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嫔妾|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嫮玥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与皇后娘娘见礼。
即便她已是多日不曾与之行礼，可是礼数却是铭记在心，从未忘记过分毫。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皇后挥了挥手，淡淡道，“先前因着本宫身子不适，特免了几日请安，从今日之后，便予以恢复吧。”
的确是有身子不适的缘由在其中，可是导致身子不适的原因却是并不提起，众人即便心里有数，却不敢将之宣之于口。
本以为皇后定会随着于家的没落而被废，可是宝印与宝册又被皇上悉数送回，又以为皇后自此之后定不愿再出现在众位妃嫔的面前，可是不过过了一夜，今日便见皇后依旧端坐在上首，仿若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沈嫮玥亦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皇后一眼，妆容并未较之从前更浓，眼底的青影亦未曾多加掩藏，细看之下更能见其面色憔悴许多，如此这般不刻意多此一举，反倒是不太像皇后之前的性子。
莫非经了此事，皇后当真是脱胎换骨不成。
“臣妾|嫔妾|婢妾遵旨，”再次起身行礼道。
皇后端坐在上首，目光毫不避讳的扫视了一圈，“有几位妹妹今日并未曾前来，不过是不守宫规的结果，实乃做作自受所致，除了禁足之外，加罚抄写《女戒》十遍，倘若再有下次，定会严惩不贷。”
“是，”众人皆应声道。
皇后此举自是为了立威，不论她们认或是不认，她都是皇后，那么她亦拥有皇后之权。
“此为其一，”皇后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道，“第二件事，亦即这几日的流言，因着本宫无暇处理，竟是导致众人全然忘却宫规如何，三人成虎便罢了，竟是连圣上亦胆敢非议。”
“杖责了百余人亦才勉强将流言压制住，即便是有多人失去性命亦不可惜，以后再有此事，亦不必与之心慈，只管送入慎刑司便是。”
后一句话是对惠贵妃与贤妃所说的，后者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应了声，“臣妾遵旨。”
再次是为了立威。
沈嫮玥端坐在下首，听着上首之人的言语，不由得暗自点头，如此的干脆倒是比之以往的拖泥带水好上太多，效果自然亦是事半功倍，想必定是有刻意练习过的结果。
从来都不怕人蠢笨，怕的应当是蠢笨之余，尚且听不进任何的劝告，一意孤行外加自以为是的得意忘形，如同以前的皇后。
正胡思乱想之间，便听到上首之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只听道，“前段时日沈小媛为人所害，因着本宫的缘故倒是受了许多委屈，一直腾不出人手来查明幕后之人，是以本宫特地备了些薄礼，还望沈小媛切莫对本宫有所怨念。”
这话说得极为有水准，起码在沈嫮玥看来是如此。
即便此时甚至是日后将此事忘却，她亦断无可能去寻皇后的任何不是，是以皇后此举其实并无必要，可是偏偏皇后却又这么做了，虽说是薄礼，可是她知晓，越是这般说，这礼越不会真的“薄”。
皇后看似是在与她示好，可是却又是将她拉到了众人的对立面，但若说皇后是在拿她做筏子，那又似乎不太说得过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乱人心绪。
“婢妾不敢，”沈嫮玥起身行了一礼，轻声道，“婢妾已然是无碍，身子已是好全，是以并不敢生生受了这礼，还望皇后娘娘勿要折了婢妾福份。”
不论是真又或是假，沈嫮玥如此这般的说，皇后理应只有高兴的份，果然话音刚落，便见皇后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罢了，若是你不肯受了这礼，那本宫亦不勉强，只心里有数便是，”皇后轻笑出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吧。”
皇后见她识趣，自然亦是乐得高兴。
“瞧本宫如今倒是年纪大了，忘却事的本领日益见长，”皇后待她坐下之后，抚了抚额头道，侧过头来看了身旁二人一眼，“本宫养病期间，倒是有劳两位妹妹多予本宫助力了，若不是有你们二人助本宫一臂之力，只怕这宫里上上下下早已乱作一团了。”
“臣妾所做不过是份内之事，实在担当不起皇后娘娘如此谢意，”惠贵妃率先起身回答道。
不论心底对皇后抱有何种态度与看法，可是面上却是与往日一般，轻易寻不出任何的把柄与不是。
“臣妾愚钝，不过是惠贵妃娘娘如何做，臣妾便有样学样罢了，”贤妃亦起身答道，看了眼对面之人，轻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当真要谢，不若便多谢惠贵妃娘娘几分吧。”
虽是顺着皇后的话来说，可是却是将自己的功劳推了个彻底，以贤妃如今的地位，自是不在意皇后的谢礼，荣华与富贵于她而言，早已是见惯不惯了。
“谢自然是要谢的，”皇后捧起茶盏浅抿了一口，轻声道，“不论是否能入你们的眼，只受了便是，不必推却，否则便是在与本宫为难。”
皇后既然将话都摆在了明面上，惠贵妃与贤妃二人自是不会再行拒绝，即便受了之后，便是在表明她们二人依旧认了皇后之身份，那么皇后的目的自是达到了。
惠贵妃勾了勾嘴角，点头应了声，“既然皇后娘娘这般说，倘若臣妾再不接受，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因着是笑言，且贤妃亦开口附和，那皇后自是不能在这个当口表现出任何的恼怒，至多亦只能笑着打趣罢了。
沈嫮玥冷眼旁观三人一如既往的明争暗斗，不过细想之下，倒是能够察觉到惠贵妃与贤妃二人今日皆是有所收敛，皇后“复出”的第一日倒也不至于那般的狼狈。
果然，在宫中多待上几年，人人皆能成精。
目的达成，皇后自是有闲心与人闲聊，东拉西扯了半个多时辰，早间的请安终是在沈嫮玥的声声期盼之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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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听月斋，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不过在软榻上歇息了片刻，便听得和菱进来禀报，魏得忠门外等候，遂连忙起身往外走，见着人站在不远处，笑道，“不知魏公公今日前来可有何要事？”
她委实有些猜不出。
魏得忠亦不与之卖关子，笑道，“沈小媛接旨便是。”
沈嫮玥见他的神色并不似不好之事，俯身跪下，连带着听月斋内十余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嫮玥克令克柔，勤勉柔顺，雍和粹純，深得朕心，特晋为嫔，赐号为舒，钦此！”
沈嫮玥不由得愣了愣，她何得以在这个时候能得了恩典予以晋封，莫非这便是皇后早间所言的“心中有数”？
可是皇后又为何会待她这般的好？
“舒嫔，快快接旨吧，”魏得忠初得了旨意之时，亦是有些震惊，虽然早便知晓面前这位与旁人有所不同，可是却没想到晋升得竟是这般的快。
位居嫔位，便是爬上了一个大的台阶，且又赐了封号，又是多上一级，如此的优待，魏得忠以为，理应不会是皇后方才的请旨所致。
若是皇上不愿，便是皇后再三恳求，亦不可能如此这般的。
“嫔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嫮玥伸手接了龙纹圣旨，依旧是恍若梦中。
她早便做好了往上爬的准备，可是同时亦是知晓这过程定是漫长而艰辛的，而舒嫔，却是比上安慕卿的安嫔，亦是高上了一级。
已然成为了宫中的独一份。
“老奴恭贺舒嫔，”魏得忠待她站起之后，再次行了一礼，笑道。
沈嫮玥从和菱手里接了荷包，亲自递与他，亦露出笑容道，“还望魏公公莫要嫌弃才是。”
亲手递给他，不过是她与他脸面。
“不敢不敢，”魏得忠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亦并未推辞，接了之后亦未曾暗自掂量，只直接纳入袖中，“如此，老奴便沾沾舒嫔的喜气才是。”
受人赏赐，亦是分人的，对此魏得忠自有分寸。
客套了几句之后，魏得忠打了个千，道，“皇上还需人伺候，老奴便不在此处多待了。”
沈嫮玥点点头，“既如此，本嫔便不多留魏公公了，和菱，替本嫔送送魏公公吧。”
“是。”
“老奴告退。”
沈嫮玥看了眼留下的诸多赏赐，回头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微微露出笑容道，“本嫔晋封，尔等亦是同喜，便每人赏十两银子吧。”
“奴婢|奴才多谢主子赏赐，”繁罗带着众人皆是跪下行礼道。
沈嫮玥摆了摆手，“皇上着人送来的赏赐皆摆上，至于之后各宫里送来的，都登记造册予以入库，这件事交由和菱与小夏子去办吧。”
“奴才遵旨。”
沈嫮玥往内室而去，位居嫔位，可居一宫偏殿，自称为本嫔，出行亦可有四人车撵，更可记皇家宗碟，从今之后，她才是真正的一名后宫妃嫔。
舒嫔，舒嫔。
可是愿她舒心，生活无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