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嫮玥收回了目光，不过简单的提醒一句，身侧之人便能够瞬间的领会，对于她的聪慧，沈嫮玥向来都是心中有数的。
如若真的能够就此止住，于自己而言，亦是解决了最为棘手的麻烦，而于其本身而言，也是与自己一条活路。
精致的菜式一样样的被呈上来，沈嫮玥在和菱与紫漪细细检查之后，遇上顺眼的便用上一口，但大多都是有些兴致缺缺。
在众人面前，她的胃口向来都是不佳的。
“将这道水晶虾饼端去与惠贵妃，芙蓉鸡片送与珍容华吧，”孟连彦同样也没有多少胃口，转头吩咐道。
“是，”魏得忠连忙应了声。
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仅有的胃口不错之人，瞬间亦是变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在皇上心里，依旧是惠贵妃与珍容华更甚，不等她们嘲笑“落单”的舒婕妤，便听皇上直接道，“朕瞧舒婕妤惯是喜欢那些果物，待会着人将乾清宫所剩的那些荔枝都送去关雎宫吧。”
“皇上，如何需要从乾清宫的份例上……”皇后连忙放下了镶金纹凤筷，出声劝道，只是不等她说完便被示意停止。
“不必了，左右朕并无多少偏好，”孟连彦摇了摇头，淡淡道。
他本就不痴迷于满足口腹之欲，是以并不在意有或是无，反而是将果物悉数送去关雎宫之后，到底算是个大的恩典，他以为某人定是能够知晓如何“谢恩”，那般才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这话虽是实话，可是到底是让在场之人心中苦涩不已，对于皇上没有偏好的物什，凭何到最后竟是让沈嫮玥一人独占，如这般的恩典，亦是与她们无任何关系的。
“惠贵妃如今月份已大，那些东西食用得多了，到底是于胎儿无益，”太后见场面冷了下来，思忖了几瞬才接话道，“但想必尔等年轻之人惯是喜欢，便将哀家的那份赏与珍容华吧。”
若说方才孟连彦那话让人瞬间将仇恨都集中到了沈嫮玥的身上，那么此时，因着太后这话，却是让人重新猜测叶映在上首几人心中的份量如何，毕竟太后为皇上的生母，许多时候亦是可以代表着皇上的意思。
“是，臣妾如今的月份大了，却是没有多少口福了，”惠贵妃待下首的二人起身行礼谢恩之后，这才笑着开口道。
虽然没有得到赏赐，可是太后到底是帮着多解释了一句，是以她并没有多少难堪之意，反倒是皇后与贤妃等人，想必此刻定是因着自身的“不年轻”而感慨悔恨吧。
“想来惠贵妃不日便要生产了，一应所需物什可是都已准备妥当了？”太后的心情到底是较之之前有所好转，是以便再度开口问了句。
“多谢太后娘娘关怀，”惠贵妃点点头，“臣妾已是着人准备了，且皇上亦是派人送来了许多赏赐，想必到时定是无碍的。”
自从她“怀有身孕”以来，乾清宫便三五不时的赏下恩典，流水般的赏赐更是丰厚无比，对于其背后所隐藏的心思，惠贵妃自是清楚，是以必要的时候，当众与人“提醒”，亦是她的分内之事。
“如此便好，”太后侧头看了眼皇后，对其说道，“皇后到时可要多帮衬些才是，哀家可指望着惠贵妃能够为哀家生下个大胖的皇子。”
宫中的流言皆传惠贵妃所怀的为皇子，可是那到底是传言，而与如今太后亲口所说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尤其是对于皇后而言，更是如此。
“母后放心便是，儿臣到底亦是那孩子的嫡母，”皇后颔首，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恭敬之意，说道。
不论后宫的妃嫔是否真为三千，亦不论妃嫔所生的皇嗣是男是女，只因着她的身份，那么所有的孩子都会是她的孩子，史书的记载上，她到底都是唯一的“母后”，而其生身母亲便只能是“母妃”，日后，她亦会成为“母后皇太后，”，旁人亦只能是“圣母皇太后”。
其中的差别，在场之人心中都是清楚明白的，亦正因为明白，是以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要不惜一切的往上爬，直至最高的位置才作罢，原因亦不过如此而已。
“若是皇后当真如此作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不等太后开口，孟连彦便直接冷声道。
这话由皇上说出的效果与太后所说的到底是不同，是以一时之间，众人心里又不可避免的有些幸灾乐祸，想必定是最近皇后又有何处做得不得皇上心意，是以才当众被落了脸面吧。
“是，”皇后心中苦涩至极，但是却不敢反驳半句。
自从于家没落之后，她始终都是忙于后宫庶务，从未做过任何的不该做之事，所有的心思皆是被掩藏，从不敢显露半分，唯独对于沈嫮玥和叶映二人，多了些另外而已。
莫非那二人当中，真的有一人为皇上的心头所爱？
沈嫮玥端坐在下首，除了偶尔捧起茶盏抿一口清水，便只静静的听着上首几人的“闲聊”，你来我往之外，所伴随的自然是背后的争锋相对，说到底不过是各人所存的心思不同而已。
筵席进行到此时，已然没有了多少意思，不过片刻的功夫，孟连彦便直接寻了个借口离开，顺道亦是将沈嫮玥一同带走。
对于他的“自觉”，沈嫮玥自是乐得高兴。
——
“玥儿可是想要红袖添香？”孟连彦走出大殿，挑眉问道。
沈嫮玥来了兴致，略带欣喜之色，“皇上不会嫌弃嫔妾难以添香？”
在后宫的众多妃嫔之中，她实在是说不上才艺出众，更是难以担当得起才貌双全的称赞，无论是比之惠贵妃与秋文懿，亦或是叶映与范柔嘉，便是较之安慕卿杜洵美之人，亦是差了许多。
“玥儿的香不必再多添，朕知晓便足够，”孟连彦握了握她的素手，轻笑道。
若是以往，孟连彦或许会以为女子多些才艺，到底是多了些相处时的趣味，是以对于惠贵妃，便是因着其才艺出众而相处得极为的舒心，与聪慧的女子相处，或多或少的都能够避免许多麻烦。
但是自从与身侧之人相识之后，孟连彦以为男女之间的趣味，并不仅仅在于才艺出众与否，即便是如她这般的“无才之人”，反倒是更能够让自己欣喜与舒畅，当然，放眼整个后宫之中，亦不过她一人而已。
正因着稀少，是以才弥足珍贵。
“皇上这话可是在与嫔妾表明，皇上待嫔妾满意至极？”沈嫮玥亦学着他的动作，毫不避讳的笑问道。
“勉强罢了，”孟连彦知晓她在等着自己的回应，故意顿了顿才吐出了两个字道。
“那还盼着皇上余生都能够勉强自己才是，”沈嫮玥并不在意其中的程度差别，反倒是纠结于其时限的长短。
“勉强尽力，”孟连彦站立，侧头看着她，双眸之中带了认真之色，回应道。
沈嫮玥的耳根倏地红了，二人相识一年之久，但这却是第一次他能够与自己隐晦的表明心意，内心的激动之情自是难以言表，羞涩出声道，“嫔妾乐得接受皇上的勉强。”
只要他愿意“勉强”，那她自是乐得踏出那最难的九十九步，只要他能够在最后的地方始终等着她便足矣。
“玥儿该是多些含蓄才是，”孟连彦无奈的摇头道，世家女子的矜持与含蓄，惯是难以在她身上见到，好在见得多了，他并不嫌弃。
嗯，不过是麻木了而已。
“若是嫔妾太过含蓄，那皇上岂不是难以察觉嫔妾的心意如何？”沈嫮玥对这话颇为的不赞同，解释道。
若没有她的“热情奔放”，何来他的“羞涩回应”？
“来日方长，有朝一日朕定是能够察觉的，玥儿实在是不必担心。”
“可嫔妾以为若是这般，吃亏的人该是皇上才是，”沈嫮玥依旧不赞同这样的想法，明明能够早些互通心意，又何必要等到日后，白白的浪费时间，况且若是期间产生何种“误会”，导致她不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又当如何？
“那朕便要谢过玥儿了，”孟连彦将她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以顺着她的话说道。
若不是因着她的主动，想必今日亦不会这般的情景，是以如此看来，倒真是她的功劳才是。
沈嫮玥摇了摇他的手臂，面露惯常的讨好笑容，“那不知皇上可愿意与嫔妾个奖赏？”
孟连彦有些好笑，“原来玥儿饶了这么一大圈，目的却是在此啊。”
与她果真是不该多了期待才是。
“不过是顺带的而已，”沈嫮玥刻意的咬重了“顺带”二字的字音，“皇上若是答应嫔妾，嫔妾定是会寻到机会好生答谢皇上的。”
“朕应了你便是，”孟连彦迈步往前走，回应道。
沈嫮玥暗自撇了撇嘴，“嫔妾还没有说所要的恩典为何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