请安，还请皇后娘娘原谅臣妾以往的怠慢。”
虽然皇后与惠贵妃所问的话意思没有差别，但是她所回答的内容却是不甚相同，即便皇后再不济，那亦是皇后。
皇后勾了勾嘴角，笑着点头道，“如此便好，本宫那里还有几只上好的百年老参，回头让人与你送过去。”
自惠贵妃被赐予协理六宫之权之后，倒是每日主动来与她请安，但是大多时候，皆是惠贵妃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与众妃嫔闲聊逗乐，甚至是敲打警醒，无形之中，惠贵妃的威望早已超过了自己。
皇后虽然心中不忿，但是却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冷眼看着事态一步步的脱离自己的控制，而此时沈嫮玥的所为可谓是给足了自己颜面，那她自然亦是要投桃报李，予以小恩小惠的回报才是。
“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沈嫮玥再度福身，道。
她自是清楚自己如此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只因无人会寻出她的任何不是，按照规矩，本该就如此，况且，沈嫮玥以为惠贵妃亦应该也不会在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