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日可要与皇后娘娘请安?”和菱掀开帘帐,见着人已是坐直了身子,便走近了些,开口问道。
早间皇上离开之时,惯常的与她吩咐道,不必刻意叫醒,言下之意便是不去请安亦是无妨。
“本嫔不是尚在禁足么?”沈嫮玥揉了揉眉心,清了清嗓子问道。
不论昨夜孟连彦是否宿在了关雎宫,可对外来说她依旧是处于禁足之中,而既是禁足,那么出宫自是不必,请安按理亦是可免才是。
“那主子不如再多睡会吧?”和菱听其语气极为的理所应当,便索性不再多提,而是转而说道。
昨夜里间的动静足足闹到了亥时三刻,想必亦是如同民间俗语“小别胜新婚”一般无二,那么此时主子自是该是累了才是。
精神不济亦是情有可原。
“不必了,”沈嫮玥并不清楚身旁之人心底如何作想,只是摇了摇头道,“伺候本嫔梳洗吧。”
和菱应了声,扶了她起身,提醒道,“主子,明日便是贤妃娘娘的生辰了。”
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的生辰皆是十一月,只不过之间到底隔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一转眼的功夫却是已经近在眼前。
沈嫮玥点点头,“贺礼已是准备妥当,明日直接着人送去便是。”
早在送与皇后贺礼之时,便连带着将贤妃的生辰礼亦是一同准备妥当,而贤妃到底不是皇后,与之前的惠贵妃一般,不必她亲自走一趟。
“是,”和菱应了声,又道,“只是明日西六宫必定极为热闹,届时只怕关雎宫亦是如此。”
那般的热闹自是她所不愿的,只是许多时候事情并非是她不愿意便不会发生,所谓的事与愿违便是如此。
“不必无端忧愁,”沈嫮玥将双手放在繁纹铜盆之中,边净手边道,“你只需记住,本嫔尚在禁足便是,旁的自是无须理会。”
既是禁足,那么旁人打扰,自是可直接推辞,甚至索性将宫门落锁,让旁人不得进亦是可以的。
只要孟连彦不与她提,沈嫮玥打算这禁足的时期尚且需多延上一延,起码得再拖上大半个月再好不过。
“可是……”和菱有些犹豫,即便是在禁足,可是旁人到底是清楚其中的缘由,想必到时只怕又会多生闲话。
沈嫮玥轻笑了声,“和菱何时做事如此这般的瞻前顾后了?”
她自是清楚和菱心中的担心,只是她却没有法子与她解释明白,况且亦没有必要多加解释,反倒不如等到大半个月后自是知晓其中缘由。
“奴婢愚钝了,”和菱亦意识到自己忧虑得太多,而想必主子自是有了主意,她多说反倒是没有必要。
“多与本嫔提点自是好的,”沈嫮玥并未怪罪她,而是看了眼她们二人一眼,“只是可能有些时候本嫔心中另有旁的想法,与你们的提议并不一定会接受。”
她们所站的角度与她相比而言,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是以对于许多问题的看法,亦是多有差别。
“是,”和菱与繁罗皆是应了声。
“与本嫔去院子里走走吧,”沈嫮玥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想来早间的空气定是不差的。”
……
咸福宫
“娘娘,皇上昨晚宿在了关雎宫,”曼青见着人已是起身,遂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开口道。
昨夜,自家娘娘入睡得极早,是以舒嫔复宠的消息并未及时得知。
惠贵妃的脚步未停,“如此亦好。”
她早便该是料到会有今日,于她此时而言,这般的情形理应更好才是。
对于他而言,沈嫮玥到底是不同的,这一点,从沈嫮玥入宫初时,她便知晓了。
此时,并不难过。
“昨晚,贤妃娘娘来了东六宫,且在咸福宫附近遇到了安嫔与嘉小媛等人,”曼青见其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不再多提,而是道。
舒嫔复宠是为理所当然之事,可是贤妃来东六宫却是极为稀奇的,自皇上登上皇位,众妃嫔入住各宫殿之后,惠贵妃与贤妃因着二人之间的争斗,是以各处东西六宫,平日里亦无任何的往来。
按理说,贤妃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处才是。
“可知她来做什么?”曼青所能想到的,惠贵妃自是亦能够想到,是以开口问道。
曼青摇了摇头,“奴婢以为此事并不寻常,是以立即着人去打听了,可是却道贤妃只是四处转了转,并未特地去见了何人亦或是去了何地。”
恰恰如此,是以才更是不寻常。
若说只是晚间随意的散步,那么待在西六宫自是多有地方可去,如何都不会饶了小半个宫殿前来东六宫才是。
其中理应另有隐情。
“那与安嫔等人聊了些什么呢?”惠贵妃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问道。
对于贤妃的目的既是打探不出,惠贵妃以为这才是正常的,倘若能够将其企图随意的令人知晓,到底是与贤妃的性子不合,只怕是故意设下的陷阱才是。
惠贵妃与贤妃争斗了这么些年,对于彼此的性子倒是多有了解,是以她不止一次的庆幸,当初被选为七皇子正妃之人乃是于家的女子,而非是贤妃。
三人同处王府之时,贤妃与皇后之间多有明知暗斗,可是到底是把握了分寸,不涉及不影响到当时皇上的大业,如此的胸襟与远见,若是登上凤位,惠贵妃以为以她当初的毫无根基的一介妃嫔,只怕是会死无全尸才是。
但是幸好,上天待她到底是不差的。
“据宫人来报,只知道贤妃娘娘与杜贵人聊了几句,至于旁的却是不清楚的,”曼青如实回答道。
她们的人到底不敢离得太近,是以对于对话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曼青想了想,继续道,“若是娘娘想要知晓,亦不是没有法子。”
从贤妃那里自是打探不出,而对于杜贵人却是便宜许多,若是有心打探,并不是不可能。
“不必了,”惠贵妃摇了摇头,冷笑了声,“想必定是出言怂恿那等愚蠢之人罢了。”
若是能够借刀杀人,那自是再好不过了,不知贤妃如此,而她惠贵妃亦是如此,毕竟无人愿意自己的手上多沾了鲜血。
对于杜洵美,惠贵妃其实并未太过于放在心上,不过是因着先前沈嫮玥与其之间多了矛盾,宫中多了许多传言,她才命人多加打探了一番,是以她才真真知晓那不过是个蠢笨之人罢了。
明知沈家与杜家乃是世交,那在入宫之时便该是与沈嫮玥多些走动才是,不论后者是否接受与愿意,可是那个时候二人皆是一穷二白,沈嫮玥到底不会拒绝得太过于彻底。
倘若如此做了之后,等到沈嫮玥得宠之后,那么即便杜洵美依旧不能承宠,可是有沈嫮玥为其作为后盾,日子到底不会过得太过于艰难,况且若是因着沈嫮玥而就此受了宠,那自又是另当别论。
只是落得如今这般的境地便是再悔恨亦是无用,到底是敌不过自作聪明。
“娘娘以为为何皇上并不宠幸杜贵人等人呢?”曼青始终都有些想不通,是以借了这个机会直接开口问道。
新入宫的妃嫔之中,依旧有多人尚且未曾承宠,即便宫人不敢多言,可是想必其心里定是不好受才是。
入宫本就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恩宠,可是如今却是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到,说出去只怕是会笑掉大牙。
惠贵妃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不过是不想罢了。”
对于男人而言,必定是喜追求新奇与特殊,对于千篇一律的模样女子,只怕是并无多少好感,何况皇上并不重se,更不重yu。
经历了沈嫮玥这般的出众且特殊的女子,又如何会愿意容忍旁人那般的残缺与瑕疵,若是换了其他男人,自是没有所谓,可是对于身为天下主宰的皇上而言,却绝不会如此委屈自身的。
在惠贵妃看来,想必沈嫮玥身上定然除了容貌之外,另有旁的东西吸引了皇上的兴趣,是以才一次又一次的为其破例,许以恩典,只不过这一切到底是在其能够接受的底线范围之内。
当过了这条界限,二人之间便会出现问题,如同这次沈嫮玥失宠一般。
是以惠贵妃一直都认为,后宫的女子最为重要的既不是家世更不是容貌,而是要时时保持清醒,有个聪慧的脑袋,如此才能够活得更加的长久与闲适。
如她一般,正是因着能够做到这一点,是以她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与家世无半分的干系,可却又是因着并未能做到这一点,是以她如今恩宠尽失,所剩的不过是往日的淡薄情份。
后宫女子不过是攀援的凌霄花,依靠皇上而活,失了根基没了阳光,自是不能够再成长,即便是已成为了参天大树,亦会迎风而倒。
“明日便是贤妃的生辰了,你届时直接将贺礼送去便是,”惠贵妃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年年皆是如此,贺礼并无任何的变化。
所做的不过皆是与彼此的讽刺罢了。
年年如此可悲,年年如此可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