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娘娘,舒嫔亦着人与皇上送汤水了,”又莲走进来,略带喜色的说道。
宫中皆传舒嫔失宠,便是自请禁足亦无人关怀亦或是探望,之前的威风自是不再,此番着人与皇上送汤水,只怕是会招来皇上的大怒才是。
失宠之人到底是比不上得宠之人。
贤妃冷嗤一声,“左右不过是为了争宠罢了。”
后宫的妃嫔,日日所求的皆不过是皇上的恩宠,只是皇上只有一人,佳丽却是三千。
“可知送的是什么?”贤妃又多问了一句,冷笑道,“总不会与重华宫的叶嫔所送的相同吧?”
这几日以来,叶嫔亦是三五不时的送上汤水,不论是否真的入了皇上之腹,可是对外到底是表示汤水已收。
如此亦是在表明,叶嫔得皇上心意,与之前的秋文懿等人却是不同的。
“奴婢不知,”又莲摇了摇头,叹气道,“关雎宫的小厨房都是皇上当初命魏公公亲自选的人,口风极为严实,丝毫消息亦打探不到。”
“若是你能打探得到,本宫倒亦不会是今日模样了,”贤妃冷笑一声,道。
皇上既然准许恩典特设了小厨房,对于入口之物,想必沈嫮玥定会严防至极,绝不可能让任何生出反叛之心之人留在那般重要的位置。
对于这话又莲自是无法接,贤妃亦不在意,只道,“想必东六宫的人尚且未曾得到消息,不如你帮上一帮。”
又莲连忙应了声,“是。”
……
紫宸殿
魏得忠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番之后依旧不敢推门走进去,心中只感叹为何不早不迟偏偏选在了今日送来这“要命”的汤水。
皇上今日的心情实在是说不上好。
“魏公公,不如晚些时候再与皇上说吧?”小福子站在一旁,见其左右为难已是片刻,不由得开口建议道。
至于这晚到什么时候自是随其心意了。
魏得忠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怒斥道,“糊涂东西!”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福子连忙认错,“求公公与小的指点指点。”
“这舒嫔……后宫妃嫔,不论是否得宠,你都得好生掂量一番,切莫为一时之便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说罢亦不管他能否体会理解,只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老奴给皇上请安。”
等了片刻才听着上首之人传来声音,“何事?”
魏得忠方微微站直了身子,出声道,“回皇上,方才舒嫔着人送来了汤水。”
“魏得忠。”
淡淡的声音只三个字,却足以让魏得忠冷汗涔涔,慌忙的俯身跪了下来,头低伏地,不敢出声更不敢丝毫动作。
他亦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听到上首之人再次开口,“送的是什么?”
“回皇上,老奴不知,”魏得忠忐忑不安,一颗心依旧未曾放下,答道,“小夏子说舒嫔特地交代于他,此物只得皇上亲自打开才可。”
这话自是有些冒犯,可是若是放在之前,魏得忠以为没有丝毫的干系,皇上亦必定不会计较,但是在此时,他却是有些摸不准,是以他如此做且如此答话自是存在了一定的风险。
“你自己去领罚。”
“奴才遵旨,”不论是福是祸,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来她的禁足是没有半分的用处,”按照规矩,禁足当落宫门锁,亦要专人看管,不论主子便是宫人亦不得随意外出。
只是她乃是自请禁足,之后皇后亦未着人与她看管,至于是否落宫门锁却是随她的心意,而宫人能否外出亦是随她吩咐罢了。
冷落了她这许久,半分规矩亦无不曾长进。
魏得忠等了许久,亦不见上首之人有所吩咐,正犹豫着是直接无声退下还是再多等上片刻,便再次听到上首之人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内响起。
“呈上来吧。”
“是,”魏得忠应的爽快而果断,只是沉浸在自身的喜悦之中,并未立即察觉上首之人的怒视,等反应过来之时却是只余悔恨了。
不须臾,魏得忠亲自提了食盒走进来,将其搁置在案几之上,退后了几步静待吩咐,却被直接示意离开,无声的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孟连彦见着人离去之后,盯着案几之上的食盒几瞬,终是起身走了过去,打开之后见着里间之物,却是轻笑出声。
心情陡然的变好。
念子何当归,一如当初模样。
……
重华宫
“主子,舒嫔今日与紫宸殿送了汤水,”乐容走进来,出声打断了上首之人的沉思,说道。
叶映放下手中半个时辰未曾翻一页的诗集,淡淡的开口,“皇上收了?”
“暂且不知,”乐容摇了摇头道,“只是舒嫔已是着人送去了。”
送去与收下完全是不同的意思,其中的差别更是极大。
“主子,今日可还要着人与皇上送上汤水?”乐容想了想,继续问道。
若是为了主子的争宠着想,她自是希望这汤水送得越快越好,可若是真的为了主子今后着想,这汤水自是不能再送。
叶映弯了弯嘴角,“自是要送的。”
此时若是不送,又如何能够达成目的,完成心愿呢,不论是她亦或是皇上,皆是如此。
“可是……”乐容想要再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送去自是本嫔的心意,而皇上收或是不收又是另外一码事,”叶映与她解释道。
这几日虽是送汤水送了这么几次,可是叶映心里清楚,定然不会有一次入了他之腹。
如同,她从未入过他的心一般。
“放心,舒嫔不会在意的,旁人更是不会在意的,”叶映知晓乐容担心的是何种情况,只是她却是知晓这种情况定然不会出现。
明知舒嫔已是将汤水送去,她再着人后脚再送上一次,在旁人看来,自是二人之间暗地里借机争宠的把戏,幸灾乐祸才是她们的本意。
可是不论旁人如何,以沈嫮玥的性子来看,定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那既是如此,她自是需继续这般做,如此才能助她达成目的。
况且叶映以为,沈嫮玥定是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这小半个月以来,皇上虽是每日皆是来了重华宫,但却是一次亦未曾留宿过,更是不曾与她有过任何的宠幸,在旁人看来,她自是受宠非常,可是若是往深处想,只怕是知晓其中另有隐情才是。
而沈嫮玥,便该是这般聪慧之人。
“先前舒嫔中毒之事,可有眉目了?”这件事在宫中早已无人提起,可是叶映却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倘若皇上当真在意沈嫮玥,那么自是该与她个交代,更是需补偿她所受的委屈,而不单单是以所谓的位分,更不会是借由皇后之手,如此作为,到底是让叶映心底存了疑惑。
这亦是她对沈嫮玥尚且不能完全放心的缘故。
“奴婢着人暗地里打听了,可是却没有半分的线索,”乐容摇了摇头,想了想继续道,“说来也奇怪,在舒嫔中毒之事不久之后,宫中悄无声息的失了十余条性命,只是无人谈及,是以若不是有心打探,并不会令人知晓。”
这其中自是有隐情,只是尚且未曾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是以并不会有人再自寻死路,多加问询亦或是争相讨论。
“可知是哪些宫殿?”
若说二者之间没有半分的关系,叶映自是不信,放眼整个宫中,能够让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且不敢多加谈论的,不过那么几人罢了。
“东六宫与西六宫十二宫殿,除了关雎宫之外,似乎都有所涉及,便是慈宁宫与坤宁宫亦包含在内。”
“慈宁宫?”叶映有些难以相信,又重复了一遍。
沈嫮玥中毒之事理应是后宫妃嫔争宠的结果,左右不过是东西十二宫的主子外加坤宁宫的皇后而已,如何都不该涉及到不理后宫诸事的太后才是。
“可知涉及慈宁宫的人数几人?”
若只是个巧合,恰巧太后处置了个宫人,那自是该另当别论。
“奴婢不知,”乐容摇了摇头,“事关慈宁宫,奴婢并不敢探听得太多,亦无法多加动作。”
涉及到乾清宫与慈宁宫,终归是与后宫妃嫔不同的。
“无碍,如此便够了,”叶映点点头,亦知其中的难处,只道,“这件事不必再多加打听了,想来亦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这般长的时间,花费了如此多的精力,依旧是一无所获,叶映便清楚其中定是有人从中阻碍,不愿旁人探查,那么她自是不能再多触老虎须,否则只怕会惹祸上身才是。
“是,”乐容点点头,应声道,“若是无事,那奴婢去吩咐厨房了。”
前些日子,皇上同样特许了恩典,予以私设小厨房,是以如今每日只需去御膳房领取食材便是,旁的却是不用再如此麻烦。
新入宫的妃嫔之中,不过三人位列嫔位之上,对于舒嫔与自家主子,皆是先后得了恩典特设了小厨房,亦不知皇上是有意亦或是无意,偏偏遗忘了最先位列嫔位的安嫔。
只怕其心中定是极为不忿才是。