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细雨
孟以2018-04-25 02:203,251

  “主子,外间下雨了,”宋麽麽自外面走进来,微微皱眉道。

  这几日,因着风波已过,主子又恢复了每日这个时候往桃园赏花的习惯。

  “那不正好‘默看细雨湿桃花’么?”沈嫮玥轻笑了声,道,“左右脚程并不多,若是不多加走动一番,只怕届时麽麽亦难与皇上交差。”

  孟连彦多次提醒她走动,只因她皆是左耳进右耳出,是以前日刚好是碰上了他心情不佳之际,便将关雎宫的一众伺候的宫人皆是罚去了三个月的俸禄,对于宋麽麽等人,更是予以责问。

  沈嫮玥不敢再往枪口上撞,只准备着待他“忘却”这件事之后,再多与他们些赏银,到底是将亏欠补上才是。

  不愿走动是她的决定,旁人自是难以左右,是以孟连彦这是典型的迁怒,可是却无人会多说他一句不是。

  宋麽麽叹了口气,“主子,不若等到晚些时候吧?”

  “这雨不过是细雨,不碍事的,”沈嫮玥并未顺着她的意思,而是继续申述理由。

  兴致上来,旁人再劝亦是无用,对此,和菱深有体会,是以连忙暗自拉了拉宋麽麽的衣袖,出声道,“那主子披上披风吧,且待奴婢备好雨具再行出去亦不迟。”

  沈嫮玥点了点头,站在游廊之下,阴沉如灰,细雨如棉,这般的天气倒是让她想起了不少往事。

  “主子……”片刻后,和菱拿着雨具出了殿门,见其孤身一人站立在屋檐之下,茕茕孑立,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幽怨与惆怅,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忍,低声道。

  或许,在主子心底深处,同样有不为人知的苦楚,即便在外人面前始终皆是旁若无事,处事淡然,那不过是假象罢了。

  沈嫮玥掩下眼底的一抹哀伤,淡笑道,“古人‘斜风细雨不须归’,但我等既然无‘青箬笠,绿蓑衣’,便作罢吧。”

  宋麽麽的担忧她不能视而不见,说到底如今的她身上背负了一条无法承担任何风险的人命,倘若出了任何的差池,只怕之前所有的努力皆会白费,功亏一篑便是如此。

  任性,不该是她才是。

  “那主子今日便不走动吧,想必皇上定是亦能理解的,”和菱不顾及宋麽麽的不赞同神色,语气平静的提议道。

  沈嫮玥点点头,“本嫔累了,想小憩一番,尔等不必进来伺候了。”

  此刻,饶是宋麽麽不清楚,可到底是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并不好,是以更不敢多说半句。

  沈嫮玥躺在床榻上,看着头顶上的繁纹罗帐,缓缓的闭上了眼眸,记忆深处,“她”临死的那天亦是阴雨绵延的天气。

  与今日一般。

  桃花,阴雨。

  当时的悲痛与绝望,沈嫮玥历历在目,更是感同身受,只怕这辈子亦是无法忘怀了。

  ——

  宋麽麽侧头往里间远远的望了一眼,语气不安道,“和菱姑娘,可是老奴说错了何话不成?”

  主子前后情绪转变之大,令她心有惴惴,难以安抚。

  “麽麽不必在意,与麽麽无关,”和菱摇了摇头,“主子每每遇上雨天,心情皆是不太好,只凡事顺着主子些便是。”

  尚未入宫之时,一旦遇上雨天,主子便是这般的模样,大雨尚且无事,只这般的细雨却是令其情绪极差,而缘由和菱丝毫不知,亦不愿过多探究。

  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是在主子需要之际,始终守候在身边罢了,至于旁的,却是与她无关,该是知晓之事,主子定会让她知晓,而不该知晓的,问的再多不过是忘却了自身身份而已。

  宋麽麽点点头,“如此情绪低落,却是于胎儿无益了,只盼着这天早些放晴才是。”

  和菱皱了皱眉,并未接这话,于胎儿无益,于主子自亦是无益,她又何尝不想主子的心情好转呢。

  ……

  咸福宫

  “娘娘,小选已是结束,咸福宫内新分了两名宫女过来,”曼青待上首之人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之后,这才开口道,“人是从殿中省直接分过来的,但有无问题尚且并不清楚。”

  从殿中省直接分派过来,便意味着这二人不是经由皇后之手,为皇后的钉子的可能性便小,但至于是否为众妃嫔背后的家族所收买,如此却是不得而知。

  入宫之前是否已有其主,自是难以查探,但若是运气好些,这种情形其实并不能碰上,毕竟小选选了一千余人,所埋的钉子至多不过五六十人,众大臣在做这等事之时,亦是害怕事情败露而连累自身,是以动作到底是小的。

  “且放着吧,左右人手尚且够用,不必安排至眼前当差,”惠贵妃淡淡的吩咐道,又问,“各宫里可是皆有进人?”

  这话的意思便是等同于不会将那二人予以重用了,至于敲打之类的亦是不必,殿中省着人送来那二人,不过是看她生产在即,届时人手不够的缘故罢了,可想必这辈子对于那二人的用处,却是根本没有用到的可能。

  “各宫皆是或多或少的进了些人,便是坤宁宫亦进了两人,”曼青点了点头,道,“只除了关雎宫,并未进人。”

  即便之前因着与常瑟之事,而少了一人,可这次同样未曾将人选补上,想来定是宫中人手够用了。

  惠贵妃略带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即便关雎宫要进人,亦是要皇上亲自挑选的,不过是区区殿中省,又如何能够随随便便的挑出几人便直接送去关雎宫,其中差别她再为清楚不过了。

  “常瑟呢?”惠贵妃压下心中的感慨,问道,“她的伤可是养好了?”

  常瑟与袭柔发生争执,沈嫮玥难以容忍后者不过是因着其处事莽撞冲动的缘故,可是对于常瑟,其与袭柔到底是不同的,且经由此事,惠贵妃更是以为此人可堪以大用,亦不枉她从人群之中一眼便发觉了她。

  但愿日后,她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赏识。

  “已是无甚大碍了,想来不日便能够下床行走了。”

  惠贵妃应了声,“先不必与她安排重要的差事,本宫尚且还要与她多行考量一番。”

  即便人得用,可是是否能够信任,惠贵妃暂时并不能肯定,若是不能确保做到万无一失,那她宁愿不冒这个险。

  她实在是输不起。

  “是,”曼青皱了皱眉头,“娘娘,舒容华将袭柔赶出了关雎宫,可若是日后娘娘与常瑟重用,可会使得舒容华不满,况且……”

  同一场风波之中的两个人,所得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如此只怕又会是惹来旁人的猜测。

  “你以为舒容华是为了不得罪本宫才将人赶出关雎宫的么?”惠贵妃冷笑了一声,只瞥了眼她的表情,便能够大致猜出其想法。

  想必不仅仅是曼青,便是旁人亦是大多如此认为的吧。

  沈嫮玥的宫女与自己的宫女发生争执,不论谁对谁错,可是最后被判处的结果却是极为的“公正”,是以理应二人亦是得到相同的境地才是,但偏偏这个时候沈嫮玥将人赶出了关雎宫,落在了旁人眼里,只怕如此做不过是为了不得罪她而已。

  以她为筏子,若是惠贵妃执意与其为难,亦是不能够,毕竟沈嫮玥从始至终皆是未曾如此说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旁人“推测”的罢了。

  只是,惠贵妃亦是从始至终并不想与之为难。

  “莫非是……”

  惠贵妃倏地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在宫里,所有人做的所有事,皆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譬如她惠贵妃,譬如她沈嫮玥。

  “本宫如今的月份渐大,有些事该是着手准备了,”惠贵妃想到此事,心情愈发的不好。

  为人做筏子事小,可牺牲自己却不一定会有人领情,此事才是大。

  “是,”曼青点点头,她同样不愿过多的谈论此事,转而道,“近些时日,凝嫔等人似乎与贤妃走得有些近了。”

  之前,她们几人来试探惠贵妃之时,曼青便不太喜欢与之为伍,但如今人又都与贤妃同一阵营,却是又觉着令人不爽。

  惠贵妃冷笑了声,“放心,仅凭她们几人并不能翻起大风浪,可怕的从来都是她们背后的人。”

  若是有能耐,那么亦不至于在宫中沉浸一年光景了,说到底,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亦是自己太过无用而已。

  不懂算计人心,更不懂如何为人,年轻不懂收敛锋芒,年纪大不知低调稳重,人啊,这辈子都是在不断的犯错之中,总是要等到年龄已过,再回过头来看,才会察觉自己当年的年少无知而后悔不迭。

  “你着人多多加注意秋文懿便是,”同居于咸福宫,注意之时亦会多些方便。

  “是,”曼青应声道。

  惠贵妃摆了摆手,“若是无事便暂且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是。”

  惠贵妃起身走至软榻上躺下,不免叹气连连,近来许多时候,皆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说到底不过是有些厌倦罢了。

  输不起是真,赢不了亦是真,许多时候,她亦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六章 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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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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