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
“娘娘,打听清楚了,”曼青走进来行礼道,“今日贤妃娘娘生辰,舒嫔所送的乃是清莲粉绣图,道是贤妃娘娘直接命人入库,并未瞧上一眼。”
惠贵妃双眸未抬,淡淡道,“若是本宫,亦不会特地瞧上一眼的。”
从桃花到牡丹,再到今日的莲花,惠贵妃以为沈嫮玥定是早有主意,是以一早便开始准备了,是以才会及时的送出如此这般的心意之物。
她们三人,如此倒是谁也不得罪,可同样的,亦是谁都不能讨好,是以贤妃不愿多看一眼亦是正常的。
而若是早有准备,想必从那个时候,沈嫮玥便已经暗自下了决定,绝不投靠她们三人之中的任何的一人,到底是认为她们三人无一人可值得如此投奔,亦或是对其自己太过于自信呢,惠贵妃并不清楚其心中的真实想法。
从其初时入宫,惠贵妃便认为沈嫮玥于皇上而言,自是特殊的,可是现在想来,仅仅一个特殊便将其概括,似乎又太过于草率与随意了些。
先后经历了崔婉颜与白清浅小产,涉及到皇嗣之事,依旧能够脱身而出,平安无事,且宫中三五不时的便有流言将其抹黑,可是过了这般长的时间,惠贵妃似乎从未见过其有过任何的动作,皆是等到最后借由旁人之手使流言淡去,而自己始终皆是置之事外,仿若流言的主角不是她一般。
如此一桩桩的事情细想下来,惠贵妃不由得有些心惊,或许从一开始,她便错了,且是错得极为的离谱。
“听说,皇上今夜亦会宿在关雎宫,”曼青看了眼在座之人的脸色,继续道,“魏公公已是着人传了消息。”
既是魏得忠传的消息,那想必此事便大致是不会有变数的,况且在这个当口,特地的命人传了消息,其中的深意令惠贵妃不得不深思。
看来,皇上对于贤妃,亦同样是不满的。
“可知钟家最近可有惹得皇上不喜?”能够让皇上如此做的,若不是贤妃本人的缘故,便是其背后的母家的原因。
曼青摇了摇头,“奴婢并未有过听说。”
这些年以来,钟家的位置始终都是极为稳当的,并未有过任何的动摇,可即便如此,亦不能代表什么。
惠贵妃点了点头,许多事情暂且未能听说并非便是如同表面一般,兴许到时候令人措手不及亦是可能的。
“娘娘,对于舒嫔可还要……”曼青见其神色变化,不由得开口问道。
惠贵妃微微叹了口气,“一如往常便是。”
倘若沈嫮玥与她之前所想的不一般,那于她而言,其实反而会更好才是,毕竟不管如何,达到目的才是她的初衷。
至于旁的,却是不在意了。
……
关雎宫
“嫔妾给皇上请安,”沈嫮玥远远的见着仪仗近前,俯身行礼道。
孟连彦下了车撵,皱了皱眉头,“怎的到外间来了?”
话虽这般说,可是手却是习惯的将人扶起,握了握她的手,见其尚且还算暖和,便也放了心。
沈嫮玥与其十指交握,轻笑道,“不过是这一回罢了。”
之前他来关雎宫之时,大多时候她皆是等候在内室,少有的几回亦不过是站在门廊之下,而今日,不过是兴之所致站在了宫门下而已。
“如今天气渐冷,切莫受凉才是,”孟连彦并未与她太过计较,而是吩咐道。
沈嫮玥赞同似的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皇上亦是如此,该好生保重身子。”
孟连彦嗤笑一声,“你且顾着自己便足矣。”
每每令人担心之人不过她而已。
沈嫮玥暗自撇了撇嘴,并未接他的话,而是看着天上的一轮皎月道,“今夜的月色倒是不差。”
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不论何种景色在她眼里都是美的。
孟连彦亦抬头看了一眼,随口应了声,对此并不是十分有兴致。
沈嫮玥侧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不若皇上许嫔妾一个恩典?”
语气虽是在询问,却是说得理所当然。
孟连彦有些好笑,轻哼了一声,“为何?”
“为何不呢?”依旧是理所应当的语气。
“……”孟连彦挑了挑眉,对于她这话直觉不愿接,可是嘴里却直接应道,“并无任何理由。”
既是找不出理由,那这恩典自是不能随随便便的赏与她,否则他便是亏大了。
“不如看在今夜月色不错的份上?”
“不能看,”倘若是这般,那他岂不是夜夜要与她恩典。
“皇上方才看了,”沈嫮玥亦随着他挑眉,娇笑道。
“……”孟连彦看着她并不言语。
沈嫮玥抿了抿唇,将目光挪开,“罢了,那嫔妾一人看便是。”
此看自然非彼看,只是二人谁也未曾刻意强调,否则只会使这极佳的气氛变味。
孟连彦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玥儿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
话虽这般说,可是沈嫮玥知道其实他并未生气,是以并不会有任何的惧怕之意。
“若非是皇上细心教导,嫔妾又如何会有所长进呢?”
孟连彦将头转开,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如按照她这般说,那岂不是承认他如此作为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纯属自作自受的结果。
对此,他是如何都不能承认的。
孟连彦记起他初见她时的模样,当初二人本不相识,而他却因着她眉色飞舞的模样而第一次为人指了路,亦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那般的便与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难以忘怀。
直直入梦,堪堪入心。
那般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若是想继续禁足,不与母后请安,直说便是,”孟连彦走进内室,寻了个位置坐下,淡淡道。
对于她的心思,他总是能够猜上个十之八九。
沈嫮玥缩了缩身子,讨好的露出笑容,凑近了些道,“那到底是可亦或是不可呢?”
所要的恩典不过如此。
之前太后对她似乎并不是十分的友善,显然是对她已是不喜,是以若是能够借了这个机会不去慈宁宫请安,减少见面的次数,自是再好不过了。
惹不起便罢了,躲得起亦是可以的。
若是后宫妃嫔,不论是皇后、惠贵妃亦或是贤妃,甚至是旁人,至多不过是妃嫔之间的争斗,可倘若是涉及到了太后,那自是不同。
不论孟连彦是否愿意为了她与太后为难,只是她处于他们母子二人之间,不管最后的落得何种结果,对她而言皆是百害无一利。
况且,她并不想他为了她如此做。
据她所知,孟连彦已是多日不曾去往慈宁宫请安,原因为何她自是不清楚,亦不是她能够多问多想的,是以对于关系本就不融洽的母子二人,倘若再因着她而使得关系更是降如冰点,只怕她会成为千古罪人。
“不可,”孟连彦见她双眸紧紧盯着自己,暗自觉得好笑,只强忍住,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道。
话音落下之后,见其长叹一声,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亦不愿多说一句。
几个呼吸之后,孟连彦终是再次开口道,“亦不是不可。”
沈嫮玥坐直了身子,等了几瞬却不见下文,只得问道,“如此才可呢?”
“玥儿说呢?”孟连彦再度挑了挑眉,道。
沈嫮玥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面上含了几分羞涩,“美人计可否?”
她能与他的,自是有限,而他于她所求的,亦不过那般罢了。
“准。”
一个字回答得干脆利落,却带了几分嘶哑低沉,平白增添了些情yu,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至极。
“玥儿保证会让皇上满意非常,”沈嫮玥挑了挑眉,语气肯定道。
若是以一晚的“劳累”,换来之后大半个月的舒适安逸,沈嫮玥以为极为的划算与值当。
“让朕体会一番便是,”孟连彦站起了身子,看了她一眼,往里间边走边说道。
沈嫮玥跟在他的身后,不由得撇了撇嘴,只心底腹诽,果然男人依旧是一般模样,即便是皇上亦无例外。
“还不过来,”孟连彦坐在床榻边,见其在后边慢慢吞吞的挪动步伐,不得不出声道。
此时反悔自是无用。
“……”
帘帐内影影绰绰,并不能窥视半分,只是帐内激战正酣,一夜被翻红浪多时。
……
长春宫
“娘娘,皇上晚上宿在了关雎宫,”又莲走进来行礼道。
即便她明知话说出之后会惹来上首之人的大怒,可是她却没有法子胆敢隐瞒不报,且她更为清楚的是,若是此时不说,待今夜过后只怕她会因此而失了性命亦未可知。
“滚!”贤妃一声怒喝,伴随的是重物碎裂的声音。
又莲慌忙的再次行了一礼,连忙退了出去,不论如何恼怒,只要她不在跟前,那自是能够避免大多的怒火。
贤妃怒极反笑,她早便得知皇上晚间会宿在关雎宫的消息,可是多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过是存了侥幸心理,想着亦可能现实没有她想得那般的糟糕。
倘若他去关雎宫之前,来长春宫看上她一眼,那该有多好,毕竟两宫之间到底相距不远。
只是,一切不过是她妄想罢了。
皇上,到底可还记得今日乃是她的生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