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因着数十条人命在前,到底是于旁人有所威慑,是以并无人再胆敢寻沈嫮玥的不是。
她的日子倒也过得潇洒自在,且因着怀有身孕,是以孟连彦与她赏下恩典,所有合适的吃食,只要是她愿意的,皆是不必拘束自己,只管用着便是,对此即便后宫妃嫔有所不满,到底是不敢有所表现出来。
再加上太后身边的金麽麽,三五不时的亲自带着太后的赏赐来往于关雎宫与慈宁宫之间,为众妃嫔得了消息之后,自是要再三的掂量自身的份量,毕竟轻易无人胆敢寻太后的晦气。
关雎宫
“主子,可要穿新做的衣裳?”和菱打开描金吉庆衣橱,看了眼里间整齐摆放的衣物,转过身来问道。
沈嫮玥瞥了一眼,道,“当然,便选那件藕荷色锦绣对襟缎袄吧。”
既是新做的,此时倘若不穿,只怕等到日后她想穿的时候却是没法在再穿了,如此自是可惜了这般好的料子。
“可会有些不太显眼?”繁罗在一旁听着,闻言便出声问道。
沈嫮玥轻笑了声,“早便与尔等说过,你们主子有着倾城之姿,不论如何装扮皆是容貌过人,是以这等问题自是不必困扰。”
如这般的佳节,是否显眼从来都不重要,重点在于能否入上首之人之眼,至于旁人,自是无任何的干系。
“主子如今可是越发的喜欢说笑了,”和菱笑出声来,接话道。
外间冰天雪地,里间却是其乐融融,好不惬意。
沈嫮玥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铜镜所呈现出来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微愣,入宫这许久,倒是与她记忆之中的模样变换了些许。
五官更显精致,轮廓亦更加的柔和,皮肤依旧是吹弹可破,如此不施粉黛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即便沈嫮玥自认她之所以独受恩宠,并非是因着容貌的缘故,可是她却亦不得不承认,正是这副容貌,是以她才能够锦上添花。
或许说,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周身所萦绕的淡淡清甜香味,无一不为她多添了机会,是以当初得了那丹药之时,所说的是与她助力,而非是制胜的关键。
对此,沈嫮玥自是满意的。
片刻装扮之后,沈嫮玥披了斗篷,出了殿门,看着庭院之中尚未清扫完全的冰雪,轻轻的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
三月未到,胎像不稳,是以她自不会为了一时新鲜而将腹中的孩子置于危险之地,只是等到她生产之后,却是早已不见半分的寒冷,遑论冰雪漫天呢。
“主子暂且忍忍便是,待到明年定可玩个尽兴,”和菱知晓她的心思,是以开口劝道。
沈嫮玥并未接这话,抬腿下了台阶,“时辰不早了,走吧。”
能否等到明年雨雪霏霏的季节尚未不知晓,又如何能够将虚无的希望尽数寄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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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殿
“舒容华到,”等候在殿门的太监见着她近前,无声的行了一礼,扬声道。
沈嫮玥入了大殿,见着在场所到的妃嫔不在少数,遂连忙上前一一与之见礼,饶是无人为难于她,可是到底亦是有些疲累。
片刻之后,终是落了座。
因着位分品级的变化,是以座位亦是重新被调整,如沈嫮玥此时左手边所坐的是叶婉仪,右手边坐的便是湘婕妤,相比于之前,她的位置自是越发的靠近上首。
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差距。
“舒容华的气色瞧着倒也不错,不知近几日可还好?”叶映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的出声问道。
每每见着身边之人时,叶映总是无法避免的与之寒暄,既是寒暄,所问的自是只有那么几句罢了。
“想必舒容华过得定是极好才是,”湘婕妤不等其接话,便自顾自的附和道。
在她看来,沈嫮玥正是因着怀有身孕,不仅得了太后与皇后的青睐,更是使得皇上三五不时的去往关雎宫,流水般的赏赐亦是尽数送到了跟前,实在是没有地方不舒心才是。
作为后宫妃嫔,倘若能够达到沈嫮玥这般的境地,想必亦是死而无憾了。
沈嫮玥缓缓的勾了勾嘴角,不理会其话里的讽刺,而是顺着表面意思道,“湘婕妤说得不错,嫔妾的确是过得不差。”
“如此便好,想来皇上亦能够安心,”湘婕妤亦弯了弯嘴角,淡淡道。
对于沈嫮玥,湘婕妤其实除了初时的嫉妒之后,这几日以来心绪倒也渐渐的被平复,毕竟只是怀有身孕而已,能否生得下来亦要两说,且生下来是男是女更是没有定论,惠贵妃先后两次小产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其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九个月后得了男嗣,那亦不能够代表孩子便能够成功长大,如贤妃的孩子一般。
见过了惠贵妃与贤妃二人的苦楚,是以湘婕妤才能够从中找到平衡,并未太过于将其放在心上,在她心里,沈嫮玥到底是与惠贵妃及贤妃差了些,她们二人尚且无法成功养育皇嗣,更遑论旁人呢。
如湘婕妤这般的心态,正是后宫之中大多数的妃嫔所抱有的心态,许多事,即便她们不去做,可依旧会有人做,实在是不必着急与担忧。
沈嫮玥含糊应了声,并不愿与之虚以委蛇,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之人,静静的听着她们之间的交谈,偶尔开口附和一句。
触目到湘婕妤上侧之人时,沈嫮玥才明白为何今日其会如此“屈尊降贵”的与她“为善”,原来不过是不愿借此不搭理连贵嫔罢了。
之前虽同为婕妤,可连婕妤到底是差了半级,且因着不过是婢女出身,无任何的家世与之助力,无形之中自是差人一等,但偏偏如今却是较之其更为的出众,倒也难怪湘婕妤不愿与之言语了。
到底是意难平啊。
胡思乱想之间,却是听得殿外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惠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沈嫮玥随着众人起身行礼道,“给惠贵妃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
此时距离筵席开始的时间,依旧是有些时候,但偏偏二人却皆是来了,且是同时,如此情形,自是让人深思。
“不必多礼,众位妹妹快快请起吧,”惠贵妃的品级更高,是以自是由她开口道。
在各自的位置上重新入座之后,贤妃一眼便寻到了微微垂眸的沈嫮玥,随即淡淡的转开了目光,勾了勾嘴角道,“昨日夜间下了场大雪,不知各位妹妹可有赏玩一番?”
几日未见,模样依旧是那般,饶是贤妃再不愿承认,却亦无法更改其容貌出众的事实,只是这并不是贤妃最为在意之事。
令她更为担心的是,隐隐之中皇上似乎对其有所不同,即便赏赐不止送往关雎宫,咸福宫亦不在少数,可是即便如此,贤妃凭借自身的直觉认为此事并非如同表面,起码没有这般的简单。
只是她却苦于没有法子,亦没有闲暇时间与精力,平白错失了诸多的机会。
“想必舒容华定是可惜吧?”不等旁人接话,贤妃便径自转过身来,看着斜前方之人,笑着问道。
沈嫮玥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一瞬便恢复了自然,“倒也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冰雪年年有,以往的时候,嫔妾亦是见过多次了。”
贤妃如此问,到底是有何深意?
倘若是说刻意的与她寒暄,不过是随口一提,那沈嫮玥自是不信,可若说贤妃之所以这般说的原因在于关雎宫内仍旧有人生了反叛之心,那她亦是不愿意相信,但贤妃又是何处听来“可惜”二字?
“舒容华说得是,到底是皇嗣要紧,相比之下这冰雪却是不玩也罢,”贤妃并未为难于她,点头附和道。
“想必新入宫的妹妹们尚不知晓,惠贵妃娘娘的冰上飞舞亦是堪称一绝,可是曾得到皇上的亲口夸赞,”贤妃顿了顿,继续笑着道,“如此真正可惜之人理应是新入宫的妹妹们才是,竟是没有眼福能够一见。”
众人皆是点头开口应声。
沈嫮玥随着众人将视线挪到惠贵妃的身上,见其双手捧着紫金百福暖炉,面上虽是含了笑意,可眼底却始终皆是淡淡的,仿若置身事外一般。
“左右不过是场舞罢了,想必除了本宫,亦有旁的妹妹们能够跳得更好,贤妃实在是不必惋惜,”惠贵妃看了眼贤妃,出声道。
“那不知有哪位妹妹有这个善心愿意为我等一舞呢?”贤妃顺着对面之人的话,看着下首之人问道。
仿若她说了这般久,便是为了此事一般。
“若是贤妃娘娘不嫌弃,不若让婢妾献丑吧,”宁清扬想了想,起身福身道。
无论其中是否有诈,她都愿意拼死一搏。
入宫这许久,再三的看着旁人一步步的爬到自己的头上,宁清扬对此当真是受够了,倘若不是品级太低,且不受皇上恩宠,否则以她的家世,如何都不该受叶婉仪的欺负才是。
平白受了欺负,却依旧是有苦不能言,无处诉说,无人伸张。
贤妃点了点头,正待接话应声,却是听得殿外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得随着众人起身行礼道,“臣妾|嫔妾|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万岁千千岁,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